“大当家的……”
富贵担心的叫了我一声,我放下碗,对他摆了摆手。
“没事,好着呢。”
猴子看了看我,没说什么话,出去了。
富贵到椅子后面,又是给我捏肩又是给我倒水的,小心翼翼的照看着我的情绪。
人心薄凉,也就那么回事。
老早我不就体验过了么,这点事儿,算的了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我这心里头,还是不好受。
中午到了吃饭的点,我没吃,打发了张小白,在院子的石桌上坐着,瞅着茶壶发呆。
“咚咚”
有人敲了两下门,一抬头,看见何余风抱着手臂,依靠在门口的位置,模样瞧着还挺潇洒。
“你怎么来了?”
搭了眼何余风,视线向下,移动到他的腿上,表面上看着,应该是没啥事了。
“看来打击不小,”迈步进了院子,何余风坐在我身边:“走心了?”
啧,他真烦人。
“狗耳朵,灵的很。”
抬手给他倒了杯茶,放下茶壶,轻轻的叹了口气。
外面流言蜚语乱飞,弄得我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就连何余风大方的进了我的院子,都没心情说他了。
“消息传播的速度太快,有点超乎了我的想象,”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何余风低沉的嗓子,缓缓的说道:“看来,这里的人也没有那么好。”
抿了抿嘴唇,我没说话。
伸直了的右胳膊,脑袋枕上去半趴在石桌上,眼镜看着何余风,他的话我听的明白。
这些难听的话之所以传播的那么快,八成是因为大伙心里早就那么想了,只不过碍于我的身份,谁都没敢吱声,现在有个人做了出头鸟,他们立马跟着附和,没有一个帮着说话的,传播的哪能不快。
人言可畏。
我心里安慰着自己,被嘀咕几句也不会少块肉,不用在乎那些愚民的话。
可,等耳根子静下来想想,这种白眼狼的行为,还不如咬掉我身上一块肉来的实在,疼过就算了,他们不识好歹的议论,恶意的揣测,就像是针似的,一根一根密密麻麻的扎在我身上,扎的时候疼,拔下去的时候,也疼。
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我的辫子,何余风看着我,沉默不语。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好长时间,我瞧着他的眉眼,不仅心里感叹,睫毛真长啊,比大闺女都好看。
“看够了没?”
冷不丁的,他突然问了一句。
我下意识的回答:“没有。”
说完以后就后悔了,搞的好像我色他似的。
起身打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头发,掩饰般的说了一句:“瞧你长的丑,多看几眼倒胃口,省着我觉得饿的慌。”
“县里有家卖葱油饼的,很香,想吃么?”
随着他的话,我感觉自己都好像问道葱香味了,本来真就没胃口吃东西,不怎么的,被他说得这会儿还有点馋。
就算是馋了,也不会跟他说。
“不稀罕。”
自认为不留痕迹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我翘起二郎腿,手指敲打着桌面换了个话题。
“你今儿来干嘛了,就是为了看姑奶奶的热闹?告诉你,我林舒一好着呢。”
“现在看你的热闹还太早,今儿来,还有别的事儿。”
王八蛋,听他这话就是不盼我好。
“啥事,赶紧说。”
收起轻松的模样,何余风的语气变的严肃起来。
“临县有个大户,姓孙,平日里百姓们称他为孙掌柜的,家里大洋多得是,有没有兴趣。”
以前抢大户,除了寨子兄弟们自己生存以后,多半都是救济给穷人了,现在寨子也不缺银子,至于那些个穷人……
算了,不提也罢。
“不认识,临县的人,没听说。”
“孙掌柜的你没听过,赵老赖总知道吧?”
眨巴了几下眼睛,我微微皱眉瞅着何余风。
“咋提起他了,以前他是个开赌馆的,后来被赌馆被七爷给拆了,他这个人就没了动静,我记得上次发救济粮,他好像还来取过。”
手拄着脑袋,我问他:“你不会想劫赵老赖吧,劝你打消这个念头,白搭功夫。”
嘴角轻轻上翘,何余风笑的有点得意。
“看来这赵老赖,在你面前,装穷的本事算是发挥到极致了。”
感觉他话里有话,歪头瞅他问:“什么意思。”
手指沿着茶杯的弧度,慢慢的抚过去,他半垂着睫毛,语调低沉的告诉我:“孙掌柜是个开当铺的,除了当铺以后,他还秘密的开了个小赌馆,你应该清楚,没有会赌术的人,赌馆开不起来,你猜,孙掌柜的赌馆,负责赌术的部分,是谁?”
“赵老赖?”
嗖的一下坐直了身体,不用何余风在说什么,光是他眸子里的笑意,就已经得到答案了。
握紧了拳头,心里起了火。
好啊,这个赵老赖,真会装,上次发救济粮我还见了他,那阵儿我还想呢,这人干啥都别干伤天害理的事儿,不然下场就跟赵老赖一样。
万万没想到,这孙子不长教训,挪了个窝,又干起了这档子勾搭。
“现在呢?还有兴趣么?”饶有兴致的瞧着我,何余风等着我的回答。
我没说话。
“虽说孙掌柜是临县的人,但是余富县也有不少被赵老赖拉过去的客,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后果,你应该了解。”
关于这点,我也想到了。
换了平时,早就一拍桌子跟何余风说掀了孙掌柜的赌馆,给赵老赖抓回来打他个四十大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可现在,一想到外面那些难听的话,我不想动。
好心没好报,也就这么样的事儿,管他们如何,不管又如何?到最后不还是别人一句两句的歪理,就给落得个难听的名声。
远了不说,就说范老爷子,他的生意完完全全是因为余富县风气好了才挣到的钱,现在怎么了,我跟大成哥的事,他反对的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土匪的身份。
当初土匪给了他安生日子,现在他反过来最厌恶的,还是土匪。
“关我屁事。”
一扭身子,我冷笑一声:“就算是赵老赖把余富县所有人都拽到赌馆去,那也是他们自己累,我也管不着,最好是一个个都赌的倾家荡产才好。”
“是么?”站起身子弯腰靠近我,何余风与我之间的距离极近,近的我都能看清他脸上的汗毛。
“你这样想最好,人总是要自私些才好过。”令人沉醉的眼与我直视,细看之下,还能瞧见他瞳孔里倒影出来的小小的我。
“很好,”大手指摩擦着我的嘴角:“你只要看着我,眼里只有我,就够了。”
他精致的五官在我眼前不断的放大,心跳也随之加速,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仰,在我快要栽过去的时候,腰间被一只大手搂住。
“放开!”
回过神来,猛的推开面前的何余风,自己站起身子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伸手摸着刚才被他摸过的唇角,痒痒的。
“事情跟你讲了,至于要怎么做,依你。”
就好像刚才那些不明意味的气氛没发生似的,何余风站在那儿,说话还跟平时似的不痛不痒,没有波澜。
他都没事,我凭什么要心乱。
“我才不会搭理这些烂事,要去你自己去,以后这样的事儿,也甭找我。”
背过身子不看他,这会儿我呼吸还有点不顺畅。
等了一会儿,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我才回头去看,果然,何余风已经走了。
呼出一口气,到石桌的位置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的喝下去,长出一口气,才平稳下来。
最近是不是跟何余风走的太近了?不然怎么这两天有他在的时候,我总是产生些莫名的思绪,不行,我得跟他拉开一下距离,说不定是这小白脸给我下了药,弄我的迷迷糊糊的。
平复好心境,想起了关于赵老赖和孙掌柜的事儿,这帮人还真是不消停,除掉一个贩卖鸦片的,这会儿又出来一个开赌馆的,做点什么事儿不好,就是给人家出大力,也有大洋拿,干啥非要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儿。
要说我不在乎那是假的,这日子是干爹争取来的,我咋能眼睁睁的看着日子被这些个下三滥给祸害了,再说了,除开那些不相干的百姓,寨子许多成了亲的兄弟还在县里生活呢,就算我气那些白眼狼,也总不能连累的了自家人。
这事越想越糟心,以前觉得自己是个对啥都无所谓的人,身边的人都过得好就成,现在遇见事儿才知道,根本就不是。
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这事儿,闹心的不行。
这个何余风,有什么事儿他自己就去做了得了,非要跟我说干啥,这可倒好,弄我的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搞不好,晚上觉都睡不着。
不行,我得去找干爹问问,老头肯定能给我指一条明路。
说去就去,起身就要出院去找干爹,刚走到院子大门口,人还没等出去呢,迎面,急匆匆的进来一个人,差点跟我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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