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今天可不是来村小吐口水的。
这话刘老师在电话里也问过我。
我当时好容易挂通了村小的电话，听到了刘老师的声音。我说：“天快冷了，我想回村小一趟。”
“大老远从广州东莞回来吗？”
“嗯。”
“你呀，嘴巴里又该塞满了口水，回来要往刘老师身上好好吐上几口吧。”当然，刘老师说这句话时笑呵呵的。她在跟我开玩笑。好些年前，刘老师就晓得我有这个“爱好”。不过，我拿着话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还是刘老师又说话了：“你也晓得村小的门从来不上锁的，你哪个时候拣脚回来看看都行。你也长大了，刘老师会把你当稀客请到家里，倒两碗金樱子土酒让你喝。”
“刘老师，我只是想到教室里看看那些念书的弟弟妹妹。”
“那也好呢。”
于是，我终于在今天走进了村小。这几年，村小变化好像不大，还是旧教室、旧椅子、旧凳子，黑板和讲台倒也更换了新的。刘老师有点吃惊，她看到我满头冒汗扛着一只大纸箱走进教室。
接着，我耍把戏一样从大纸箱里拿出了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小纸盒摆在讲台上。
刘老师问：“你这是——”
刘老师，能让我站在讲台旁跟这些同学说上几句话吗？”我见刘老师点点头，才指了指这些小纸盒子跟教室里几十个同学说：“这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它是一种充电式的暖手炉。看看季节，这天又快下雪了吧。我回来就是想把暖手炉送给同学们，好吗？”
“好——”同学们齐喊一声。
我笑了笑，说：“不过，我送这些东西还要顺便讲一个故事。有一个男学生也曾在这所学校念书，他很顽皮。有一次考试，他刚好跟父亲吵过嘴，便有了一个坏念头，想用考试得零分的方式来气气父亲。谁让父亲老揪他的耳朵呢？那天天气很冷，他跟所有同学一样也带着一只烧木炭的烤火笼来学校。他一把攥起试卷塞到烤火笼里烧了。老师给了他零分，还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过了两个礼拜，又是一次小考。才开考时，他的笔掉到课桌下，他只好蹲下去捡。就那么巧，一阵风刚好从门口刮了进来，把试卷吹下课桌，还偏偏掉在火笼里，这试卷一下子着了火。老师好不生气，当场批评他又烧了卷子。他闭紧嘴巴，觉得被冤枉了又没法子说清这事。放学回家后，他再也不肯上学校，总认为老师对自己有偏见。在家放了几年牛，又跑到城里打工去了。”
刘老师和同学们都听着我讲这个故事。
我看了看同学，又说：“这几年打工，他才发现自己没念到书好吃亏的，靠拼一点体力去挣钱。那些念饱书的人干活坐在办公室，薪水又高。他后悔了，要是念书时不为了老师批评这事赌气，自己这命运也不会这样。只是这世上什么都买得到，就是买不到后悔药。不过，同学们恐怕这个时候最想知道的还是这位学生是谁？”
刘老师当然晓得这学生是谁。
其实，同学们也该猜出来了吧。我从他们眼神中看到了这感觉。我点点头，说：“对，这位同学就是我！今天，我把省下的钱买了一大箱暖手炉送给你们。知道吧，就这么一点钱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省下来的。要是我念饱了书，也当上白领什么的，甚至还更有出息，我又只会为自己母校捐这点东西吗？同学们，我把这些暖手炉送给你们，就是不想再发生烧试卷这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还有我顺便想跟你们说一句话，在念书时受点委屈没事，千万别赌气。”
接着，我说：“当时那位老师还几次上我家给我道歉，但倔脾气的我还是没有回到村小。真的，其实该道歉的应该是我。今天我回到自己的母校，也就有最大的一个心愿，要向这位老师深深道一歉。她就是刘老师！”
我转身便向刘老师鞠躬。
哗，满教室都是掌声。我也看到了，刘老师露出了笑脸，也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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