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销帝国Ⅰ:雏鹰展翅-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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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爱人理念不合的撕扯是一种折磨,不过,这个中心的气氛也真是有点疯狂,在这里有人烧毕业证书,在这里有人失去爱情。

    路安安急切地想要找个人商量一下。卓诚?他除了会劝安安离开这个行当外,给不出任何具有可操作性的建议。崔晓民?一想到他路安安只能苦笑:这么复杂的事情只会让他率先落荒而逃。那么,现在只剩下寰宇,尽管昨晚的尴尬还没有完全退去,但是,毫无疑问,此时寰宇是唯一一个可以跟路安安探讨是否转团队的人。

    路安安约寰宇到中心附近唯一的一家冰激凌店里见面。雨天来吃冰激凌的人很少,店里只有他们俩,好像包场了一样。路安安选择这里还有另一个原因——这个小店里有一个手机充电站——一台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机器上,有各式各样手机的充电插头。路安安那因为没电而早已经又聋又瞎的手机,可算是有机会复苏了!

    不知道上午卓诚是不是给自己打过电话——路安安忍不住想。不过,她的思绪很快被寰宇打断,他正坐在路安安的对面。

    寰宇南方人特有的乌溜溜的黑眼珠衬得他眼白特别白,白到有些发浅蓝色的感觉,而他对于路安安问题的坚定立场也跟他的眼睛一样黑白分明。

    “安安,”他双手越过小圆桌子,搭在路安安的肩膀上,“我赞成你转团队,你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寰宇拿起杯子,做出恭喜的样子,“Cheers!”

    路安安嘴里叼着吸管,抬头睁大眼睛望着他。

    “小姐,您的手机充好电了。”服务员把手机给路安安拿来,打断了路安安的沉默。

    “哦,谢谢。”路安安边说边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

    手机的短信提示里蹦出好几条卓诚发来的短信,先是提醒她下雨天别淋到,再是提醒她别忘记吃午饭……路安安微微摇摇头,有点无奈地笑笑——这个卓诚啊,关心得不在点子上……

    “男朋友的短信?”寰宇有点酸酸地问。

    “哦,”路安安不置可否,“你接着说。”

    “刘老师已经发话了,希望平移你的团队。这种话她不会说第二遍的。”寰宇语重心长地说,“这就等于是最后通牒,如果你不动手办这件事,她自己想办一样能办到。”

    寰宇此言并不假。其实,从眼前形势分析,刘老师想要路安安的团队,已经是挑明了。她只要对他们像对路安安一样发出邀请,做出姿态,相信招安这些人犹如探囊取物一样。毕竟大多数人来从事天润是看中了天润的价值,而不是她路安安的价值,就如同她是看重了天润的价值,而不是刘老师的价值。

    路安安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边孩童般大吃冰激凌一边高谈大生意一样滑稽。她端起大杯,仰起头一干而尽。嘴唇冰得发紫,舌头麻得僵硬,喉咙里有点腥。

    据说狼在冬天寒冰时节长期没有食物,会用舌头舔冰凌止渴,坚硬冰冷的冰凌割破了狼的舌头,狼闻到血腥,就一直会舔下去,直到没有冰凌可舔,直到不再有舔冰凌的舌头。

    路安安不再想下去了,寰宇的立场很鲜明——没有选择的选择是没有道德价值可言的,就像人在没有选择情况下的牺牲,难以当成高尚一样。

    路安安准备跟寰宇回中心,寰宇说:“我去埋单!”

    手机响起来,电话那一头,卓诚的声音很迫切:“又下雨了,你在哪儿?”

    “我……”路安安有点尴尬地看了看面前的寰宇,对方则大度地笑笑,去服务台付账,于是说道:“我在中心……开会……”

    “哦,正好,我也路过这儿,”卓诚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松,“今天一天,我已经想通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支持你……有好消息告诉你,我已经到中心附近了……”

    随着“叮咚”一响,冰激凌店的大门瞬间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手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打着手机。待他抬头四顾,恰好与忐忑不安地坐在那里的路安安四目对视——卓诚!

    “安安!”卓诚大踏步进门,走到桌前,惊喜地问,“你怎么在这?我想着你爱吃这里的冰激凌,特意过来买两盒……”

    “我……”安安支吾着,站起身拉拉卓诚的袖子,“我在跟朋友开会……”

    “和他?”卓诚的笑容消失了,不无敌视地看着刚付完账走过来的寰宇。

    “你好,”寰宇伸出右手,很有绅士风度的样子,“你就是安安的男朋友吧,久仰久仰,我是……”

    “安安,你跟我走!”卓诚不看寰宇,仿佛身边这个令人生气的南方佬不存在一样,他转身直视着安安的眼睛,“现在,马上!”

    “卓诚!”安安一把拉住卓诚,小声对他说,“待会儿中心真的有大会……”

    “是的,我们在开准备会,”寰宇平静友好地说,“我证明!”

    路安安不知所措地看着寰宇,他还根本不知道卓诚已经把他当成情敌了!寰宇开口只会让卓诚更火大。

    “你证明?”卓诚的眼睛几乎要喷火,目光中弥漫着遭到羞辱之后的愤怒,“你的证据里也包括拥抱和亲吻吗?”

    卓诚的声音大到连前台的服务员都以为出事了,匆匆跑过来。见三人这么僵立着,预计不会出什么事,又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寰宇耸了耸肩膀,说:“我跟安安是大学同学,我们早就认识了,我想你是误会了。”

    卓诚冷笑了一下,用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说:“是吧,那初恋情人旧情复燃不是更干柴烈火吗?”

    “卓诚,你什么意思!”路安安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满心的委屈化为两眼泪水,“不许你胡说!”

    “我胡说?”可以看出,卓诚是在强行压抑自己,“……好好,算我胡说。只要你今天跟我走,以前的事情我保证永远不再提起。好吗,安安?我们现在就走!”

    寰宇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卓诚,你别耍少爷脾气好不好!”路安安几乎是在央求他,“我是在忙自己的事业,你就别给我添乱啦!”

    “我添什么乱啊,安安?”卓诚一屁股坐在寰宇刚才坐的座位上,整个人好像瘫了下来,“我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不是都对你说了吗——我真的准备支持你的事业,不就是做天润吗,我全力帮你,需要的话,让我加入你的团队也成——我们办夫妻卡,好不好?”

    “真的?”

    “真的!”卓诚说得斩钉截铁,“只要你今天跟我走。”

    “为什么啊?”路安安不解,怎么支持还有附加条件,“你今天跟我一起去中心不就成了嘛!”

    “中心里还有谁?”卓诚脸色铁青,四下看了一眼,“包括刚才那家伙?”

    “嗯……”路安安算是回答。

    “做就做吧,”卓诚叹口气,“能不能别跟那家伙一起做?”

    路安安一脸不满——不懂天润的人啊,什么外行话都能说出来!做天润当然是要人多才好啊!天润是给所有的人提供机会,哪有不要别人做的道理呢!

    卓诚满脸痛苦,双手挠着湿漉漉的头发,让路安安有一种冲上去抱抱他安慰他的冲动。

    “你误会了,”路安安摇摇头,“他是我大学时候的男朋友,这次在广州联系上的,他已经加入天润了,不过,团队里不会有感情关系的,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有你了……”

    “那你们昨天晚上……”卓诚脱口而出。

    路安安心中着急:“实际情况不是那样的!”

    “安安,你别骗我了,”卓诚眼圈红了,泪水在打转,“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又不是我让他那样的!”安安气得满脸通红。

    “跟我走吧,安安,” 卓诚就差跪下来求她了, “只要你今天跟我走,明天……明天我就辞职,跟你一起做天润,好不好!”

    今天晚上路安安将面临重要的抉择,她的团队、她的朋友、她的事业……而此时卓诚还在以退为进地逼她,她不指望卓诚真的辞职做天润,但是至少今天这个坎儿得先过去,怎么办?……

    “好吧,”看着安安复杂的表情,卓诚无奈地直起身,拿出笔来写了一个电话号码和名字给路安安,“这是我们单位工会主席刘大生的电话,他需要一万元左右的天润日用品发劳保,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他后天要货,你可以打电话联系他,就说是我介绍的。”

    “谢谢你,你今天是特意过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的?”

    “是的,不过,看来你需要的比这个好消息多得多。安安,你再仔细考虑一下,我在门外等你,我只有十分钟时间。告诉我,选我还是选他。”

    路安安正想说,这根本不是一码事,怎么能扯为一谈呢?但是卓诚已经听不到,他大步离开,推门而去!

    路安安呆坐在那里。

    电话又响,是中心的龙美。抬头看大厅里的挂钟,离开会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路安安想,可能龙美要向自己交代会务准备情况。

    路安安踌躇着,伸出手拿起电话,却又不敢接听,仿佛只要打开通话键,话筒另一头就会有什么东西把自己抓走似的。

    终于,电话铃音停止。

    “今天你努力了吗?今天你突破了吗……”片刻,铃声又至。

    “喂,”路安安无奈地拿起手机,“龙美吗?”

    “路主任,您没事吧,”电话那一头,龙美流露出关心,“怎么半天没有接电话?”

    “哦,没什么……”路安安看一眼挂钟——已经过去了三分钟!

    “今天的大会是您第一次主讲,”龙美的语气兴高采烈,“我向大家通知的时候,所有人都兴奋极了!”

    “今天晚上我必须上吗?”路安安欲言又止,“我觉得有点累了,已经回家了……”

    “唉,不会吧,你不是就在中心附近吗?晚上讲了课再回家好好休息吧!”龙美的语气里透出无奈,表示能理解她善意的托词,“可是,大家的情绪高涨啊,尤其是看过您在万人大会上主持的,都成了您的粉丝啦!今晚上听众规模肯定超过一千人!说不定两千人也不止!”

    “这,这……”路安安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像龙美有千里眼能看到自己在中心附近一样。

    “路主任,您可一定要来啊,”龙美显得很紧张,“那么多人都会冒着雨赶来,有的人挺远的,现在应该已经在来中心的路上了!”

    路安安也明白自己今晚上实在太需要自己团队的支持了。挂了电话,抬头看挂表,又过去了五分钟!

    路安安决定还是去对卓诚解释清楚,争取他的谅解。

    她准备到门口见卓诚,手机又响了,路定坤的大嗓门传过来:“妹妹,”听上去路定坤的心情不错,“你今天晚上要登台主讲——我告诉爸妈了,他们也高兴得不得了!要不是我人在上海,今晚上一定去听你讲,加油啊!”

    路安安想,还真是奇怪,好事也能传千里,她连忙把哥哥搪塞过去,再次抬头——还有一分钟!她顾不得许多,连忙朝门外冲去。

    “安安!”檐下,卓诚正双手抱怀,望着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的街景,见路安安出门,他充满希望地冲上去握住她的手,“咱们走吧!”

    “卓诚……对不起,”路安安叹了口气,“我还是没法走开……”

    “主讲?”卓诚的目光透出一丝玩世不恭,“那家伙呢?”卓诚这两年中心的人没几个能叫上名字的,现在他显然是在指寰宇。

    “他是……”路安安尽量小心地简短回答,“主持。”

    是刘老师钦点了寰宇作为今天晚会的主持人,说寰宇虽然算不上美男子,但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海外游学加上经商经验,自有他的一番风度,撑起一个舞台绰绰有余,路安安听了心里也挺美的,但是卓诚就对此大不是滋味。

    “一个主讲,一个主持,”卓诚放下路安安的手,冷笑着说,“真是琴瑟和鸣啊!”

    “你不要乱说!”路安安气得脸色发白,诸多委屈一起涌上心头,“我是在做事业!今天我……”路安安好想把今天一天的委屈说给卓诚听,可是,他能听懂,甚至,能安静听完吗?

    “路安安,那你继续忙你的事业吧,”卓诚无奈地抬手看看手表,疲惫的脸上满是失望之情,“十分钟到了,我……该走了。祝你们成功,快乐!”

    “卓诚!”路安安的呼唤头一次对卓诚无效,卓诚头一次叫她路安安!听见了吗?居然加了路字!路安安眼泪应声而下。

    他头也不回地走上湿漉漉的街道,瘦高的身影在路安安飞扬的泪花和无边的雨幕中,逐渐消失。

    中心里人声鼎沸,许多人都早早到了中心,占了前面的座位。几天不见,去广州的伙伴们见到留守中心的伙伴真是分外亲热,大家握手拍肩,拥抱鼓励,互相交流心得。

    这次分享会要求每个老人尽量约到十个新人朋友,以期扩大会议的影响,因此中心里挤了上千人,没有座位的人就贴墙站着,还有人拿了凳子在过道里坐着,另一间有电视录像的小房间也坐得满满当当。

    崔晓民把他两个姐姐和姐夫都请过来了,还有他的母亲、女朋友王露菲,这样他的周围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团队。崔晓民对安安说,他即使没有达到邀约十个新朋友的要求,但是他更看重家人的支持,家人能来中心比他拉起一个百人团队都更让他高兴呢!

    王露菲穿着浅黄绿色的连衣裙,皮肤细薄粉白,发色是挑染过的棕栗色,衬得肤色更白了,嘴总有点撅的样子,不妖而媚。看到她,只让人想起春天的颜色,春天的气息,嫩嫩的,娇娇的。她手上拿着个跟裙子同色的小手包,不时捋一下卷发,举动间眉眼有一丝的不耐烦,如同一个任性的芭比娃娃。

    崔晓民满面春色,拉着王露菲一一介绍给大家。崔晓民觉得自己跟王露菲在一起那真叫一个郎才女貌,简直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王露菲看起来好像一名高洁的修女到了豪华舞会,只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手指,努力礼貌地笑着。

    崔晓民自从到了广州开始,就跟寰宇几乎是形影不离了,见寰宇今天是主持,于是第一个抢话筒。寰宇把绣球抛到了崔晓民那里,崔晓民兴奋地跑上台来,对大家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直起身来,用手拉拉系得紧紧的领带,说:“各位天润的新老朋友,大家早上好!”

    台下齐刷刷地回答:“好,很好,非常好,见到你更好!耶!耶!耶!”

    王露菲在台下拧紧了眉头,乖乖,这是什么训练方式啊?这样问好的方式对于在日企上班的小白领来说简直闻所未闻,她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加这么多后缀,不嫌麻烦吗?她开始觉得这帮人的脑子有问题。

    她的男朋友此时正在台上带头做着胜利的姿势,鼓了三十秒的掌,鼻尖冒着汗珠。崔晓民继续说:“天润不是讲理的地儿,是讲爱的地儿!想要改变别人,先得改变你自己!我一定会向拒绝我的人证明,我是对的,天润是有前途的!在这里,我想借大家的掌声,感谢今天的主持人寰宇大哥!”

    台下一阵哄笑,崔妈妈也忍不住在座位上嘀咕了一句:“这傻孩子,上了台什么都说,没好没歹的。”两个姐姐面色凝重,没有说话,不时交换一下眼色。王露菲似听非听,拿手绢一边扇着风,一边低头看手机短信。

    王露菲回完了短信,看着台上的崔晓民苦笑了一下,心想,晓民干天润真是可惜了,有这劲头,干点什么不好!王露菲看着中心里面许多年轻的面孔,还有几百人是没毕业的大学生的模样,不禁连皱眉头。

    台下掌声热烈,寰宇冲台上的崔晓民拱手抱拳。崔晓民为自己有这样掌控全场的能力而更加手舞足蹈,他声音颤抖着说:“所以,我开始改变,从改变外形开始,把自己的形象变得受人欢迎,还不断地发现别人的优点,拿起赞美这把开启别人心灵的钥匙,和别人进行交流,经过不懈的努力,我终于更了解天润,并且发动家人组成一个小小的团队,今天我的团队也来到了这里,瞧这一家子,我们是天润之家!”

    王露菲啼笑皆非,不时地东张西望,看着大家都那么兴致勃勃,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只想早点离开这动不动就鼓掌的鬼地方。崔晓民的两个姐夫坐姿更正了,也跟着鼓掌。

    王露菲看到路安安的手势,深吸了一口气,崔晓民终于快说完了!一会儿叫他跟自己一起溜走得了,还来得及去书店买工具书,因为自己要准备考研究生了。

    崔晓民还在一口气说下去,想到自己从失业到终于力排众议抓住天润这个机会,不禁悲从中来,当然更多的是悲壮的感觉,而广州之行给了他无穷无尽的榜样的力量,急促之间仿佛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在不知不觉中已双泪成行,他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不是贵族的孩子,但希望我是贵族的祖先,有一天我可以骄傲地对我的子孙们说,曾经有一份美好的事业,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错过它,人生最大的幸运莫过于此,如果上天问我,成功以后还想做什么,我会说,我要把这个事业推荐给每一个愿意努力改变生活的人,这个事业就是天润,如果要给成功定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三到五年!”

    台下由哄笑升为爆笑,路安安作为今天的主讲嘉宾坐在台下第一排,一直跟崔晓民有眼神交流,不停地向他点头,鼓励,同时也为自己的主讲打着腹稿。这时候路安安抬手指指手表,暗示他时间到了。

    崔晓民想到了广州万人大会上的舒雅老师和廖定凯老师,多么让人羡慕的一对呀!他不顾路安安提示他时间到了,激动地邀请王露菲上台,哽咽着说:“在此,我请我的女朋友王露菲小姐也到台上来,感谢她一直对我不离不弃,我更希望她也可以全职来做天润,请大家掌声欢迎!”

    台下笑声止住了,异常安静,慢慢有女生在擦眼泪。路安安也想流泪,她有太多理由痛哭了,但现在不是时候,一会儿她还要主讲,此时痛哭,等于搞砸之后的主讲,那将是不可原谅的。她出卖了自己的爱情才得到了两年来第一次在中心主讲的机会,她要珍惜这个机会。而且,她还有责任把中心的课讲好,把团队其他几十个人的去留安排好。她喉咙里好像堵了一块棉花,只是她努力用自己的英雄主义情结把那棉花夹走了。

    王露菲诧异地抬起头,有点呆住了,显然听到了崔晓民喊自己的名字。她没想到崔晓民对天润这么情有独钟,这么难以自拔,难道他还要在天润里摸爬滚打三到五年?那他们什么时候能成家啊?她的归宿在哪里?她迟疑了一下,腾地站了起来,急急地从崔晓民母亲和姐姐的前面走过,到了过道上。台下的观众期待着她上台,台上的崔晓民满面笑容地向她伸出双手,呼唤着:“我希望和露菲成为天润的神雕侠侣!让人们知道,天润是一个家庭的事业!”

    王露菲红着脸向台前迈了两步,又停住了,她踌躇了一会儿,突然一个转身,只给了崔晓民一个背影,越走越快,浅绿色的裙摆飘着,越过挤在墙边站立听课的人群,走到培训室大门,头也不回地拉开大门,走了。这一片绿叶的离开,仿佛一个春天都消失了。崔晓民愣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仿佛被寒冰速冻了一样瞬间凝固。

    路安安看着王露菲离去的背影,心头震了一震。她下意识地想到下午卓诚决绝而去的背影,但是崔晓民比自己坚强,他在台上至少一直是微笑的,即使那笑容中充满了苦涩和倔犟,但微笑并未退去。

    他断断续续喃喃说道:“好……好……这样也好,我分享的时间已经到了……”突然,崔晓民高高抬起头,仿佛要用耀眼的灯光蒸发掉眼眶中深含的泪花,“最后我想说的是,我的坚持会赢来别人的支持!即使只有我一个人在天润里,我也要成功!我们在成功的顶峰迪拜相见!谢谢大家!”

    寰宇赶忙过来跟他握手,带头鼓掌,并热情洋溢地说:“我们是坚强的天润人,弱者总是要求别人的理解,只有强者才会理解别人!因此,我们理解亲人的犹豫。正是由于我们心中对亲人的理解和挚爱,我们才要做天润,以给亲人和爱人更好的生活!请大家给崔晓民的真诚献上热烈的掌声!”

    被刚才的一幕惊呆了的天润新老朋友们如梦初醒般地拼命鼓掌。

    崔晓民下台的时候人们纷纷跟他握手,宋海涛一边握手一边艳羡地说:“哥们,你女朋友够漂亮的,快去追回来啊!”崔晓民抽着鼻子,直摇头,没说什么,只在握手的力气上加大了分量,并用左手拍了一下宋海涛的肩。

    崔晓民从人群里回到他母亲身边的座位上。崔妈妈轻声问道:“儿子,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快去追露菲啊!”两个姐姐给崔晓民递来纸巾,他却不接。

    尽管这声音不大,前面七八排的人几乎都听见了,于是安静下来,带得后面的人也渐渐安静下来。

    崔晓民红着眼圈,鼻头也红着,他声音非常倔犟而清晰,说:“不,我现在不追她。我要把天润当做最重要的事。只有我在天润里成功了,她才不会离开我,我才能证明我今天做天润是正确的。否则,我什么也不是,她也不会喜欢我,我还是有一天会失去她。”

    路安安一字不差地听到了这些话,仿佛跟她憋在心里想向卓诚说的话一样。

    路安安做了一下深呼吸,实在太压抑了,跟爱人理念不合的撕扯是一种折磨,不过,这个中心的气氛也真是有点疯狂,在这里有人烧毕业证书,在这里有人失去爱情。路安安想,也许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她在心里问了无数遍:“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到了她的外籍导师罗伯特的话:人生不仅仅是利益!

    罗伯特老先生是一位闲云野鹤似的人物,喜欢中国,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是路安安上大学时,外教海伦介绍给路安安认识的,罗伯特同时也是海伦的老师,在美国曾经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后来就退休了,然后游历全世界。当他到中国的时候,路安安曾经当导游带领他游览了张家界的名山大川。

    罗伯特的父亲是一个鞋匠,他帮助父亲打理过生意,却在第二个月就被父亲开除了。后来他父亲成功地经营了上千家制鞋的连锁店,而下岗后的罗伯特经历了人生的艰辛,积累了很多做生意的经验,他自己到处去闯荡,后来又涉足房地产和各种投资,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他晚年已经在享受人生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归隐。

    成年以后,路安安只对两个人说过父亲当年做过鞋匠的事情,一个是罗伯特,一个是寰宇。罗伯特对于路安安的真诚坦白和好学非常有好感,两人成了忘年交,跟路安安长期保持着电子邮件的交流,过一个月总会给路安安打一个国际电话,有时候他人在澳大利亚,有时候人在非洲,更多时候是在夏威夷度假。这也是路安安与一般天润人不同的地方,她的内心永远有一个外面的世界,有一个更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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