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销帝国Ⅰ:雏鹰展翅-小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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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安安目不转睛地盯着本月的业绩,泪水夺眶而出,那些数字在泪眼中模糊,路安安赶紧擦了擦眼泪,唯恐这些数字会飞走不见。多少辛酸,多少失败,都成为过往,她终于即将成为系统公认的路主任。

    路安安下定决心带领团队向主任的业绩冲刺!接下来一周的行事历如同催命符一样。

    7月25日星期日

    跟进崔晓民去广州是重中之重!相信我上了主任,他一定会跟我去广州的!去了广州,还不加入天润,除非是黄河倒流!天润不怕他了解,就怕他不了解!

    明天上午去北京经济技术开发区,给张姐送家居清洁用品,并顺便陌生拜访移动洋房的物业公司,给清洁工人配发家居用品。

    晚上坐镇冯雪珍的家庭聚会,她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在中心出现了,希望没有跑偏。

    7月26日星期一

    徐龙提出来要全职,我坚决不同意,条件不成熟就全职注定失败,如同跟着捡破烂的走,注定会找到垃圾。我想,他也是为团队要上主任业绩而着急才这么说的。帮助他重新整理了他的客户名单和可以发展成合作伙伴的名单,他明天出去拜访。

    赵姐太好了,又给介绍了几个客户,就在她办公楼里,明天争取一楼打尽。

    不行,不能只有自己在动,明天给团队所有人打电话沟通一次。

    7月27日星期二

    冯雪珍部门终于也达到了12%!石静远的孩子发烧了,耽误了几天,她的小组还没有达到12%。继续加油中!

    施瑶怀孕后,突然成了使用营养品专业户,明天记得跟她通话,制订月底消费计划。

    明天去陶然亭那边送货,顺便把附近的几个客户的货也送了,查好路线图,排好时间表。

    7月28日星期三

    宋海涛的小组业绩目前才6%,反而不如上一个月,这个月还有几天,希望他能扳过来。

    晚上给鲍主任打电话,问了几个营养品搭配的问题。有了问题的解决方案,终于可以给客户反馈了,回访客户就是最好的成交时机。

    跟蓝雨、云克利打电话,发动一切朋友,集中购买日用品。

    给上海的部门通电话,制定上主任的共同目标,要是早点跟他们沟通就更好了,现在姑且尽力而为吧。世事我曾抗争,成败不必在我!努力了,就不后悔了。

    7月29日星期四

    宋海涛果然行动起来了,沟通真是不可缺少,人总是有惰性的,一定要战胜惰性。

    没想到卓诚还真的给联系到了他们单位的工会主席,明天去拜访。看来真是坚持能赢来别人的支持!

    哥哥买了两千元的产品放在我的名下,可惜他这个月业绩并不是太好,还在处理他上个月进的货。

    7月30日星期五

    广州万人大会还有很多人没约,快!五天后就不能再加票了!还差最后一个12%,全组业绩就上21%了!继续努力!

    明天去公司打货,其他事情都只能先放下了,全力以赴,抢到产品!

    凌晨三点半给宋海涛和崔晓民打电话,提醒他俩千万别睡过头了,成败在此一举!

    七月的最后一天终于来了。

    天润店铺正好今天公开发售一批特惠的营养品礼盒,打完八折再打八五折,北京市场限供八千套,这可是促销的天赐良机啊。得到这个消息,一直处于戒备状态的路安安连夜动员团队成员,当晚就凑了八千块钱。为了保证一定能买到货,第二天凌晨四点,路安安和宋海涛作为先遣部队就出发了。

    夏天的夜里凉风习习,他俩开车到天润公司的时候刚四点半,本以为是北京市最早的,结果到那里一看,前面已经有六个人了。好不容易熬到上午九点多,天润公司门口已经聚集了八九百人,里三层外三层的,他们被挤到最里面,根本看不到队伍的长龙尾巴从早上六点就开始延伸到公路上了,又拐了个弯,绕到书店门口,一直深到胡同里面。

    店里的保安和当地的交通协管都调动了人力来维持秩序,以免造成堵车,埋下安全隐患。天润店铺的保安挨个给排队的天润人发号,一次只允许放进去一百人,因为店里一共才六个柜台,可经不起这么多人折腾。

    熟练发号的保安已经习惯了每月一次的这种场面,颇有经验地说:“大家不用急,晚上会加班的,保证让大家都能进得去,卖完为止!”

    人群里有人高声喊道:“我最后是进去了,只买得到零件和塑料瓶怎么办啊?下个月还活不活了啊!”

    路安安曾听人家说,到了最后关头,大团队里有好多高级主任都是买塑料瓶上的七万的主任业绩。由于塑料瓶是几块钱就能买到的小玩意儿,抢出来的时候在店铺门口堆成了小山,一整年也没有消耗完。

    一个大姐叫起来:“说的是呀!如果让前面的人把好卖的产品都买断了,只剩下些傻大笨粗不好卖的,那业绩上得多冤啊!上个月,听说有个主任为了月底上业绩,居然买了三万元的塑料瓶!”

    哇!那塑料瓶只是用做洗洁精的配件的!他卖塑料瓶得卖到地老天荒吧!另一个大姐说:“买塑料瓶算什么呀!还有人买了八万元的果酸精华素呢!估计那张脸保养得比慈禧太后还光溜了吧——听说买主还是个男的!”

    等到了公司营业的时间,却迟迟不开门。不是不想开门,而是开不了,公司的卷帘门早被疯狂的人挤变形了。最后,公司的员工不得不出来恳求大家稍微让一让。当大门终于打开的时候,人流像潮水一样你争我夺涌入了公司,退潮的时候能看到,楼梯上被踩掉的鞋子铺了一路,仿佛作为成功之路的路标,一直通向卖货的三楼店铺。

    徐龙从早上八点开始跟宋海涛轮流排队,他们俩的距离拉得很长,这样崔晓民可以先跟一百人进去买一次,然后宋海涛跟后面的一百人进去再买一次,等宋海涛出来,徐龙就已经买完出来了,可以再开始排队,以此循环,他俩买出来的产品都放在宋海涛的车上。

    由于配货的限制,以后每个月发展的新人靠配货显然是不能完成七万上主任的业绩的,接下来的几个月面临的问题是只能发展满足于一个月几千收入的人了,适合做兼职,真正想在天润里乘风破浪、勇往直前的人反而要延缓发动他们了。

    安安在人群里冷静得出奇,她想:“市场是瞬息万变的,要时刻调整并做预测,否则不仅不能成为市场经济的弄潮儿,反而会被浪头打翻沉没!”

    她把目前的几个大问题在心里过了一下:首先是缺货,这时候只能是被迫“广积粮,缓称王”了,不是不称王,而是不得不缓一缓,必须先练好团队的内功,厚积薄发,先保住铁杆,大头就先别碰了;然后是配货,因为稀缺反而刺激了许多像安安这样雄心勃勃的人抢配货权的欲望。人总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每个人都能随意自由发展的时候,大家不一定积极,一旦政策调整,不能按需买到货了,大家反而疯了一样来抢货!因此而得出的结论是必须上主任!

    安安看到崔晓民和宋海涛再一次提着几大袋产品从店里出来,骄傲自豪地走下店铺的楼梯——她觉得他们好像重要国际友人出访走下飞机的旋梯一样。

    安安和崔晓民他们都各在这一百人的名额里享用了三个来回。每次都是买了刚出来,安安就接到电话,发现还有人要买其他的产品,于是赶紧再来排一次队。有两次是石静远的电话,安安一边听一边记。当然没有必要让团队几十个人都来排队添乱,这样也浪费时间。既然是团队作战,就该分工合作,所以就由安安他们代劳了。看来聪明人不止她路安安一个啊,她不断听到周围人打手机核对业绩,大家都好像股票交易操盘手一样忙得不亦乐乎。

    只要有人要产品,安安从来都是求之不得,多跑几趟多排几次长队,跟在天润获得成功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下面人要上业绩,当然要支持,另外,安安心里也舍不得早早离开店铺,她还有一万二的业绩缺口想要补上呢!那凑到的八千元,还是没有买到礼品!

    不到最后一分钟店铺打烊,她绝不放弃希望!她排着队,心里却茫然地想:“等我再排到了,可拿什么买货呢?”她那两万的产品已经买好了,身边的现金刚才也给宋海涛他们垫钱买产品用了,真恨不得从砖头缝里抠点钱出来!

    安安按一按她银灰色的手袋,里面有一个红色的织锦缎盒子,装的是她考上大学时妈妈送的金项链,她平时不习惯戴的,因为是苗族的款式,看着有点粗大,在北京戴这个实在没有适宜的场合,妈妈的意思好像是将来要给她做嫁妆用,据说是以前奶奶给妈妈的。安安前天一个人悄悄去过当铺,了解了一下典当要带身份证,没身份证的话,人家是不收的,担心来历不明,不能办典当手续,安安想:“你们不要,我还舍不得呢!”

    但是,今天她是带着身份证出来的,万一,万一呢!也许会用得着的,等下个月业绩好了,再把项链赎回来!这没有什么,为了成功,秦琼还卖过黄骠马呢!成功是不能太拘小节的!一个人成功与否,不在于你在顺境的时候做了什么,而是在于你在逆境的时候做了什么!

    路安安觉得时间好慢,柜台前的每个人手上都捏着全团队的希望,故而一出手至少都是几万、十几万的金额,这些业绩要分别打在几十张甚至上百张卡上,给一个人卖完货需要的时间极其漫长。

    这是路安安记忆中最恐怖的抢货经历,全北京的天润人似乎都在这一天闻风而动了,公司的卷帘门到晚上六点就应该落下,可店铺里还灯火通明人山人海。按照公司的规定,在最后一个顾客打完货之前,员工是不会下班的。

    路安安知道,买到货才是硬道理,否则即使有了配额的保证,可店铺的货到底还是有限的,店铺的货被买光了,有配额又有什么用呢,时间过去了,再高的业绩也就没了意义。这是与时间赛跑的游戏,为了保证能第一时间将配额变成奖衔,今天在这里熬一整天也是值得的!

    路安安在那里胡思乱想着,分析着形势,一直到七点多才再一次轮到了他们这一百人。估计再过十分钟左右就该放人进去了吧,宋海涛收拾好了车上的产品,过来跟安安一起排队,又递给她一瓶水。

    安安仰脖喝着水,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着,不时踮起脚尖来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人。不一会儿,蓝雨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叫着:“安安!你在这儿啊!这队伍真长,我从胡同里的尾巴那一路找过来!真让我好找!” 店里好像上海的老厂子一样,四处轰鸣,不大声说话都听不清楚。

    路安安见到蓝雨仿佛见了亲人,高声说:“你总算来了!快别提了,我们可是半夜就来排队了,还是没买到促销的礼盒。”前面排队的几个人不到十分钟就一下子买光了!

    蓝雨瞪大了眼睛,张皇四顾,吐着舌头,说:“安安,这么多人啊,怎么跟传销一个劲头啊,怕怕啊!”

    安安一把拉过蓝雨的手说:“嘘,别胡说,当心他们把你抬出去,哈哈,国家从1998年就明文禁止传销了,天润公司可是你打电话到工商局去问都没一点问题的。”

    蓝雨悄声笑道:“好,可是不能说一点天润的不是啊!喏,这是你的卓诚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给你的!他去机场了,出差几天。我一下班就跑过来了,现在我完成任务了,先回去了!”

    安安心里一阵感动,卓诚真的做到了!安安知道卡里一定是那一万两千块钱!蓝雨说罢往人流外挤,走了两步,回头对路安安眨了眨眼睛说:“安安,也许我真的可以让我们家克利来干这个生意!”

    蓝雨前脚走,公司的卷帘门后脚就落下了。没有时间仔细想了,路安安马上开始调整产品清单。宋海涛拿着安安写好的单子,有条不紊地在窗口向柜员报着产品和数量。

    那天一直折腾到晚上十点多,连店长都过来帮路安安算业绩了,最后确认本月业绩是——七万九千三百二十元!

    路安安目不转睛地盯着本月的业绩,泪水夺眶而出,那些数字在泪眼中模糊,路安安赶紧擦了擦眼泪,唯恐这些数字会飞走不见。多少辛酸,多少失败,都成为过往,她终于即将成为系统公认的路主任。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在这个美好的夏天里,路安安和她的伙伴们随着刘老师的精锐部队浩浩荡荡两百零三人,飞到了广州。这是生平第一次令她神往,令她激动,令她产生甜蜜慌乱心情的国内短途旅行。

    她这样一个常坐飞机的人竟然像一个控制不住自己的豆蔻少女,老是暗暗发笑。不过说实话,自从辞职以后,真是有两年多没有坐飞机了呢。来广州之前,路安安跟广州的几个大学同学也联系上了,希望他们可以跟自己一起经营天润事业,来听听天润的大课。

    广州当地人参加会议的费用没有他们高,一个人只要两百元就可以了,不存在机票和住宿的问题。虽然她们都推说有事情不能来见面,但是辗转给了路安安当年的初恋男友吴寰宇的联系方式。听广州的同学尤芳辰说,吴寰宇出国留学了两年,现在回到广州发展了,也是很久没见过面了,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

    路安安跟寰宇已经六年没见了。在电话里,两人没有细聊,但是寰宇爽快地答应来听课,晚上就能看到他了!

    大四毕业那年他们的恋情稳定下来。寰宇和安安在大学里常常在不上晚自习的时候,一起到学校后面的山上散步聊天,仅仅是聊天,看星星,谈谈学习和未来,什么也不敢做,看到熟人也会感到特别别扭。有那么一次,寰宇鼓起勇气牵了路安安的手,他甚至感觉到了安安汗湿的手在颤抖。牵着她走了一段路,寰宇侧身向她脸上亲过去。 “啊!”安安一声惊叫,撒手就往前冲去,寰宇追过去准备再牵她的手。安安转身指着路边的高坡,大声呵斥道:“你再这样,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那晚,回去的路上只剩下沉默。第二天,路安安找蓝雨递给吴寰宇一张纸条:“我会原谅你的……但我不希望你再这样。”

    最后离校的那天,寰宇到安安宿舍楼里话别,同学们都走光了,只留下安安,等着送他。安安本来就在上海,不用离开,寰宇却要回广州工作了。

    寰宇准时到了路安安的宿舍门口,敲敲门,说:“你不请我喝茶吗?”

    安安笑了,眼神却凄惶,一边倒水,一边说:“你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两个故作镇静地谈了一会儿别的话题。

    走出宿舍的门,两人无话,寰宇突然一手把楼道窗户上的玻璃打碎了,“当啷”一声,玻璃从安安宿舍的三楼摔下去,安安大叫一声:“寰宇!”握着他的手,泣不成声,赶快跑回宿舍拿纱布给他包扎,心疼得泪如雨下,发抖的嘴里直说:“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寰宇要坐晚上的火车离开,安安坚持送到了火车站,在列车启动的那一瞬间,安安的眼泪又下来了,她低头哭着,擦着眼泪,抬头看见列车已缓缓启动,寰宇在车窗内扮鬼脸逗安安笑。寰宇笑着想,多半只能活在安安的梦里了,他知道,安安是一定会在梦里回到他身边的。

    那是他们俩最后一次见面。

    飞机里全部是北京团队的刘老师的人,当然除了路安安团队的十几个成员之外。这次规模之大,等同于包机!当安安她们还在兴奋地清点人数,跟人介绍团队这次行动规模有多庞大的时候,刘老师一针见血地说:“不用数人头了,我们这次是包机!”说实话,什么话被刘老师一说,就是漂亮多了,包机!这是什么概念!有多少商业上的好点子卖的不就是个概念!能给一件事情下定义可是个本事!

    顿时士气大振,大家认为一定能在广州万人大会上一展北京团队的风采。其他城市根本没有包机来的,听说内蒙古的要坐好长时间的火车去呢。北京,到底是首都啊!

    飞机上的两百多人都在兴奋地交头接耳,讨论着一会儿飞机起飞了耳朵不舒服可怎么办。这时候空姐给每个人发了两片口香糖,说能让耳朵舒服一点。有一个人大声说:“请问一下,那下飞机的时候怎么才能把口香糖从耳朵里拿出来啊?”惹得团队的人都哄笑起来。

    安安左边坐着的是龙美,她一会儿把耳机插在座位上的孔里,一会儿摆弄小桌板,一会儿看屏幕里空姐的救生演示,喃喃地说:“哎呀,心都悬在嗓子眼了!”安安想起自己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也是很好奇的,后来坐多了,就跟搭公车的感觉没什么两样了。安安安慰她说:“没关系的,起飞的时候感觉会强烈点,像坐电梯一样,习惯了就没事了。”

    兴奋的龙美戴着耳机大声地说:“是啊!以后天润组织我们去海外旅游的机会多着呢!——啊!——啊!”飞机开始起飞了!失重的感觉让龙美尖叫起来,带动了大部分人一起起哄,引得空姐慌忙跑出来,请大家小声一点。

    安安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她知道,团队的人习惯了在一起热热闹闹,就像以前去北京郊区开两天一夜的封闭培训会,大家在汽车里拍手唱歌,一路分小组轮流接歌讲笑话回去,让人想起小学生的春游,倒也其乐融融。

    自登上飞机旋梯的那一刻起,路安安就把北京的一切都留在了地面:卓诚、电话、约见、顾客、团队、培训、销售,她在乎的所有的一切就都完全地卸下了!就真的卸下一次又如何?地球不照样转动吗?她不再是路老师,她现在是路主任了!

    以路主任的轻松姿态进入机舱的时候,她知道在三个多小时以后会到达广州,她没有了在北京的辛苦、烦恼、汗水、窘迫、压力、存货、业绩,整个人沉浸在美好的希望与憧憬之中。

    她脚底下的云是那么洁白,云层上的天空是那么湛蓝,飞机平稳地飞翔在她只有希望与憧憬而没有艰难困苦的精神世界里。安安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再没有什么事情是不称心的,她面前的小桌板上的一杯热咖啡,将在她的记忆里永不消失地升起袅袅烟雾。

    路安安感觉整个旅行还算舒心,如果没有以下跟龙美的对话。

    路安安问身边的龙美:“你团队里的马源明这次去广州吗?”

    龙美摆弄着耳机,说:“他没来,他带的都是学生军,去了也不会有什么生产力,我没有名额给他上广州大会。”这倒可以理解,路安安小组的大学生罗康也没有来。

    “那他现在怎么办?他没有毕业证书了,找工作是不是不太容易?”

    龙美不屑地笑着说:“找什么工作呀?于他们而言,与其毕业就等于失业,还不如在天润里闯出一条血路。”

    路安安疑惑地说:“天润不是不允许学生从事天润吗?”

    龙美得意地笑起来:“马源明已经不是学生了呀!他已经毕业了。再说,他是用他父母的身份证办的营业代表,下面的学生就直接办优惠顾客,天润公司的守则上可没说不许学生消费产品吧?学生也是一个可观的市场嘛!再说了,中心需要人气,学生是最容易被邀约出来的。”

    路安安皱着眉头问道:“你团队里几百号学生,你就从来没考虑过他们如何才能成功?”

    龙美怪里怪气地说:“哎哟,我的路主任,管他那么多,每个月都有营业额出来不好吗?我成功了,他们也就能成功了。咱们的企业文化不是有一条吗?‘善用’时间、资源和天赋才能,也意味着‘好好管理自己’。有些人并不是我们的千里马,只是给我们下蛋的老母鸡!”

    龙美仿佛为自己找到了理论依据,说完,咯咯地乐了,然后轻轻哼起歌来。

    她的话引发了路安安深深的思索。老母鸡不能下蛋的后果是什么?——一般是被宰杀,成为美味的鸡汤。

    路安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龙美可是级别比自己还高的高级主任呀,这话怎么能从她的嘴里跑出来?——她已经在天润系统里被培训三年多了呀!不知道她的介绍人曾主任是怎么想的?刘老师难道不知道吗?

    路安安拉着她的手,不让她戴上耳机听歌,继续追问道:“如果要谈企业文化,我所理解的是不吹嘘、不骄傲、不牺牲他人成就自己。”

    龙美眼睛瞪得大大的,说:“你们学历高的人就是迂腐呀,成书呆子了。没有牺牲,哪有成就呀?”她不再说话,戴上了耳机。

    也许对于龙美来讲,同样作为北漂,她刚买的房子,每个月还贷、跟会、交中心的费用、自用以及跑动市场所需要的开销就是她屁股后面的大老虎吧?做天润,除了营业额,总该还有点什么吧?——这是路安安目前唯一能替龙美的冷酷找到的借口。

    路安安开始整理自己上台主持的腹稿,一路再也不跟龙美说话——对这种鼓动大学生加入天润,然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做法,路安安用脚投票!

    飞机终于平稳地降落在广州白云机场,下飞机后,路安安夹杂在兴奋的团队成员中,匆匆赶往酒店。再过数小时,她将成为这万人大会的四位主持者之一。其他三位主持人的奖衔都比她高——一位是高级主任,另两位都是准卓越领袖名人。而她只是一名新晋的主任而已!路安安默默祈祷自己的第一次亮相务必要一炮打响才好!一路上,她强迫自己不要被窗外独特的亚热带风景所吸引,而是全神贯注地在反复设想着会场上可能出现问题的每一个细节。

    匆匆在酒店安顿下来,寰宇就来了。寰宇几乎还是几年前的样子——只是不那么单薄了。寰宇一直酷爱运动,身高一米八,在南方人里真是不多见,留着平头,肤色微黑,凹陷的大眼睛乌黑、深邃,说话声音有点软软的。他今天收拾得特别精神,刚剃过脸,一身黑西服,白衬衣,显得干净优雅。他打着哈哈说道:“安安,我代表广州人民欢迎你!”一见到寰宇走到房间里,安安的心就好像突然涨大了,挤得她透不过气来。男人是不容易显年纪的,尤其是南方的男人,但是仔细看,寰宇眼睛里透露的风霜分明告诉她:这些年,他经历了路安安无法想象的艰难和痛苦,他已不再是那个单纯的阳光少年了。他经历了些什么,又具体改变了些什么,路安安却不知道。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告诉自己这里是广州,她已经把她的一切都留在北京了。还好,她同屋的伙伴都出去了。安安坐在那里没有动,怕搅动了他们中间那曾经的一段刻骨铭心的关系。

    “很想听你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寰宇坐在安安的身边,温柔地说,他抚弄着她齐肩的头发,她还和大学时候的发型一样。

    “一言难尽。”安安叹了口气说,她想到了卓诚。

    久别重逢,但是现在没有时间聊个人的事情了,再过几个小时,晚上八点,安安就要上台了!此时的路安安,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放学后头一回独自走回家的小学生:站在街口,看着满街的车水马龙不知所措。而现在寰宇的出现,对路安安来说,则无异于从旁边伸出的一只大手,牵引她走过令她胆战心惊的车潮人海。

    看着安安忐忑的神情,寰宇显然已经知道安安的顾虑,他微微一笑道: “我们不是在做直销,我们是在拼直销。勇敢往前冲,你天生就适合做直销,你身上有种力量,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做好!在讲台上你就是王,你是老大,有最充分的信心,哪怕你衬衫扣子掉了,别人是邋遢,而你就是时尚!”

    寰宇的几句话似乎具有某种神奇的魔力,让安安绷紧的神经瞬间放松了。路安安突然对即将来临的万人大会释然了,寰宇的信任和肯定,令路安安觉得自己就应该是属于这种场合的——就像头一次走进自家厨房的主妇,无论第一次做饭多么束手无策,但那毕竟是她自己的地盘!

    放松下来的路安安顿时觉得眼前的寰宇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她撒娇地捶了他一拳头,二人接通了目光,感觉就通了。忽然他们觉察到他们不由自主地在做游戏,一个故意讨打,一个就默契地去打,这太危险。

    安安突然意识到,卓诚还在北京等着她回去——无论寰宇的感情生活现在是什么情况,这种三角关系,一直是路安安所最不愿意涉足的。

    路安安不敢再放任这种心情,不管这心情是何等真实。他们还是很能谈得来,就好像从来没经历过几年的分离。寰宇对于直销这种新鲜事物的接受,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认同。路安安什么解释都不需要,寰宇已经自动跟上了她的步伐!

    她掉过头去淡淡地笑着说:“同屋的女孩到隔壁房间去换晚礼服了,可能一会就回来了。”

    寰宇会意,说:“我说的是正经话。我要是上台发言紧张,就对着空气连说三声‘去他妈的’!”

    安安又乐起来,寰宇接着说:“来,你跟我念啊!我教你说个管用的。”

    寰宇过来拉她的手:“来,安安,主持首先要气氛,所以你要投入,调动现场气氛,让大家high起来。跟我说:‘我很热情,我装得很热情,我真的很热情!’”

    路安安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去,但寰宇那双大手似乎具有某种说不清的吸引力,她连抽了两下也没有抽出,只好放弃。为了调节一下有点慌乱的心情,安安扭了扭身子,捂着嘴笑起来,说:“你能不能正经点啊。”

    寰宇严肃地歪了一下嘴:“必须的!这次正经些,再来一次,说啊,我很有力量,我装得很有力量,我真的很有力量!”

    安安真的觉得有信心多了,即使没跟着他念,看起来寰宇还是蛮有经验的呢!

    寰宇说:“领导人是出镜率最高的,就是一道风景线,所以要学会秀。”

    安安说:“好像你比我多做了几年天润似的,懂得还不少。”

    安安给寰宇打开电视,让他先看着。她要去卫生间里忙活一阵子了,这样才好粉墨登场。寰宇心思根本没在电视上,他想安安刚下飞机,一定要洗澡。他似乎闻到了卫生间里传来的芳香。一个漂亮女人在卫生间沐浴、化妆、换晚礼服……一个男人在外面痴痴地守着,暧昧的气氛逐渐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安安出来的时候像换了一个人,穿着黑色典雅的无带的晚礼裙,丰润的圆肩看着就香滑,长发绾成了发髻,光洁明净的前额,眼睛里媚波荡漾,似星辰般的眸子照亮了南国的夜空,珠光的口红代替了珠宝的光亮,她的美颈倒像是没有什么珠宝可以配得上的!虽然没有带任何珠宝首饰,但是她本身不就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珠宝吗?

    寰宇说:“你真美。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们都到别的房间去换晚礼服了,女人们心真细啊!你这一出来,她们可不就是电压不足的灯泡,昏黄得无精打采。”

    寰宇躬身向前虚虚地做了个请的姿势,说:“小姐,我可以陪您出去吗?”

    安安把胳膊递给寰宇,两人相视而笑,彼此觉得很般配。安安心头有一丝希望,如果是卓诚这样跟自己在一起就好了,可是卓诚永远是松垮的休闲装,跟她的晚礼服,只怕不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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