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府。

    霍玉刚刚从练武场回来直接走进了内室，几缕汗湿的黑发贴在俊美无双的脸侧，瘦削却线条完美的上身也挂着晶莹的汗珠。一旁的小厮早已备好了热水，安置好了一应的用品和衣物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霍玉近前服侍的一个婢女都没有，从八年前他的母亲去世后就一直如此。

    随手脱去身上仅着的衣物，温热的水漫过，蜜色的肌肤开始微微泛红，霍玉微闭的双眼忽然睁开，低声喝道：“常山！什么事？”

    一个个子不高、身材消瘦的年轻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走到霍玉身前六尺之处便停了下来。

    “世子爷吩咐过，一旦有关方小姐的消息就马上回禀，属下不敢耽搁。”

    “说。”

    “今日在茗泉茶楼外的街上，方小姐在众人围观之下显露了不俗的身手……”常山将方清欢威逼许持千两白银买门票方能在五月十五听上一曲的事细细讲述了一遍，霍玉听得哈哈大笑。

    “属下认为，方小姐暴露了自己身怀高明武功的事，恐怕会引来麻烦。”常山继续补充自己的看法。

    “加派人手盯着靖远候府的动静，尤其是许援和许持兄弟。”笑够了，霍玉嘱咐常山。

    “属下明白。”常山的身影很快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门口。

    阿嘤，一直处处受制、处处隐忍的你决定不再蛰伏了吗？

    霍玉想起那目如星辰，眉如远山的秀丽面庞，心中微微一热，浸在温热水中的双手握紧了拳头。

    五月初五，晨光初露，微风裹着晨雾和花草香一阵阵漫过窗纱，仿佛在温柔地唤醒床上安眠的人儿。

    方清欢的床上却早已无人。

    她像前世一样，初五这天寅时即起。虽然不好走远，却也已经在花园里来回绕了几圈。方府的花园并不算小，可惜开府不过二十来年，方伯廉又一直行事低调，所以园中便也没有移植什么古树名木。只有一处竹林长得极好，遮阴避日的，行走其间颇为清静悠闲。

    草间上的露珠浸湿了方清欢白色的裙摆，她也不在意，只是缓缓地走着。

    水仙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跟在方清欢的身后，见小姐已经走进一个凉亭，连忙跟上问道：“要在这里歇歇吗？”

    方清欢点头。

    水仙擦拭了桌凳，扶着方清欢坐下，自己则打开了食盒，拿出早已备好的点心。水仙轻轻剥开裹在外面的碧绿箬竹叶子，双手轻轻一翻，就把里面裹着的四角形的内馅倒在白瓷浅碟里。水仙一共剥开两个，一个莹白如玉的糯米裹着红红的蜜枣，另一个油亮金黄里面嵌着蛋黄和肉丁，箬竹叶的清香和着米香肉味，令人食指大动。

    “小姐你说这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粽子！闻起来真的好香啊！”水仙夸张地咽了下口水，把两种口味的粽子都切分成小块，递了银箸给方清欢。

    “还是水仙能干！我只是知道怎么做，我自己可包不出这么紧致漂亮的形状。你快来尝尝看！”方清欢看着盘中的成品，也很是满意。

    水仙听了方清欢的话，也赶忙尝了尝自己的成果，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偶尔吃些还好，但不易消化，可不能吃太多。”方清欢笑着提醒道。

    “嗯！我知道啦！还有啊，按照小姐的吩咐，每种口味的都给老爷夫人和少爷送过去了，还余了几个在我们这边。”水仙答道。

    方清欢想了想，让水仙记得把剩下的包好。

    “晚一些我要带去芙蓉园，给朋友尝尝。”方清欢解释道。

    小姐的朋友？水仙一愣，却没有多问。

    芙蓉园，琼林宴。

    方清欢一时兴起随口取了个名字，就把从前自己在古书里读到的皇家御宴变成了这个不知什么时空的大齐王朝民间的狂欢节。

    连台的大戏，画舫游船上的旖旎琴声，杂耍绣球舞狮子……

    因为西川坊宣布将在晚宴之前公布琼林榜，所以这一日芙蓉园的热闹便从晌午延续到了黄昏。

    芙蓉园偏东南的一片碧波荡漾的湖面，种植着接天映日的荷花，初夏时节荷叶早已挤挤挨挨满湖碧浪，早发的荷花更是这里那里露出尖尖的细角，粉嫩的花瓣。

    临湖的天云楼前一片开阔地，轻纱低垂围出了一片贵宾区域，外围的流水席则供应买了《京都士子录》、为琼林榜投了票的人凭票根免费取用。

    “幸好还知道要限制入席的人，不然排场搞得这么大，再免费供应吃食，我看京兆尹吴大人估计要气疯了，说不定就此查封了西川坊。”水仙小声对方清欢嘀咕着，方清欢惊讶地看了看水仙，笑道：“行啊，我家水仙就是有见地！”一旁的方济沅也笑了。

    水仙抿嘴笑个不停。跟着小姐这几个月，日子自在又有趣，她也不再那么拘谨。

    这座纱帐离戏台不远，却又偏安一隅，并不引人注目。桌上几支插在水晶瓶里的玉簪花散发出淡淡清香，缠枝花纹的烛台上烛火已经亮起，一个小伙计恭敬地站在纱帐外面。

    这环境真不错啊，西川坊的人还真是有心！不过……

    “姐，你什么时候订到了这么好的位子啊！”水仙的疑问已经被方济沅问了出来。

    “我自然有办法。你们俩还是操心一下想吃什么吧！我出去看看。”方清欢好不敷衍。

    水仙和方济沅没有办法，只好招来侍立已久的小伙计询问酒席菜肴。

    方清欢轻轻步出纱帐，信步走过湖畔的回廊，沿着湖岸缓坡向上是一片梅林，这时节早已经枝繁叶茂，枝头的梅子都快要黄了。

    梅子黄时雨，雨季快要来了呢！

    方清欢伸手抚上枝头，才刚触到一颗看起来成熟的梅子，听力极佳的她已经发现林中有人在说话。

    “汪小姐，我想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在下告辞了，再逗留下去恐怕于你清誉有损。”

    是李旷的声音。

    “李公子，我……我对你一片真情，天地可鉴，你真的……真的就这样无视吗？”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听起来虽然隐隐有哽咽之声，却依然不失爽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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