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吉和她的父亲》，小说和电影我都看了，各有所长。小说比较粗犷，表现了彝族人民的性格，但粗糙些。电影加工较小说好，但到后来该哭时不敢哭，受了束缚，大概是怕‘温情主义’。我们无产阶级有无产阶级的人性，为什么有顾虑？是有一种压力。”

    周恩来听完，略停脚步，偏过头来微笑地看着赵丹，用人们那样熟悉的神情、目光和姿势，朝赵丹声音洪亮地说：“你完全可以保留你的意见，我也可以坚持我的意见，你赵丹是一家之言，我周恩来也是一家之言嘛！”

    1961年6月间，中宣部和文化部同时在北京新侨饭店召开全国文艺工作座谈会和全国电影故事片创作会议。此会就是著名的“新侨会议”。6月16日晚，周恩来总理亲自到新侨饭店一间小客房里找电影艺术家们谈心。会议中对《达吉和她的父亲》有两种意见，有人认为小说写得好，有人则认为电影改编得好，争论很激烈。会上曾把小说发给大家。了解到这个情况，周总理问陈荒煤：“能不能发给我一本？”艺术家们争论的焦点，也成了周恩来总理感兴趣的问题。

    第二天，周恩来又去探望生病的黄宗英，赵丹正好在场，他们又提到会议讨论《达吉和她的父亲》时的争论。周恩来说：“小说我还没看过，谁有这本书借我看看？”

    赵丹是有这本书的，但他却笑着对周恩来说：“我的书不能给您看，上面写了许多批语。”不料周恩来却肯定地说：“我正要看看你批了些什么！”还是从赵丹手里拿走了这本书。

    周恩来用两天时间看完了小说，并把影片也调去看了。

    6月19日，周恩来在会议上作了一次重要讲话，其中谈到这本小说，并把它同电影作了比较。他说：“《达吉和她的父亲》，小说和电影我都看了，各有所长。小说比较粗犷，表现了彝族人民的性格，但粗糙些。电影加工较小说好，但到后来该哭时不敢哭，受了束缚，大概是怕‘温情主义’。我们无产阶级有无产阶级的人性，为什么有顾虑？是有一种压力。”

    周恩来虽然对小说和电影作了各有所长的评价，同时也肯定了电影经过加工后胜于小说。但是，赵丹却不同意周恩来总理的意见。

    7月1日之前，周恩来通知文化部党组，建议会议不要开得太紧张，他愿意在7月1日党的生日和大家一起到西郊香山去休息一天。

    党的生日这天，周恩来兴致勃勃地来到香山，和参加故事片创作会议的代表举行登山活动。烈日炎炎，翠谷青青，大家随周总理拾级而上。可赵丹却仍然同周恩来议论《达吉和她的父亲》。赵丹说：“总理，我对您作的报告有不同意见。”

    “你有什么意见？”

    “您说电影比小说有所提高，可我看还是小说好。”

    “影片的时代感比较强，场景选择得广阔……”

    赵丹毫不示弱：“那不过是电影这门综合艺术的表现手段比小说丰富罢了。”他们俩就这样各抒己见，说个不停。最后赵丹语塞，却坚持说：“总理，我保留我的意见，觉得小说就是比电影好。”

    周恩来听完，略停脚步，偏过头来微笑地看着赵丹，用人们那样熟悉的神情、目光和姿势，朝赵丹声音洪亮地说：“你完全可以保留你的意见，我也可以坚持我的意见，你赵丹是一家之言，我周恩来也是一家之言嘛！”

    周恩来说完哈哈大笑，赵丹也嘿嘿地跟着笑，其他人也都笑了。后来赵丹回忆这件事时，感慨地说： “我有时很怕部长、书记，但是我不怕总理。”

    周恩来就是这样，从不把自己的意见强加于人。文艺界人士接触过周恩来的人都这样说：“我们把周总理当成朋友，在他面前什么话都可以说。”

    （易飞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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