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干枯的枝桠与冷风叫嚣着,发出唰唰响声。
这样恶劣的天气,动物都栖息起来,更何况是人。
可是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上,隐隐约约有一个黑点,慢慢走近后才发现,原来是一个身着粗衣麻布,裹着头巾的年轻妇人,妇人手端着木盆,木盆里有几件衣服,有些衣服上还沾染着血迹,握着木盆边缘的青葱手指被冻得通红。
年轻的妇人来到目的地,一条清澈的河边,索性在这样冰冷的天气里,河水并没有被冻结。
妇人把木盆放下,拿出衣服开始搓洗,手刚碰着河水的时候,妇人倒吸了一口气,冰冷的河水刺激着她的手指,直传进她的大脑里,想着家里那人还等着干净的衣服换洗,她像是没事般,继续搓洗衣服。
一个时辰后,总算把衣服清洗干净,妇人的手也冻得通红,脸色越发苍白,河水倒映出她的样貌,却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原来只是作的妇人装扮的姑娘而已。
年轻的妇人,哦不,是年轻的姑娘,端着洗好的衣服,起身返回。想到家里还有人,脚速不禁放快,到后面索性使用轻功。
在一个转弯处,却见几个妇人有说有笑走来,赶紧停住,因着惯性,身体猛的前倾,念及手中的衣物,她赶紧护住,还好,没掉出来。
几个妇人走近,见到熟人,乐呵打招呼道:“白姑娘来洗衣服呐?”没错,年轻的妇姑娘就是一个月前掉下山崖的月牙。
“洗好了,就要回去。”月牙笑着应承,村子里的妇人,除了好事八卦一点,心地都很善良,自从她和南宫宸来此,得这些热心妇人不少相助。
“快回去吧,你相公还在家里等你呢。”几个妇人打趣道,村里住着这么一对相貌出众的年轻夫妻,让她们茶余饭后也有乐道的话题。
“嗯,就走了。”月牙道,也不是没解释过,只是全然被妇人们把她当成了不好意思,久而久之她也懒得解释。
回到住处,一个还算能挡风遮雨的两间瓦房,住宅虽破旧,却打扫得十分干净,屋内摆设井井有条。
月牙把木盆放下,取出盆内的衣服,一甩衣服,水滴甩在脸上,冰冷刺骨。
推开门进屋,满屋子的药味和血腥味,即使开着门窗通风也散不掉,更何况现在正值冬季,开着门窗还感冒,月牙走进床边,看着床上的男人,还在熟睡中,容颜比起任何时候都要苍白,接近透明,嘴唇微抿干涸,眉头微皱,眼睫毛波动了。
月牙坐在床边的板凳上,给男人掖了掖被子,隔着被子抚摸到腿伤处,心疼地说道:“睡着也疼吗?”
随即,陷入沉思中,月牙最后记忆停留在她在药王谷,救了南宫宸,却双双摔下山崖,到她清醒后,却是在一条渔船上。
原来她和南宫宸掉入汴河水里,昏迷中一路随水漂,幸好被好心的渔民救起。
她因有内功护体,很快就醒过来,却不料南宫宸一直处于昏迷之中,不断的发着高烧,更严重的是,南宫宸在掉下山崖时,右腿被巨石激烈的摩擦,又在水中浸泡时间过长,已经不断恶化,渗出恶血。
月牙日夜不眠的守着南宫宸,好心的渔民上岸买了药材和纱布给南宫宸包扎伤口,终于在第十天,南宫宸清醒过来。
失去水润的嘴唇发出的沙哑的声音,让她顷刻间落下了眼泪,他的腿有多疼,她的心就有多疼。仿佛钝物重重地捶在她的心间。
月牙简单地给南宫宸说明了眼下的情况,避重就轻。南宫宸昏睡时,他们的渔船已经从汴州驶过锦州,到了蕲州境内。
好心的渔民把他们带回了村里,安置住下。
因为月牙知道,凭借她和南宫宸现在的力量,很难回到汴州,两人身无钱财,再加上南宫宸深受重伤,根本受不得路途颠簸,为今之计,只有先行住下,再设法通知炎烨他们。
可是一个月了,月牙找人送去汴州的书信却没有回信。
她平日里除了要照顾南宫宸,还跟村里的妇人学做手艺,缝制香包,鞋垫什么的拿到镇上去卖,换来的钱就给南宫宸买药。
南宫宸的身体已经好转,脚却一直不好,她用钱,用乞求,用武力,无论弄来多少郎中,都摇头直叹,她越来越烦躁,却不敢在南宫宸面前表现出现。
因为疼痛,南宫宸大部分时间都是昏迷不醒,偶尔清醒过来,却只是靠在床榻上,沉思不语。
他就那样静静的靠在床头,眼神无力,下地走不到两步就会跌倒,起初几次他都不要月牙相扶,却一次比一次摔得更惨,直至月牙哭得泣不成声,低声问他:你这是折磨你还是折磨我。他最后一次被月牙扶上床后,就没有再坚持下过床。
必要时的上厕所,洗澡,却也成为一件难事,月牙刚开始脸红得不行,南宫宸也局促得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月牙还是淡定地说:“非常时期就非常处理吧。”所以他上厕所时,月牙就在外面守着,他洗澡时,月牙就帮他搓洗露出水面的部分。
月牙心如明镜,明白南宫宸现在变得沉默不语,一部分是因为腿的缘故,另一部分大概是因为皇甫訾的关系,被深爱的人所伤害,论谁都会伤心难受。
月牙想到这些,心里还是透着无尽的苦涩,真的代替不了吗,做了再多都是无意义的吗,夜深人静时,月牙总是这样一次次问自己,可是每次不到天明便起身服侍南宫宸,已经成为习惯,就如同她爱南宫宸一样,已经成为深不可拔的习惯。
不知过了多久,月牙才回过神来,一看床上的人,已经醒过来,一双如同星辰般璀璨夺目的眸子看着她。
月牙不明所以,一低头看着被她握在手中的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啊……”的一声叫唤,月牙赶紧放开南宫宸的手,却一不留神,跌落板凳,掉在地上,月牙赶紧站起来,脸色通红,神色狼狈。
南宫宸会不会以为她经常在他熟睡之际占他便宜啊。
南宫宸只是淡淡地看月牙一眼,似乎对这样明目张胆的占便宜已经形成习惯。
“你想吃点什么?”月牙殷切地问道。
“给我端盆水吧。”南宫宸扯动着嘴唇,头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哦哦……”月牙赶紧一溜烟跑出去给南宫宸烧热水,迎面吹来冷风,才把月牙急躁的心吹拂得平静一些。
待水烧好,月牙把毛巾放进去,抬到南宫宸身边。
“洗哪里?”月牙好心地问道。
“我自己来。”南宫宸说罢,掀开被,双手放进盆里,把毛巾弄干,往脸上轻轻地搓动着。
月牙看着南宫宸手浸入水中的动作,突然想起四年前,在那条河边看他洗手时的情景,一时痴迷起来。
片刻南宫宸便把脸洗好,正欲起身,却不料右腿剧烈地疼痛,南宫宸倒吸一口气,又跌落回床上,额头上冒出汗。
“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做。”月牙紧张地说道,却不敢去扶他。
月牙知道,南宫宸一直是骄傲无比的人,无论是家道败落,还是腿受伤,他一直隐忍着,从不向人求饶,也不寻求别人的帮助,宁愿什么都自己扛着。
“我……我想洗脚。”因为刚才的剧烈拉扯,南宫宸右腿发出专心刺骨的疼,说话也喘着粗气。
“你早说嘛。”月牙怒嗔一句,又转头跑出去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南宫宸还保留刚才的姿势,坐在床边,一条腿着地,一条腿耸拉着。
月牙把水放下,手刚触碰着南宫宸的腿,却被南宫宸用手阻挡着,“别,我自己……”来字还未说出口,月牙便自顾得给他掀开裤脚,左腿完好无缺,右腿包扎着白色的纱布,因为敷药,已经被药水浸得有些泛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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