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后宫传来大火的那一刻,整个泽都,便好像洛河之坝,虽有蝼蚁之灾,却只因一点洪水之祸,落得人心惶惶,众生不宁。
没人能够阻止那场大火的烟雾飘出皇城后宫,更没有人因为怡丰宫的废墟与消息的封锁而安静,安宁。
只因为那是皇城,千百年保持尊严的帝城。
而那场大火,恰恰给帝城的尊严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幽暗的刑部大牢,一条神秘昏暗的石洞,那里,并没有任何的犯人,可过道旁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这里蕴藏着刑部最精锐的高手,包括当年秦书与李岸亲手训练的强者,没人知道他们守护着这条密道多久,只知道自从刑部大牢建立在这条石洞上面的时候,这一切便成了刑部最大的秘密。
一身黑衣的李岸缓缓走进刑部大牢,暗卫看了眼李岸腰间的腰牌,又看了看他手上的武器,回答了几个问题,暗卫这才放李岸过去。
这是李岸自己设下的规矩,江湖异士众多,谁也不知道来的人是不是易容的高手,所以一切的流程即便来的人是李岸也会遵守。
这样反复的核查了很久,这才走到石洞的入口,一堵巨大的石门,一个老妪安静的坐在石门旁,看了一眼李岸,突然怪笑了一声,沙哑着嗓子,说道:“李岸大人,你似乎很慌张。”
李岸恭敬的冲着老妪拜了拜,这位前辈在刑部的存在已经犹如古人般的人物,地位之高就连太宗帝想要进入这石洞也要经老妪三问才可进洞。
所以李岸不敢放肆,恭敬的回道:“回前辈,晚辈确实很慌张。”
“你在担心什么,直接说。”老妪混沌的双眼扫了李岸一眼,一针见血的说道。
“我在担心太宗的离开会影响泽都的根基。”
老妪点了点头,看着李岸欣慰的说道:“不问皇族家事,心系大泽根基,太宗帝的眼光不错。”说罢,石洞前的石门缓缓移开,露出下面一口幽深漆黑的洞口。
密道一直通向地下三千多米,其中还有无数条死亡的岔路口,而地图都仅存在李岸的脑海之中。
石壁的内壁之中镶嵌着无数夜明珠,幽绿色的光满照亮了整个石洞,李岸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了一处巨大的祭坛,无数机械转动的声音从石洞的尽头传来。
李岸缓缓走到祭坛之上。
抬头。
无数庞大的巨大齿轮在巨大铁索的牵引下缓缓的移动着,无数道人影在黑铁凝练的铁台之上赤裸着半身的,用力的忙碌着,无数机关铁索汇总之地,有无数山水灵脉在缓缓的流动。
天下从来就没有仙人移江填海,气动灵脉,人族的灵脉之根,大泽的气韵所在,皆是这无数机关的运作下的结果。
李岸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在他才被太宗帝册封刑部尚书的时候,那时候,他同样是站在祭坛之上,望着头顶默不作声,却疯狂运转的机关,犹如无数沉睡的山脉在支撑着整个帝国的运转。
而那突如其来的回忆却在一瞬间犹如潮水一般袭来。
那一年,他自冥府而来,带着一身的仇恨,带着家族的耻辱,混迹江湖,只为了临近帝城,为了最后一刻,完成前人的意志,二十多岁的他,就这么以为,这便是他人生的使命。
直到那一年,太宗帝高坐神鸾,自千军万马之中缓缓而来。
或许是天很晴朗,鸟儿的叫声让这位帝尊心情愉悦,他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一个出手的机会。
可最终,他还是失败了。
“好久没人这么大胆了,和朕聊聊,你为什么要刺杀朕。”
太宗帝坐在后花园的冲着他招了招手,然后,他们聊了很久。
人生就是这么奇怪,李岸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当上刑部的尚书,尤其是在这个古怪脾气的帝君的面前,一切就好像在天空与低谷一般,起起伏伏,他以前以为自己很懂自己要做什么,可自那以后,他完全不懂了。
而当太宗帝带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当他看向,这仿佛永恒,只存在于古籍之中的机器组织,他彻底被震撼住了。
“爱卿,这是大泽的命脉,如果有一天,朕不在,这里便靠爱卿你了。”
太宗帝的话即便在此刻,也仿佛徘徊在自己的耳边。
李岸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的那一枚硬物,李岸的神色有些复杂,很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这话,他和李书童说过,可他不指望李书童马上就能明白。
毕竟,养他的,是天名捕。
李岸默然转身,没有惊动这里的一切,他原本就只是想再来看看这无声的辉煌,因为一看到它,他的心就能更加的坚定一些。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大泽的根基受一点损伤。”
李岸盯着石洞的尽头,目光异常坚定的向着入口的地方走去。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现在是时候离开了。
六部九卿自有自家的秘密,在这一天,所有的尚书大人纷纷潜入阁中的暗室,检查了起来。
谁对外说的都是帝国无碍,可也是谁都知道,这帝国的内部本就是皇家的争斗,每一场争斗的开始,都是帝国面对考验的时候。
一场大火,不光是挑起了帝国内部争斗的开始,更是让群臣恐慌的开始。
没有一个人的心是安宁的,杨羿不是,杨天更不是。
江南白云道,洛河岸边的九重书楼之上。
无数文人骚客高坐书楼之上,这里是江南藏书最多的地方,更是唯一和泽都文轩阁并齐的晴川阁的所在。
成群的文人墨客齐聚书楼之中,而九层之上却只有寥寥数人。
其中便有一个中年人盯着眼前前人的遗作,一只手握着一尊紫砂壶,另一只手拿着一把白扇,砸了砸嘴,确实对着肩膀上的红雀说道:“早就和你说过了,这里的画作不好看,哪比宫里的御师画的好。”
红雀微微一愣,冲着中年人翻了一个白眼,惹得中年人连连发笑。
“凤霞。”
中年人似乎料到了什么,突然喊了一声。
“怎么了。”
“过些天,我要回去了。”
中年人轻轻的叹了口气,抬着头望着北方说道:“那几个小崽子总归是太能闹腾了,我得回去看看。”
“朕总归不能像我上一辈人那么洒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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