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士兵的后面,几条小路被人群留了出来,路的尽头是一张张严肃的面孔,上山的第一道门槛就是出使介绍信。
这东西说简单是简单,说难算是难,因为每年来军法院的人都是来自整个大泽王朝大小州县,有最西面迎着西蛮风沙的,最南边尝过南陵雪山留下的圣水的,最北面能看过北荒千佛圣象的,最东面在东海钓过鱼的,哪地方的人没有,谁又知道里面多少刺客,多少间谍,多少前朝的余孽,这事儿谁也说不清,所以来这里的人都要有当地官府出使的介绍信,每个官府只能出使五张介绍信,信封之上有特殊的封印,坏了无效,破了角也算无效,这样的做法也大大的减少了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人,提高了尸胡山上的安全。
李嗔从永臣王府出来身上自然也带了介绍信,那上面可是有军法院本部特批盖章的,常年在泽都混的他自然知道这玩意值多少钱,哪有什么严格,军法院每年光是靠这东西赚的钱都比的上李府酒寨半年的收益,想想就知道多么可怕了。
审核的教官看到李嗔手中的两封介绍信,不由得多打量了眼前的李嗔还有李书童两个人。
两个人身上穿的都是普通人穿的布衣,一个人身后背着一根棍子一个人身后背着一个盒子,一个人脸上带着一股富家弟子的傲气,眼睛一直看着上面,一个人脸上倒是很平和,眼中带着一股祥和,凭着他多年看人的经验,已经猜到这可能是京都哪家少爷带着自己家的随从出来玩的,这种人大多都是有关系的,来着也不过几年历练出去之后便有高官爵位。
一想到这里,这位教官原本严肃的脸瞬间温和了不少,冲着李嗔说道:“不知你是哪家的公子,山上有几处不错的地方,你要是想去,一会儿我带你上去,那些比试就给你免了。”
李嗔一听这话,直接就急了,他这一身布衣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嘛,这教官忒多事了,李嗔把两封介绍信抢过来,直接给了那个教官一个白眼,带着李书童直接向山上走去。
留下一脸蒙蔽不知道哪句得罪这位公子哥的教官,冲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说了句真难伺候,继续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脸上再次恢复到了严肃的神色……
相比于山下,上了山之后人明显就已经少了很多,李书童原本还以为自己背着一个长木盒子算是很奇怪的,可当他看到一个大汉却背着两根细长的峨眉刺的时候,他就乖乖的闭嘴了。
从半山腰开始,便可见有高楼耸立在青丛之间,崖壁山涧之中,一群攀岩着石壁身后背着一块巨大岩石苦修的力士,对于这种苦修肉身的强者,李书童一向是十分佩服的,非大毅力者不可为。
再往上走,尸胡山的山体突然轻微的颤抖了一下,李书童还在诧异,李嗔突然指了指山的外面,隔着一条河的另一座山上,一道二米多高的身影正疯狂的冲着石壁出拳,颤抖的山石不过是因为那人捶打时传来的余波。
李书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良久才缓缓的说道:
“那还是人吗?”
李嗔摸了摸身后的棍子,似乎很了解的说道:“你没有长人家那么高,不代表世上没人能长那么高,那位是军法院一位教官,似乎是教体术的,或许你以后还能遇上。”
李书童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很难想象自己要是对上这样的人,即便他已入悟道,也不希望受那样的一拳。
似乎不想再受打击,李书童不再留意身边的“风景”,直接向山顶走去,这一届等待选拔的选手都在山顶处集合。
或许是半路因为李书童耽误了一些功夫,等李书童还有李嗔来到山顶的时候,山上已是人山人海,根本看不出有多少人。
“殿下,这么多人最后能留下多少。”李书童说这话可不是因为没有底气,完全是好奇。
李嗔掐着指头算了算,说道:“十个人能留下个七八个呢。”
“要这么多人。”李书童听到这倒是有些吃惊,竟然要这么多人,这可是和自己想的选拔制度严格有点出入了。
李嗔摇了摇头,缓缓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选拔留下的人虽都可以说是军法院出来的人,可分配的地方不一样啊,只有考核前一百的人才能留在这儿,其他的人要么去分配到西蛮,要么分配到南陵雪山,幸运点的给你安排到刑部,或者当个捕快,或者当个牢头,不过名上都说是军法院出来的。”
李书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望着四周一脸兴奋的人们,总觉得想要留下来还是压力很大的。
就在这时,山顶上唯一的一处高台上,几道身影从远处的天际化作数道神虹径直的落在了高台之上,为首的身影一身黑甲,鲜血般颜色的披风披在他的肩膀上,他是这次选拔的总教官,在场中资格最老的人物,来自神将府的棱岩神将。
“拜见神将大人。”
高台之下,众人纷纷单膝下跪,拱手行礼,大声的喊着,来这里的人都是想当兵的,自然都认得这位南征北战的神将,军法院每年大部分的人才全都输送给了兵部,作为四大边塞神将之一,唯一留守在泽都的神将,此次军法院选拔人才自然让他来主持。
“众位多礼了。”
神将已入暮年,说话却依旧声如撞钟,淡淡的一句话却传遍了八百选手的耳中。
李书童在一群魁梧的人影之中显得个子不是很高,只好惦着脚尖看向高台,除了神将之外,他身后的几道身影李书童倒还认识几个。
站在神将身边的正是李岸,也就是他的生父,虽然他并不想承认,也没有那个功夫去找他纠结什么前因后果,对这个生父态度只能算是冷漠,道理他都懂,理解李书童也能理解,然后呢,就没有然后了。
站在李岸身旁的有两个青年,两个人神态皆是云淡风轻,大有窥视天下的感觉,李书童认得其中一个人,是二皇子,而站在他身边那个人,不用猜也能知道,正是泽朝名正言顺的大太子,二皇子的死对头,东宫娘娘的独子,杨羿。
高台下有教官开始帮忙指挥人前往测试地点,台上两位皇子沉默的盯着下面的人物色着他们中意的人物。
“听说四皇子和父皇说他也想要来这儿,看来我们这个弟弟想的很多啊。”
二皇子杨天似是无意的看着高台下面待选拔的人,话却是给他的哥哥听得。
杨羿抿了抿嘴,他虽然保养的很好,而且看上去不大,实际上却比杨天大十岁,所以对于他弟弟的一些行为他只当是小孩子在闹着玩罢了。
“杨庭那孩子打小就聪明,他还没行过弱冠礼,做错了什么事,父皇再生气也不会说什么,倒是弟弟你,这么大了,有些事还要多注意注意。”
杨天皱着眉头,神态过了很久才缓缓恢复正常,问道:“你说前几天太子府前?”
杨羿很喜欢给自己的弟弟挑毛病看着他看不惯自己却干不掉自己的样子,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很认真的说道:“十里长街上发生的事我不会告诉父皇,那样会显得我太小气了,我只是想劝你一句,你虽然知道了程家的底细,你以为深知帝心,可你提前给父皇做决定的这种行为,你觉得对吗?”
“烦劳哥哥费心了。”
杨天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样的话。
兄弟两个的对决往往都在几句对话结束之后便随之结束了,就好像他们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一样,难得可贵的是,他们总能把话说明白了,这或许是建立在宫里的那位现在的圣体还算不错,虽然这几年不怎么出宫了,可还是能在宫里面的后花园看到一个散步的身影,竞争的核心矛盾不存在,他们也不过是吵吵嘴,在那位的眼中,也不过是兄弟间的竞争,不算坏事。
毕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然而有趣的是,他们的聊天中,很自然的忽略了另一个人,排行老三,在供养宫躺了很多年的三皇子,或许是他已经没有了存在的价值,以至于在对话中都没人愿意提起,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冷漠总能证明一些本质的道理。
比如人心冷暖,比如皇权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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