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凡事都会有例外,就好像此时的神将府,那三座尊位之上的人物,狭窄的偏厅,只因为那个死人是神剑的侄女,那个嫌疑人是身份敏感的江南东道大家白家的公子,所以一切从简,只能在这狭小的偏厅商议这个案子。
白慕臣被几位侍卫请上来的时候,没有囚衣,身上没有伤痕,白慕臣的神态也还是那么平静,这说明即便是在神将府,他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士尊半靠着椅子,懒散的把玩着神将府木桌上的紫砂壶,研究紫砂壶上面的花纹,即便白慕臣被带上来了士尊依旧没有看他一眼。
棱岩神将没有去管士尊那个老狐狸,只是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李岸,缓缓的说道:“神将府本不该管这件事儿,泽朝一切官员案件都归刑部审理,只是我那侄女死的蹊跷,还望尚书大人体谅老夫的心情。”
这好话坏话都让神将说了,李岸也只好淡淡的点了点头,冲着神将微微一笑,道:“刑部自然要配合神将府的工作。”说罢,冲着身后自己带来的刑部各司的官员招了招手,随后便有几个刑部官员走到白慕臣的身边,手中拿着竹简还有墨笔。
莫臣这个时候起身盯着坐在底下的白慕臣,一本正经的问道:“白慕臣,案发当天,你在哪。”
这个问题在神将府的这么多天,无数人问过他,白慕臣已经不耐其烦,只淡淡的说道:“梦江楼。”
接下来的问题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谁来了都会这么问,只是他们的身份不同,神将府明显只是想要过一个过场而已,所以当白慕臣将这些简单的问题回答完了之后,周围的刑部官员也将他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记录在了竹简。
棱岩神将默不作声,大理寺的和尚装作自己只是旁听的,士尊大人一直在研究手里面的茶壶,就好像自己是个局外人一样,坐在旁边的李岸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冲着身后的刑部官员说道:“把物证呈上来。”
偏厅之外,一个刑部官员拿上来一件黄色的锦绣华服,正是李书童进入李府的时候身上所穿,主人是白慕臣的衣服。
白慕臣看到这件衣服,立刻冲着尊位上的各位达人拱手行礼,侃侃而谈。
“各位大人,这件衣服确实是在下的,同时,这件衣服也被神将府的的守卫证实是嫌犯身上的华服,刑部尚书大人拿来作为物证,草民大胆做出假设,如果当天晚上是草民穿着这件衣服夜袭李府酒寨,那么请问大人,我会将这一身的衣服留在梦江楼我的住处吗?”
白慕臣的一席话讲完,尊位上的三位大人果然若有所思,李岸也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看了棱岩神将一眼,他想看这个老家伙有怎么说。
果然,棱岩神将手扶着木椅的把手,看着下面镇定自若讲道理的白家公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并没有和下面的莫臣对话额,而是看向莫臣,说道:“莫臣,把李家酒寨门前的那两个侍卫带上来。”
莫臣点了点头,随即便有两个穿着盔甲打扮的人被人押了上来,正是李家酒寨当夜守门的两个侍卫。
“王龙杨明,你们可认得这位公子。”
棱岩神将冲着那两个侍卫缓缓问道,坐在旁听位置的李书童看着那两个瑟瑟打抖的侍卫,隐约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他只是不知道神将府难道和江南道的家族有仇?
果然,双腿颤抖的王龙杨明两人齐齐的跪在了地上,口中大呼道:“回禀神将大人,此人在案发当天曾来过酒寨。”
“大人!”
白慕臣心头一惊,才要说什么,一旁一身黑袍的莫臣眼疾手快,一掌轰去,白慕臣躲闪不及直接被打中了胸口,口中留下一道鲜血,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说不出话来。
坐在神将一旁的李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堂堂刑部尚书却在这个时候,选择沉默。
“你们两个继续说。”
王龙杨明在神将的神威之下,忍不住留下了冷汗,颤颤巍巍的将他来李府之后的前后对话全部复述了出来,站在一旁的李书童越听越有想要离开的冲动,因为这些对话都是他说的,只是这两个侍卫在这里却没有来指认的,难道当时夜深他们并没有看清楚他的面容吗,李书童微微侧着脸,心中有一丝忐忑。
那边王龙杨明说完话之后,便有刑部的官员将白慕臣的那件衣服呈了上来,神将再问道:
“这件衣服你们可认得?”
“认得,认得。”王龙杨明抢着说道:“这衣服正是那天那位公子身上穿的。”
盘坐在偏厅里的白慕辰被眼前这两个人的话气的一口逆血喷了出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刑部尚书李岸,大喊道:“大人!他们血口喷人!草民前段时间从没有离开过梦江楼,还请大人明鉴!”
棱岩神将眯着眼睛,看着李岸,淡淡的说道:“人证物证都已齐全,这案子还请尚书大人定夺。”
李岸一脸尴尬,这审案断案的工作明明就只是他的分内之事,可这位神将大人直接把人证物证拿出来一摆,这时候才让自己来判,明显是想要两不得罪,前几天自己的一位好友还摆了自己一道,那坐在下面白家的公子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明就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这让他有些为难。
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文官,问道:“还有什么证据吗?”
文官摇了摇头,这案子说是三司会审,实际全都是神将府的在做,他们不过是陪同罢了。
李岸这时候又把头转向坐在最右面的释然和尚,作为旁审大理寺的主持,释然和尚的地位也是觉足轻重的。
释然时尚拨动着手中的念珠,听李岸问向自己,也只是打打太极。
“证据充足自然可以结案,李岸大人作为刑部尚书自然要比老僧懂得多了,你来问老僧确属无意,老僧尊重你的决定。”
李岸的目光又看向士尊。
士尊从头到尾把玩着手里面的砂壶,李岸问他话,他竟然假装没有听到。
李岸内心是崩溃的,这些人明明嘴上说的都是看你的,可眼睛却都是盯着李岸,在官场混了这么久,身上的官威自然很足,一本正经的盯着坐在下面的白慕臣,李岸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寒意,缓缓的说道:“竟然人证物证俱在,本官判定,白慕臣的罪名成立,先关押在刑部大牢,等候发落。”
偏厅全场肃静,整个大厅之中只回荡着刑部尚书李岸说话的身影。
几个神将府的侍卫缓缓走上来就要给白慕臣套上铁索,白慕臣突然双眼一瞪,冲着尊位上坐着的李岸说道:“尚书大人,莫要忘了梦江楼之约。”
“住口!”
李岸和莫臣同时喊道。
李岸深知那次受邀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拒绝的,可奈何自己被人摆了一道,自己上梦江楼与黛秋雨之间的对话被人特意传了出去,只是传出去的内容与他们在梦江楼中的谈话有所不同,这也就是李岸此时为难的地方。
一纸文书自文案上传了出来,一点朱砂,白慕臣拼命的挣扎最后被押着他的两个侍卫掰断了四根手指,这才勉强的将他的手指按在了那张白纸上。
案件已成定局,铁律已成,再难收回,白慕臣被暂扣在了刑部大牢,等秋后转到天牢。
李书童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切都在棱岩神将的操纵下,任何人都没有说话的权利,这么多的势力旁观,全部都选择了沉默。
不过他倒是对这位白家的公子没有丝毫的怜悯,自己与白家本来就是仇家,江南道财力惊人,他也不敢保证这个白慕臣就真的成了死棋。
短短几天,这件案子的尾声工作便结束了,有关的人员全部回到了自己的府衙之中。
李书童安静的住在李府的后院,准备之后更大的事情。
泽都皇宫。
安静的后宫神院之中,一个侍女正一丝不苟的给一位美貌的妇人装点着秀发上的发簪,还有几个侍女手中端着金子做的脸盆,等着妇人发话。
此时已是夜深,窗外猛然传来一道轻轻的响声,就好像有雨点打在窗户上一般,美貌的妇人握着铜镜的手微微一顿,转过身冲着身后的侍女说道:“这儿不用你们了,先下去吧。”
“是,娘娘。”
一众侍女齐齐退下,身影飞快的消失在了屋中,这些看似柔弱的侍女竟然全都是外家的老手。
把铜镜放在桌子上,将头上最后一根发簪拔下放在桌上,轻轻的冲着窗外说道:“进来吧。”
妇人的话说罢,窗外一道黑影化作一道残影闪了进来。
“属下拜见娘娘。”
“我不是说过了吗,禁夜之后,不要来找我。”
“属下有要事禀告。”
“快说。”
黑影缓缓道来,正是几天前在神将府偏厅之中发生的事情。
妇人眉头微微一皱,发愁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冲着窗外的夜色默默的说道:“殿下一向不喜江南诸道的家族,这么多年一向无法释怀,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能让我儿和这件事有多大的联系了。”
“那李岸呢?”
黑影询问道。
“李岸。”妇人缓缓的说出这个名字,眼中一道阴柔的寒光闪过,一只玉手缓缓从木桌上拿起一根金色的凤钗,轻轻握着。
“放心吧,这个尚书大人的好日子很快就会到头的。”
黑影点了点头,而后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妇人默默的关上窗户,将手缓缓摊开。
价值连城的凤钗早已化成金粉。
“李岸,你就准备迎接江南道诸王的愤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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