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落地买完听装啤酒后，找了没人的地方，又再次浮空而起。
从窗子中走了个来回，倒比等电梯要快上许多。
江凛怀中抱着的啤酒冰凉，在这样的夏夜中，倒是有些舍不得将这些沉重的啤酒给松开放下。
可放不下的，终不能就这么一直抱在怀里，沁凉的啤酒罐，开始渗出了水珠，黏在胸口，开始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空式接过江凛递来的啤酒，拉开一听，喝了起来。
江凛还未坐下，他已经将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在很久很久之前……”空式凝望着眼前的女人，干裂的嘴唇因为啤酒而重新湿润，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对江凛淡淡的说道：“久到连我自己都记不清到底经过了多少的时光，曾经的我就这样看着她，坐在时间的尽头，永恒的时光自我身旁流过，可不管过了多久，我却依旧觉得无论过了多少岁月，看不够，就是看不够。”
美丽是会随着时光而逝去，容颜更是匆匆几十年的光阴就消失不再。可是她的魅力，却从来没有因时间而有过丝毫动容。
她就是她，在宇宙中的无数个角落，兀自美着。
美的人心碎，美的人神往，美的让人几近疯狂。
于是疯狂的恶魔，终于做出了带有毁灭性的举动。
他开始从各个时间线中，慢慢的试着靠近那个充满魅力的女人。
每一条时间线中，就有一个完整的世界，一个独立的人生，人类的生命如白驹过隙，对于恶魔来说，匆匆几十年几乎一闪而过。
他如愿靠近了她，用自己的真心与魅力，也终于征服了那个美丽的女人，他们相遇、相恋、相守，几十年的时光，却一如初见时般炽热动人。
对于女人来说，她过了一个充实又幸福的人生，可是对于恶魔来说，短短的几十年，根本无法填满他心中如黑洞一般，渴望爱情的欲念。
于是当她的生命寿终正寝之后，绝望不已的恶魔，选择了自时间线中逃逸，再次去往了别的时间线，别的世界，再次找到了与自己深爱之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个体。
转眼，又是几十年的光阴。
同样美好幸福的光阴，也终于因为女人再一次的寿终正寝，而宣告完结。
他看着她的生命慢慢自眼前流失，几十年的时光过得虽然美好，可恶魔心中的深处，却忍不住为之煎熬。
他虽不愿让自己再一次对“别人”动心，可是在女人的生命结束后，他却依旧管不住自己，再次逃逸至了另外的时间线之中。
“你知道为了一次又一次的与她相遇，我曾经跨越过多少个世界么？”虽然往事令人心碎，可是空式的眼中却依旧流露出了难以言喻的柔情。
江凛摇了摇头，小心的喝了口啤酒。
肚子已经很胀了，可是听到空式亲口说出那些往事，江凛狂跳的心脏却十分渴望有酒精可以帮助自己安稳下心神。
江凛觉得，虽然与老板娘亲密接触了这些日子，可是关于这个女人神秘的过往，江凛却从来没有开口询问过。
她虽不愿探听别人的隐私，可是当一切发生到了现在，面对眼前如此复杂的情景，江凛却不由得对安缇的过往再次充满了好奇。
不过无论如何她也未曾想到的是，安缇的曾经，竟然有着如此骇人的回溯。
“三亿七千伍佰九十三万，六千两百二十一次。”
空式淡淡说出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数字。
375936221...
这是他曾与她相遇过的次数，其中，又有多少彼此厮守的年月蕴藏在这串数字之中，却不得而知。
“每一次，我都情不自禁的心动，到了最后，却同样的经历了难以忍受的心碎。”空式再次开启了一听啤酒，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
他的语气举重若轻，可是江凛却偏偏的听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她的心，也跟着这串数字而变得酸楚，而一直郁结不发的心情，也在这串数字面前，显得渺小起来。
爱情，曾在他与她之间，发生了亿万次，而分离，更是因为爱情，而变得分外让人觉痛。
既然人家这样艰难的相爱都能够在自己眼前再次相遇，那么自己与他，或许…… 几乎是下意识一般，江凛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墨菲斯。
他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淡然，可是即便是昏迷的状态下，江凛却依旧觉得那没什么表情的面容，有些难过，有些受伤，更有些难以言喻的伤感。
墨菲斯本是那么优雅从容，处变不惊的一个人，在初遇他时，江凛几乎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如他那般睿智稳重。
可就是这么一个成熟内敛的男人，却在爱情降临的时候，彻底慌了手脚——并且，经过了往事的打磨，他却还是没有什么长进——仿佛那个冰湖边站着的落拓模样，从来都未与他真正分离过。
墨菲斯虽然身为夜神梦靥，可是在爱情面前，谁又会因为什么不同的身份，而得到特别的待遇。
神祗如此，恶魔如此，女主角如此，而他，亦是如此。
不管在别人的心中曾经占据过多么重要的位置，可是在爱情里面，却不过是单一的个体罢了，仅此而已。
江凛无言的叹了口气，再次拿起了啤酒，放在嘴边，却没有喝进口中。
酒精可以麻痹人的精神，却也同样摧毁了人的理智，一口酒进肚，江凛克制自己的理智便会少上几分。
她已喝了不少，混乱的脑袋中，早已不剩多少理智尚存。
江凛很怕自己真的喝高了之后，会放任心中那自私卑微的欲望主导起自己的思想。
她好想就这么放下所有的一切，不顾曾经的誓言，奋不顾身的去找小王八。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失去了寻找荷鲁斯的机会，意识界的天空之眼早已被梦靥宝石吞噬殆尽，曾经能察看万事万物的异色瞳眸，此刻也变为一片漆黑。
那双黑色的眼睛，在灯光昏暗的办公室中显得格外暗淡，当她张开眼，又闭上眼，双眼眨动的时候，几乎让人有种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错觉。
“后悔么？”空式突然转过头来，问她。
江凛眉眼间的犹豫一闪而过，但是仔细想想，她却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既然我是曾经做出的选择，我便会自己承担这一切混乱。”
空式愣住，接着像是无法抑制般，放声大笑了起来：“果然不愧是安缇找到的人啊，真是像啊……”
江凛不明所以的看着空式，却不知道他口中的相像，到底是什么意思。
像么？他的意思难道是自己与老板娘有些相似之处么？
江凛望着近在咫尺的安缇，即便是在光球水茧之中，隔着层层的水汽波纹，可是却依旧无法阻挡安缇那副面容所带来的震慑力。
而在光球水茧之下，席地而坐的江凛……她的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烧烤味道，头发更是因为夏季的关系，黏了几根在额头上面，她的眉眼因为忧伤而变得不再有神采，她的脸庞，更是在安缇的映衬之下，显得朴实无华。
这样有着云泥之别的两人，哪里有什么相像的地方。
江凛忍不住露出了些自嘲的笑容，接着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人的体温，温着冰凉的啤酒。
原来自己已经听他讲述了这么久的故事，久到手中的啤酒，都变得有些温热起来。
温酒入喉，莫名焦躁的感觉，瞬间充盈在了胸口。
江凛皱眉，却终将温酒尽数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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