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子孙秘传-爱恨情仇(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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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恒在巴府住了几天,文雅仍不给他正脸,也不跟他说话。云恒明白了,文雅说的根本不是真心话。尽管巴祯和云氏夫人对云恒十分热情,可每天遭受文雅的白眼,云恒的心无法平静。夜里,云恒常常睡不着,文雅如此瞧不起我,就算我和她圆了房,我能幸福吗?我在她面前能抬起头吗?云恒又想到了云雀岭,他恨巴丰为什么不一枪把他打死。如果我死了,文雅就会永远记着我,也省得每天受这份煎熬。

    这天,云恒悄悄离开巴府,他出城来到刘宝窑子村王定新家。一进门,见林玉凤正给王定新喂鸡汤,王定新的伤已经好多了。王定新和林玉凤都有点不好意思,云恒却非常羡慕,什么时候文雅能这么伺候我一次,那该是多么幸福啊!

    林玉凤放下鸡汤,去厨房烧水,准备给云恒沏茶。

    云恒忘记了自己的烦恼,他问王定新:“柄章,你和玉凤姑娘好上了?”

    王定新摇头不语。

    云恒道:“人家这么伺候你,你对人家也没有什么表示?”

    王定新勉强笑了一下:“人家是大户小姐,我哪能高攀得上。”

    云恒反驳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王柄章还有这种想法。得了,这件事交给我了,我跟玉凤说。”

    水烧开了,林玉凤拎着水壶走了进来,见云恒和王定新有说有笑,她随口问了一句:“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云恒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提亲呢。”

    林玉凤放下水壶,她以为云恒在开玩笑,便道:“提亲?给你提亲哪?”

    文雅的影子在脑海中一闪,云恒叹道:“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呀,我给柄章提亲。”

    林玉凤的手一颤,眉头皱了起来。

    云恒接着说:“包头城里的姑娘,人特别好,长得也特别漂亮。”

    林玉凤已经把茶叶放进茶碗里,却不往茶碗里倒开水。她沉着脸,不再理云恒,林玉凤来到王定新身边,继续给王定新喂鸡汤,云恒被晾在一旁。

    云恒故意为难林玉凤:“玉凤,你不给我倒水了?”

    林玉凤的口气从春天一下子到了严冬:“茶和水都在桌子上,手长在你身上。”

    云恒不时地向王定新挤眉弄眼,王定新假装没看见。

    云恒又说:“玉凤,你也不问问,我给柄章提的是哪家姑娘?”

    林玉凤不冷不热:“哪家姑娘与我何干?”

    云恒故弄玄虚:“怎么能说跟你没关系?说起来,你还认识呢,她长得跟你一样漂亮,身材跟你一般高,出身也是大户人家……”

    林玉凤实在不想听了,她打断云恒的话:“云先生,你来得匆忙,太热了吧?外面凉快。”

    云恒站了起来,他环视一下屋子,又看了看玉凤手中的鸡汤:“有这么烫的鸡汤,屋里能不热吗?我是该到外面凉快凉快。”

    玉凤突然觉得云恒的话弦外有音,她仿佛感到了什么,脸一下子红了,她的心怦怦直跳:“你说了半天,那姑娘到底是谁呀?”

    云恒神秘兮兮地说:“远在天边……”

    玉凤瞥了云恒一眼:“天边谁能看得到,净瞎说……”

    云恒诡异地说:“那近在眼前呢?”

    玉凤明白了云恒的意思,她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嘴上却说:“你,你这个人真是的,到底是谁呀?”

    云恒望着王定新:“柄章兄,你看,有人着急了吧?”说着,云恒哈哈大笑。

    林玉凤的脸在发烫:“你这个人吞吞吐吐,这么点事还说不明白,真是烦人了……”

    云恒郑重地说:“好,那我就告诉你,这个姑娘名叫林玉凤。”

    林玉凤的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玉凤口不应心地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我把水给你倒上了,你还是端着到外面凉快去吧。”

    在云恒的撮合下,林、王两家确定1916年元旦国民成立四周年之际为林玉凤和王定新完婚。

    从警务分局赎出玉凤和王定新对广盛西来说是伤筋动骨的。随着盛夏的到来,皮毛、煤炭生意进入淡季,林永昌的资金周转日益艰难。为了能给玉凤和王定新办个像样的婚礼,林永昌把石拐的煤矿卖了一部分。

    反对《二十一条》的声浪如火如荼,广大工人、学生、爱国人士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游行示威。日本政府见中国民众反应如此激烈,不得不做出让步,袁世凯领导的中华民国也做出了相应妥协。1915年5月25日,中日双方在北京签订了《关于山东省之条约》《关于南满洲及东部内蒙古之条约》等13件换文,统称《中日民四条约》,二十一条减少到十一条。中国新文化运动领袖人物之一胡适评价说:“吾国此次对日交涉,可谓知己知彼,既知持重,又能有所不挠,能柔也能刚,此乃历来外交史所未见。”

    《二十一条》平息了,新的问题又来了。袁世凯要废除共和体制的中华民国,改为君主立宪制的中华帝国,袁世凯要当中华帝国的皇帝,全国形成反袁和拥袁两大对立阵营。王定新坚决反对袁世凯改变中华民国国体,坚决捍卫孙中山先生的自由、民主、博爱的建国方针。王定新伤愈后回到归绥,他继续以《一报》为阵地,向拥袁派发起了一轮又一轮轰炸。

    袁世凯操纵国家机器,严查反袁派,一些民主共和人士被抓。绥远都统潘榘楹出身北洋,是袁世凯的心腹,在查封《一报》时,发现了王定新与全国各地国民党高层往来的反袁信件,潘榘楹把王定新关进大牢。

    潘榘楹多次提审王定新,逼迫王定新承诺《一报》不再刊登民主共和人士的文章,宣传报道君主立宪派的活动。王定新态度坚决,毫不妥协。1915年12月24日,王定新被杀害于归化城南孤魂滩,年仅二十八岁。行刑前,王定新高呼:“革命的花朵必须用鲜血浇灌,我王柄章为保卫民主共和而死,死而无憾,死得其所,死得光荣。我的肉体虽然泯灭了,但民主的精神将永放光芒!”

    北风凄凄,雪花漫天,宇宙间一片白色。林玉凤和父亲林永昌走在风雪中,雪在林玉凤的脸上融化成水,水与她的泪融为一体,滴滴滑落到胸前。四年前,也是一个飘雪的日子,玉凤和父亲林永昌安葬了郭洪霖;四年后的今天,父亲林永昌又陪她来安葬王定新。

    在王定新坟前,林玉凤回忆自己和他最后的一面。那是秋日的一个早晨,树梢上几片枯叶飘落,天上细雨蒙蒙。林玉凤说日子不吉利,她不让王定新走。王定新用手指刮她的鼻子,说她迷信。

    玉凤一直把王定新送到城外,他们拥抱了,他们亲吻了。林玉凤再三叮嘱他早点回来,他们要一起购置他们的新婚用品,布置他们的新房,她还说要买一男一女两个布娃娃……

    林玉凤早早就买了一对布娃娃,早早就布置了新房,只等王定新回来成亲。

    12月1日,王定新没回来;12月10日,王定新没回来;12月15日,还是不见王定新。林玉凤一连打了好几封电报,可是,音讯皆无。

    再有十多天就是元旦,就是中华民国成立四周年的日子,就是他们成亲的日子。林玉凤不能再等了,她从包头来到归化城《一报》报馆。然而,她看到的是报馆门窗上一张张歪歪的封条,玉凤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一个人把她扶了起来,她回头一看,见是云恒。

    玉凤抓住云恒的双肩:“告诉我,柄章在哪儿?柄章在哪里?”

    玉凤拼命地摇着云恒,云恒一动没动。玉凤累了,摇不动了,云恒把王定新被捕的消息告诉给玉凤。玉凤疯一般地跑到绥远特别行政区公署,她往里就闯,荷枪实弹的士兵拦住她,她还要往里闯,士兵鸣枪示警,云恒把她拉住了。

    玉凤坐在地上,两眼痴痴地向绥远特别行政区公署的大门望着,望着,望着……云恒劝说,她充耳不闻;云恒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她没有反应;云恒把买来的热馄饨端给她,她看也不看……

    夜,长长的夜。玉凤的手冻僵了,眉毛和头发结成了霜。

    看见啦!看见啦!柄章从绥远特别行政区公署大门走了出来,他在向她笑,他向她张开了双臂。玉凤的肋下居然生出一双翅膀,玉凤飞了起来,一头扑到王柄章的怀里……

    坟头的引魂幡“沙沙”作响,黄纸钱“呜呜”地燃着,玉凤跪在冰冷的地上,泪流满面。

    一串脚踩雪地的“咯咯”声传来,声音停在了玉凤的身后。

    “柄章是我们的好同志,我们和你一样悲痛,玉凤,节哀吧。”说话的是云恒。

    “人死不能复生,柄章在九泉之下看到你如此伤心,他也会痛心的,玉凤。”这是巴文栋的声音。

    “玉凤,柄章的血不会白流,我们一定踏着柄章的足迹,把革命进行到底!让自由之花、民主之花、博爱之花在中华大地上绽放!”

    这个人的话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林玉凤慢慢转过头,见一个人站在巴文栋和云恒中间,此人重眉朗目,双眼皮,高鼻梁,白脸膛,嘴唇棱角分明,下颏微微翘起。

    林玉凤认出来了,他是李青林,是当年到处发表演讲的李青林,是山西同盟会领导人的李青林,是被老百姓称为李疯子的李青林。

    林玉凤猛然来到李青林身边:“李先生,请你给我一支枪,我要杀了潘榘楹,为柄章报仇!”

    Chapter 22

    文雅望着乌恩其,想起小脚夫人说的那个伙计,“中等身材,为人机灵,蒙古语、汉语兼通”,好像这三个条件管家乌恩其都具备,不会是他吧?

    一辆轿车匆匆停在包头召大门外,小脚夫人和大脚孙妈慌乱地下了车,小脚夫人对孙妈说了几句,大脚孙妈疾步而去。

    小脚夫人踮着小脚走进包头召大殿,她先把十几块大洋投进功德箱,然后点燃三炷香,向宗喀巴佛像拜了三拜。小脚夫人跪下,尽可能使自己平静下来,她闭着眼睛,嘴唇嚅动,样子十分虔诚。

    三炷香燃了一半,大脚孙妈把文雅带来了。

    自从上次小脚夫人给巴文雅讲了自己的故事,小脚夫人经常夜里失眠,她总是带大脚孙妈来包头召,盼望能见到文雅,但每次都是希望而来,失望而归。今天事出紧急,她让孙妈立刻去找文雅,无论如何也要请文雅来一趟。

    巴文雅觉得小脚夫人很可怜,也很亲切。所以,大脚孙妈一叫,她就来了。

    小脚夫人站起身,脸色严峻,她让大脚孙妈到庙门外等着。小脚夫人拉住文雅的手,语速比平时快很多:“孩子,我要走了,今生今世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我有个请求,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娘?”

    这可大大出乎文雅的意料,叫娘?我有娘啊!我娘就是我额吉,就是云氏夫人,怎么能随便再管别人叫娘呢?

    文雅甚至怀疑小脚夫人思维不正常,她犹豫不决,文雅想避开小脚夫人的话题,便问:“伊夫人要去哪儿?”

    小脚夫人没有回答,她忙不迭地说:“孩子,还记得我给你讲的故事吗?我实话告诉你,那个女人就是我,那个孩子就是你。你是我的女儿,你右臂和右腿上的牙印就是我咬的。后来,你……”小脚夫人想说“你爹”,但没说出来,她怕文雅连“娘”也不叫。

    小脚夫人改口道:“后来,我男人遇害,我就信了喇嘛教。还到当地的一家教会医院做义工,也就是在那里,我学会的外伤处理。我天天念佛,顿顿吃斋,见喇嘛庙就进去烧香,求宗喀巴神佛保佑。宗喀巴神佛终于让娘见到了你,孩子……”

    小脚夫人泪如雨下。

    文雅回味小脚夫人说的话,觉得她条理分明,不像是思维错乱的人,可“娘”还是叫不出口:“伊夫人,你到底要去哪儿?”

    小脚夫人使劲儿地摇了摇头,她用无比期盼而又十分焦急的眼神看着文雅:“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此去是生是死,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孩子,求你了,叫我一声娘吧,就叫一声,行吗?”

    小脚夫人痴痴地望着文雅,那样子,恨不能伸出手,从文雅嗓子眼儿里把“娘”这个字揪出来。

    小脚夫人的乞求令文雅鼻子一酸,她撸开袖子,看着自己右臂上的牙印。这是隆冬时节,大殿里没有取暖之物,文雅白嫩的胳膊刚一露出来,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文雅轻轻地叫了一声:“娘。”

    小脚夫人搂过文雅:“我苦命的孩子……”

    大脚孙妈跑了进来:“夫人,老爷已经催了三次,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脚夫人应道:“马上,马上……”可是,嘴里这么说,手却不放文雅。

    大脚孙妈上前把小脚夫人和文雅分开,她拉着小脚夫人就走。可刚走两步,小脚夫人甩开了大脚孙妈,她摆动两只小脚小跑到文雅面前:“对了,孩子,当时娘把你托付给了一个男人,就是娘跟你讲的那个伙计,他叫孙恩铭,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文雅摇了摇头:“孙恩铭?没听说过。”

    小脚夫人又描绘道:“孙恩铭中等身材,为人机灵,蒙古语、汉语兼通……”

    突然,外面响起枪声,一个黑衣汉子跑了进来:“夫人,刘彪带人杀来了,老爷叫你快走!”

    大脚孙妈把一条胳膊伸到小脚夫人腋下,连拖带拉地把小脚夫人拽出了包头召大门,那样子几乎跟绑架差不多。小脚夫人三步一回头,两步一转身,望着文雅,泪水汩汩而出。

    文雅愣愣地站着,等她跑出包头召时,街上的枪声已经乱作一团,一群警察向轿车开枪,街道两旁不时有人向警察打冷枪。

    轿车飞驰,枪声渐远。

    小脚夫人的话在巴文雅耳边一遍又一遍回响……我是她的女儿?我会是她的女儿吗?巴文雅撸开右臂,又撸开右小腿。如果小脚夫人不是我娘,她为什么对我身上这两个牙印说得这般清楚?

    巴文雅的心七上八下,她回身进了包头召大殿,小脚夫人点的香还没有烧尽,文雅跪在宗喀巴大师佛像前。这是刚才小脚夫人跪的地方,她仿佛觉得蒲团垫上还有小脚夫人的体温,她感到了小脚夫人的温暖。文雅望着宗喀巴大师佛像,心中默念:大师,请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的女儿……

    门外面传来了云氏夫人的呼唤:“文雅?文雅……”

    文雅回过头,见云氏夫人已经到了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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