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得到控制,又立刻允诺了补偿,台下的观众满意了,吵闹声也都安静了下来,可我的视线却一直在,那被人抬下去的猩猩身上。
因为它在倒地的那一瞬间,衣袖翻起,露出了一截手肘,依旧是灰色的皮肤,皮肤表面却很光滑,没有一丝一毫的毛发,被我绝佳的动态视力,一眼就捕捉到了。
那手肘的骨骼很细,轮廓清晰,不同猩猩骨骼粗壮,却是跟人类的手臂一样。
台上已经有小丑来救场了,串场保证节目衔接,预热气氛,娱乐观众本来就是小丑最应该做的工作。
小时候,我和哥哥在家里看电视里的马戏表演,哥哥总是会为小丑们的境遇哀叹。
哥哥说,小丑是一个很可悲的职业,不管他的内心多悲伤,多难过,他也必须用浓重的色彩妆容,把它们完全隐藏起来。
然后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得,再以滑稽搞笑的模样见人,用自己的悲伤,自己的痛去娱乐观众。
有时候甚至会为了让观众展演一笑,特地剖开自己的伤口,向他们展示自己的鲜血淋漓。
观众总是会笑,觉得小丑很有趣,很搞怪,却没有人知道,在他滑稽的妆容下,他的眼睛其实一直在流泪,心一直在滴血。
小时候我听不懂哥哥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长大后,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中二或者动漫的荼毒太严重,让我总是觉得,或许小丑是真的并不滑稽,并不搞怪,并不开心,但是他们也绝对不会像是哥哥说的那样。
因为谁都不会知道,他们所剖开的伤口是不是真的,他们所展示的鲜血淋漓是不是只是一场戏,一场来博得观众一笑的戏。
这么想来,小丑难道不是在用,连自己都觉得虚假的行为,戏耍观众吗?!
哥哥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在他为那些小丑悲悯的时候,那些小丑可能就在浓重的妆容下,嘲笑着他的愚蠢。
就如同庄周梦蝶,不知道是蝴蝶入了梦,还是庄周入了梦,小丑用滑稽引观众开怀,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戏弄了谁。
可惜,这些话我还没来得及和哥哥说,他就已经从我的生活中出现了意外。
回想着哥哥的话,不禁越发的想念和焦躁了起来,弄得我此刻,也不再有心情去观看马戏了,反而是对那奇怪的猩猩产生了兴趣,直到猩猩要被人装进笼子里带走时,我才终于忍不住,上前把他们拦了下来。
有些话藏在心里不说,真的是难受的很啊,特别是以后,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说的话。
“它看上去那么瘦,真不像猩猩,我倒觉得它像是个人,还是骨瘦如柴,发育不良那一种,你们把它就这么关在笼子里,真的好么?”
面对我的质疑,伙计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看了我一眼才嗤笑道:“它要是个人,也就不用待在这儿了吧,你有见过长成这样的人么?而且虐童可是犯法的,我们可是合法表演,你可不好瞎说的。”
那个伙计一句话,就直接把我的话给反回来了,可是我却还是觉得那个猩猩很怪异,心里总感觉很不是滋味,还有些发毛。
“可它也不完全像猩猩啊,不是么?”
我拽住笼门不让它被关上,我只下意识的觉得,这只猩猩不该待在里面,而应该像是普通人一样,自由的生活在天空之下,过着或许只是朝九晚五,毫无特色的生活。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有这种感觉,我也真说不上来,有可能是因为那个故事,给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让我下意识的联想到了,那些悲剧吧。
伙计见我不依不饶,却是有些不耐烦,直接就摆手道:“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哪儿来的臭小子啊,毛还没长齐呢,就开始在这儿多管闲事了!”
“就算是马戏团,就算它真是猩猩,那也不能虐待动物啊,再说了,这玩意儿长得这么奇怪,谁知道你们是从哪儿弄来的,合法不合法啊?合法证件再多也就是个表面,鬼知道你们背地里是怎么干啥的。”
“嘿,我说你……”
那伙计一挽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直接就摩拳擦掌了起来,明显是想告诉我,再不识趣滚蛋,他可就要动手揍人了。
“干什么呢!正事儿不做,在这里磨磨蹭蹭的想偷懒吗,还不给我滚过去干活,小心我扣你工钱!”
小伙计一听见这声音,立刻没了刚才那副凶神恶煞的嘴脸,直接变成了献媚,嘴角都裂到耳根子后头了。
“陈哥,我哪敢偷懒啊,这不是有观众过来问问,我就跟他多说了几句嘛,为观众解答不也是正经事吗,好了,干活,干活儿去了。”
这陈哥就是方才救人的大胡子,也是马戏团的头儿,我怎么看他,都觉得,他不像是个好人,长了一脸凶相,就算是在笑,也感觉凶的像是在威胁人,让人看着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又被他咒骂了几句,伙计才慌忙将笼子搬走,大胡子回头见我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是轻轻巧巧的劝了我几句。
“小伙子,咱们都是靠自己本事吃饭的人,也没什么文化,不懂什么犯法不犯法的道理,我只知道这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不过想必也没可能有什么问题吧,不然我们巡回演出这么多场,不早被警察局给端了吗?!”
马戏团团长一边摸着胡子一边道:“真犯法的人,也不敢这么嚣张对吧,没有许可证件,可是不允许公众集会的,警察都没吭声,你就不用多管闲事了吧,我可是有权怀疑你,是同行恶意竞争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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