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的象群,在向故国行进
开路的公象用长鼻卷起个问号
一路询问着未知的前程
殿后的母象提心吊胆
踩出的脚窝,贮满惶惑和机警
可是向森林要粮的野火
还燃烧在记忆的心灵?
可是那滥伐乱砍的刀斧
还震抖着紧张的神经?
你这陆地上最庞大的动物呵
才变得如此胆小又谨慎?
“哥——哥!”犀鸟亲昵地呼叫
证实林中栖息着和平
又见那当年干涸的盐水塘
映照出马鹿饮水的倒影
大自然的神秘的宁静呵
终于把大象的疑虑澄清
于是,象群靠紧一棵棵大树
快活地擦着异邦的风尘
然后走向那片成熟的野芭蕉
饱尝着故国新生的安宁
被愚昧的野火烧焦翅膀的童话呵
又在勐巴拉娜西的密林长起了羽翎
我国西南边境有一片像童话一般美丽的地方,那就是西双版纳,当地人也管这片地方叫作“勐巴拉娜西”。那里的天气又热又潮湿,雨量充沛,到处都是茂密的森林,植物和动物的种类非常之多,有许多是很少见的,应该受到保护,大象就是其中的一种,还有犀鸟、马鹿等等。可是在过去的年代里,因为片面强调生产粮食,甚至提出了“向森林要粮”的口号,大片大片的森林被砍伐了,被焚毁了。植物遭了殃,动物失去了栖息的场所,大象就成群结队地涉过界河,跑到邻国去了。生态平衡遭到了这样大的破坏,雨季江河泛滥,水土流失,旱季变得酷热而干燥,粮食产量不但没增加,收成反而越来越减少。直到中国共产党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那种荒唐的错误才得到纠正,把不该开垦的土地还给了森林,西双版纳天热雨多,热带植物又生长得快,才两三年,森林就初步重现了本来的面貌。大象看到界河这边一片新绿,涉水回到了祖国的土地上。这首诗写的就是大象从异邦归来的情景。
第一节写一群大象,它们在国外漂泊了好些年,如今排成一队,涉过界河,踏过草莽,回到祖国来了。迁移的时候排成一队是大象的习性,总是公的在前头开路,年幼的排在中间,母的在最后紧跟着,保护着自己的孩子。一路上,公象把长鼻子竖得老高的,捕捉从各方吹来的轻轻的风,仔细辨别有没有可疑的异样的气味。它那半卷的长鼻子跟问号似的,在不停地发问:“前途是否安宁?”母象提心吊胆地向四周探望,防备突然出现的灾祸。它每移动一步都十分谨慎,每一个深陷的脚窝都表现出它是那样地机警,那样地不敢放心。
大象是陆地上最大的动物,胆子怎么会变得如此之小呢?诗人在第二节中写出了他的设想,用的提问的形式。这里的两个“可是”都是商讨的口气,等于“是不是”,并不表示意思发生了转折。诗人想,大象的胆子所以如此之小,可能是逼迫它们离开故乡的可怕的情景,还深深地刻在它们的记忆中:那无情的“向森林要粮”的野火还在烧炙它们的心;那滥砍滥伐的刀声斧声还在耳边作响,使它们紧张的神经忍不住颤抖。咱们念到这里不禁会这样想:得记住这一场惨痛的教训,咱们今后永远不能再干那样的蠢事。
大象的疑虑终于渐渐地消除了。犀鸟在亲昵地呼唤它们。犀鸟重新在树上安了家,可见新长成的密林已经没有危险了。曾经干涸的盐水塘又贮满了水,又反映出马鹿饮水的倒影。马鹿也回来了,可见必要的生活条件全都恢复原样了。大象不再担心了,大自然的神秘的宁静澄清了它们全部的疑虑。什么叫作“神秘的宁静”呢?我国古来就有“鸟鸣山更幽”的说法,原来“静”并不是没有一点儿声音。在重新长成的密林里,只听到各种各样的鸟的叫声,却看不见它们躲在哪儿;树叶和草丛都在沙沙发响,是微风吹过吗?是什么动物走过吗?万物各得其所,自得其乐,可见密林里安宁极了,气氛还有点儿神秘。大象习惯的正是这种神秘的宁静。
大象完全放心了,它们各自找一棵大树,挨着粗糙的树皮蹭起痒痒来,一边蹭一边摇头摆尾的,那种舒适和自得的表情,跟才到家的游子掸掉身上的尘土,掸掉从异邦带来的尘土一个模样。经过长途跋涉,它们有点儿饿了,正好前面有一片成熟的野芭蕉,于是走近去饱餐一顿。叫人胆战心惊的年代终于过去了,密林重新郁郁葱葱,大象吃着熟透的野芭蕉,“饱尝着故国新生的安宁”。西双版纳的密林本来是个童话世界,就像一只美丽的鸟儿似的。可是曾经一度,这只美丽的鸟儿让愚昧的野火给烧焦了翅膀。如今,烧焦的翅膀重新长上了羽毛,西双版纳,这个童话世界又要展翅飞翔了。
这首诗一共四节,每节六行。各节的第二、第四、第六句的末一字大多同韵,韵母是“eng”或“ing”,但是有读上声的,如“警”“影”,有读阳平声的,如“程”“灵”“宁”“翎”,有读阴平声的,如“清”“经”,因而押韵并不严格。其余的“进(jìn)”“慎(射n)”“尘(chén)”,就属于另外一个韵(韵母包括in、e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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