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供小柱念书,大柱吃尽了苦头,好容易小柱念完大学,在外地找了工作,大柱已经三十好几,早过了找对象的黄金时期。
这些日子,大柱老觉得浑身没劲,还总恶心。在村子里输了几天液也不见好,全身还浮肿了。大柱也没别的亲人,村主任及时把大柱送到了医院,一查,傻眼了,诊断结果是尿毒症晚期。
大柱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他和大夫打听了,治这病,透析只能维持,要想根治,只能换肾,可这换肾要二十万,哪有那么多钱呀?
村主任连忙给大柱解心宽,说:“这事搁别人身上,那得愁死,你别怕,你家小柱在外地混得不错嘛,不是当经理了嘛。”
大柱闷头想了一下,照说小柱这些钱能凑上来,每次回家看弟弟穿的、戴的真像那么回事。自己要是七老八十,也就算了,可他还年轻,不想死呀!
可怎么和小柱说呢?如果告诉弟弟自己得了重病,肯定影响弟弟的工作。经过一阵思想斗争,大柱拿起电话,对小柱撒了个天大的谎:说终于有人看上了自己,可这女人非得到城里买房,要花二十万,自己也非常喜欢那个女人,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让小柱给想想办法。
小柱听了非常高兴,说哥你别发愁,钱不成问题。
果真,过了不到一个月,大柱收到了小柱汇来的二十万元钱。
大柱拿着这二十万块钱,满怀希望地去医院换肾,可一个医生给他泼了一头冷水:这换肾可不是在市场上买猪腰子,有钱就能吃上,在医院里等着换肾的人有十几个,得排号。
大柱这一等,又是一个来月,三天两头的透析,钱又花去不少。可即便透析,大柱明显感觉身体越来越糟。
这天,村主任又来看望了,和主治大夫了解了一下病情,心事重重地和大柱唠上了:“大柱,我刚和大夫结合了一下,你这病再拖就没命了。乐观点说,即便这肾源排到了你,那时你身体条件不行,手术也做不了了。”
大柱听完一脸愁容,只听村主任接着说:“我看这么着吧,你把小柱叫回来,估摸着他能捐个肾给你,到时肾源解决了,花费还可以省好多……”
村主任还想说,大柱把他的话打断了:“不行!绝对不行!我兄弟这么年轻,还要干事业,说什么也不行。”
村主任见大柱的工作做不通,只能不住地叹息。
这大柱又住了几天院,病情突然恶化了。村主任得到通知,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刚把大柱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
主治医生在病房外和村主任交代了一下大柱的情况,建议大柱的亲属捐一个肾脏,否则就只有准备后事了。
村主任一看到这份儿上了,再和大柱商量无疑死路一条。赶忙和大夫商量了一下,让小柱给他哥哥捐个肾。
主治医生点了下头,说只能这样了,又顾虑重重地问村主任:“你有把握,他弟弟把肾脏捐给他?”
村主任信誓旦旦地说,这事要是别人,我不敢肯定,大柱小柱手足情深,别说是肾,就是要命,小柱也舍得给。
事不宜迟,村主任赶忙给小柱打了电话,小柱连夜坐飞机赶来了。见着哥哥这个样子,小柱热泪盈眶。
村主任把小柱叫到门外,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原以为小柱会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没想到,小柱一听,先是一愣,接着就支支吾吾,最后一咬牙,勉强才答应了。
村主任连忙找了个时机给大柱吃“定心丸”,告诉他肾源找到了。大柱一听精神振奋起来,一下子对生命充满了希望。
接下来,医生赶忙给大柱小柱哥俩做配型检验。万没想到,这配型的第一关就出了问题——小柱的血型和大柱配不上。一下子,所有人都傻眼了,这血型都对不上号,换肾手术是不能进行的。
这可怎么和大柱解释呀?大柱还一门心思地等着换肾呢。没办法,村主任只好哄着大柱,一拖再拖,最后,大柱的身体实在不行了,在期待、失望中离去了。
村里人无不叹息大柱命苦,还短命,帮忙把大柱的后事给安排了。小柱悲痛欲绝,众人纷纷劝导,说大柱这是命呀,也不是当兄弟的不给治。
后事完毕,村主任眼含热泪地回到了家,他心里不好受呀。大柱得病后,自己很关心,不是因为这村主任身份,实在是因为大柱哥俩对自己有恩。如果自己再年轻点,自己的肾脏都可以给大柱一个呀。
原来,村主任还是个普通村民的时候,有一次上山砍柴,不小心从山上滚了下来,是大柱哥俩把自己送进的医院。因为失血过多,是大柱小柱及时把血献给了自己,保住了性命,那时小柱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呀!
村主任又把这陈年往事和家里人念叨了一下,放声痛哭。这时,上高中的儿子一句话,无疑惊天霹雳,把村主任的悲痛打断了——“化验结果错了。”
村主任瞪大眼珠,疑惑地看着儿子,儿子肯定地说:“我敢保证,这化验结果有问题!爸爸你想想,他们两个都给你输过血,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两个的血,本身也能配上呀?”
村主任愣住了:是这么回事呀!自己当时怎么没想到呀?不行!大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的,一定找医院,讨个说法。
第二天一早,村主任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医院,找到主治大夫,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想拉着主治大夫去化验室问个明白。主治大夫示意村主任别激动,告诉他去也没用,这是小柱的意思,是小柱让他们把化验结果改了。
村主任一下子呆住了,想起大柱临死那对自己期待的眼神,恨小柱恨得牙根儿痒。
回到村里,村主任径直走进大柱家,劈头盖脸地数落小柱一顿:“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不愿意捐肾就明说,还整这阴谋干啥?我啥都知道了……”
小柱一言不发,任由村主任谩骂,村主任骂够了,狠狠给了小柱一巴掌,回去了。
不到半天工夫,小柱的名声就臭了。街头巷尾谈论的无疑都是那几句话:“忘恩负义还怕别人说,大柱算养了白眼狼了。”“可惜了大柱临死还盼着换肾呢。”
死后三天是圆坟的日子,可没人愿意再去给小柱帮忙。小柱木讷地给哥哥摆上供品,点上香,然后对着坟头磕了三个响头,嗷号痛哭:“哥哥呀!你为啥骗我找到嫂子了呀!你活着的时候,我不敢让你知道真相,怕你难受;你死了,我也不敢让村民知道,怕他们知道细情,认为读书没用,不让孩子上学了。”
小柱把一摞纸钱点燃,无奈地哭道:“其实我大学上完,工作根本不理想,手里根本没啥钱,为了报答哥哥的养育之恩,能让你也娶妻生子,我把肾,在黑市上卖了……”
说完,小柱把上衣一脱,后腰上露出了一道新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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