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鄂西战役

    1943年春，方日英第八十六军，原系十八军六十七师扩编而成。由浙江第三战区调至第六战区，驻三斗坪附近。以情况生疏，特调我任该军参谋长。4月，日军以进犯恩施之目的，发动鄂西战役。八十六军在宜都、长阳阻击日军。这时第六战区对日作战，已开始实行“阻塞战术”，在毗邻日军占领区的冲要地域，对于主要公路干线及桥梁设施，俱加破坏，另辟小径以维持民间交通，这样使日军拥有优势的机动部队如坦克、重炮、机动车辆等，俱无法通行，优势全被剥夺。其步兵丧失强有力的保镖，也就不那么神气了。再加以我方坚壁清野，日军所到之处，人民趋避一空、野无所掠，辎重部队随军携带的粮食弹药有限，主要靠后方源源补给，因此日军的活动范围和活动的持续时间，也不能不受到制约。日军由沙市、宜都、宜昌长江之线，渡江西犯，我军依据有利地形，坚强阻击。八十六军在宜都、红花套、长阳之线阻击日军，对于仅拥有轻武器的日军，我们堪能应付，只是日军飞机加倍活跃，有时狂轰滥炸为其步兵开路。但威力有限，仍不能长驱猛进。经过半个多月的拼搏，其前锋到达海洋关，距其出发线不过百余里。六战区司令长官陈诚，看到日军攻势萎靡，遂部署全军转守为攻，以新锐部队，指向渔洋关之敌反攻，我八十六军亦同时进行反攻，渔洋关之敌首先被击溃，日军随之全线崩溃。我军追击至江岸，恢复原有阵地。颇有斩获，当时称为渔洋关大捷。

    2 任战区参谋处长

    7月，我被调任陈诚六战区长官司令部参谋处处长。这时陈诚已离开恩施赴云南昆明，筹建中国远征军司令部，计划远征侵入缅甸的日军，策应同盟国英、美作战。六战区司令长官职务，由副长官兼参谋长郭忏代摄。我一履新，首先要了解过去重要档案内容记录，及一切工作规范，俾能萧规曹随，处理得体，而免陨越。我在十八军多年，任下级干部时，只是在大庭广众中见到陈诚。对这位风云人物的了解很肤浅。1942年，我兼任恩施警备司令部参谋长，开始与陈直接接触，耳濡目染，才有所了解。现在担任作战指挥，出谋划策的参谋处长，有机会研究陈在施政治军及生活作风各方面的模式。这对我在业务上有规范可循，是有必要的。从中对陈的某些作为特为倾服。如陈把长官部和省府各机关，都分驻在恩施西南郊区土桥坝附近，陈的官邸只建有五间平房，作为私人住宅，另建两间平房作为会客之用。石祖黄和我被召到官邸谈话，会客厅内都是一般桌椅，没有什么陈设。谈后留餐，四菜一汤，亦甚简单。但陈谈锋颇健，兴趣蓬勃，有一股亲热劲头。陈夫人谭祥，尽管家务，对外从未出头露面。每逢星期一，陈照例出席做总理纪念周，长官部和省政府文武官员都集合在省干训团广场，听他做抗战形势、国内外时事报告。陈诚一贯以黾勉奉公、清廉律己诫人，在他的影响下，官吏多勤俭尽职，很少办事拖沓、违法舞弊、酒肉徵逐、请客送礼等腐败现象；陈在全省农村实行“二五减租”政策，农民得以生息休养；蠲免一切额外的苛捐杂税，人民少受科派之苦；军队纪律也相当约束，扰民之事较少。在整个政治军事运行上，可算是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在抗战非常时期，颇有奋发图强的国难气氛！

    陈诚最忌讳贪污受贿和讲排场。在十八军中，一发现贪污公款者，即予撤职，永不录用；一次湖北省政府，召集县长以上官员开会，利川县县长于国桢，将几件利川土特产献与陈诚。陈大为生气，以为是对之行贿，要撤于的职。后经人说清“于是奉献方物，让主席知道利川有这些土特产，以供采风”，于是陈转怒为喜，不予处分；陈一次因公赴渝，路经巴东，巴东是车船交通枢纽，设有办事处，处长温良是十八军老干部，闻讯发动当地官吏和群众夹道欢迎。陈一贯轻车简从不讲排场，对震耳的欢呼声，反而感到局促，对温劳师动众，严加申斥，并撤免温的职务；陈经常召见所辖军政人员谈话，征询意见。谈后留餐，席上四菜一汤，不供烟酒。战区办军官训练团，团长以上军官受训，每批数人依次接见，会餐时陈食量不大，礼貌地早行停箸，同座军官不好意思，只得随之而停，以此终席后多未吃饱。我们这批师团级军官食量正在旺盛期间，闻之颇以为虑，遂相约轮到我们的时候，都要放量吃饱，不准停箸不食，否则下来后要饱以老拳。某日轮到我们这一伙，当陈停箸，我们仍狼吞虎咽，侍者数次添饭。陈睹状动容，不以为忤，方知过去一些人停箸不食，是受自己的影响。以后会餐时，陈就边吃边和大家絮谈，让大家吃饱再散。此事成为我们中的笑料。

    我在恩施期间，常听到同事们沾沾自诩地说：“在这国难当头，艰苦抗战的国难时期，我们在陈长官的领导下，确有一股卧薪尝胆，艰苦朴素的风气。不像某个战区的个别领导人，在强敌压境危如累卵的情况下，还熟视无睹，过着寻欢作乐的生活。‘前方吃紧，后方紧吃’，这样胡搞，真叫人痛心。”另外也听到一些左翼人士说：“共产党在延安也搞得热火朝天，他们提出‘艰苦奋斗、自力更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掀起生产大高潮，这也值得学习。”一些人总认为恩施的作风够好了，绝不会比共产党的延安差，至少可以媲美。这些议论当时颇为流传，我当然不免触及，在我的脑海中，投入了一幅较深的印象。

    3 常德战役

    陈诚身在昆明，六战区司令长官职务，不能兼顾，遂呈请调任第五战区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孙连仲为代司令长官。自鄂西战役后，敌我呈对峙状态。陈诚远征军为远征缅甸，打通中国到印度公路，需要增强兵力，遂在六战区抽调郑洞国第八军及周福成第五十三军两个军到昆明。同时各战区也积极准备反攻日军，日军为牵制我军不继续将兵力转用到滇缅战场，及打乱我军的反攻准备，于1943年10月下旬起，即调动兵力发动常德战役。战事爆发后，代司令长官孙连仲召集副长官兼参谋长郭忏、副参谋长张知行及我到孙的办公室，集体办公。昼夜不停收集前方战报，根据情况，研究作战对策。日军参战部队为第十三师团、第三十九师团、第四十师团、第六十八师团、第一一六师团及第十七混成旅团等近20万之众，统归敌第十一军司令官横山勇指挥。我六战区在长江南岸的守备部队：右地区王缵绪第二十九集团军，守备华容、石首、津市、澧县地区；左地区王敬久第十集团军，守备弥陀寺、松滋、石门、慈利地区；王耀武军团第七十四军之余程万五十七师守备常德，另两个师及施中诚一〇〇军位置于大庸附近，作为策应部队。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指挥第十军，第五十八军及七十二军之一部由益阳向常德策应攻击。经过月余的反复争夺，日军仗其空军绝对优势，用飞机狂轰滥炸为其步兵开路，为克服我军“阻塞战术”的障碍，蛙步前进。11月24日，日军围攻常德，集中飞机和炮火轰击，全城陷于火海，日军并施放毒气。我五十七师抱与城共存亡的决心，在郊区激战五日，城内巷战七日，最后弹尽粮绝，伤亡惨重，仅存者不过千人，犹各据街道建筑物顽强抵抗。12月3日，常德竟于陷落。当日军前锋向常德逼近时，我们认为日军在宜沙集结的兵力，除守备部队外，其机动部队已全部使用到江南前线去了，宜昌正面敌军无力蠢动。布置在三斗坪的第十八军不应闲置，而应发挥威力，建议孙连仲代长官立即使用第十八军转移攻势。孙即命令第十八军迅速行动，指向澧县、津市敌后方要点攻击，截断日军后方交通补给线。该军于奉命后，立即出发，但没有常德地区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影响战斗指挥，军长罗广文在行军途中，急电告我。我请准孙代长官，在恩施机场特派一架战斗机，携带四份地图，空投给罗军长；命令王耀武指挥所属第七十四军（缺五十七师）、第一〇〇军、第七十三军向慈利、桃源的日军侧面攻击；联系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命令第十军、第五十八军由益阳北上，向进出常德沅江南岸德山、汉寿之敌攻击。截断日军由洞庭湖进入沅江的增援补给部队。日军在我第六、第九两个战区紧密协同、猛烈围攻下，穷于应付。特别由于其沙市根据地经公安、津市至常德的后方交通线，被我军截断，侵占常德日军孤立突出，供应断绝，势难固守。我反攻部队日益逼近常德。12月8日，我第五十八军所属新编第十一师由南岸渡江攻入常德，敌仓皇弃城而逃。我军乘胜追击，收复临澧、津市、公安、松滋原阵地，以胜利告终。这次战役我军阵亡师长三员：守备石门与城共存亡的暂编第五师师长彭士量、在桃源与敌遭遇阵亡的川军第四十四军师长许国障、在常德对岸向日军攻击阵亡的第十军新编第十师师长孙明瑾。战斗历时两月，我军伤亡逾万，敌军伤亡2万余人。

    4 南岳会议

    1944年2月，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在湖南南岳衡山召集军事会议。孙连仲以指挥常德战役有功，正式晋升为第六战区司令长官，率副长官郭忏和我参加会议。由我将常德会战全般经过情况，写成书面报告，由郭忏在大会上宣读；由我在讲台边张贴的大幅作战经过示意图上，配合郭的报告，执鞭指画常德战役的胜利，得到蒋介石的嘉谕、全体会议人员的鼓掌。

    5 守备常德

    1944年9月，经陈诚核准，任命我为陈所创建的第十八军第十一师师长。十一师驻防常德，担任常德、汉寿及滨湖地区的守备任务。我到任之后，按传统三大作风处事，恪守不懈。首先抓防御工事的加强。我亲到各阵地工事线视察，发现纰漏，要求部下迅速修正或改建。希望常德重镇，成为金城汤池，坚不可摧，决不再蹈1943年被毁覆辙。其次是抓紧部队的训练，在训练过程接近官兵，认识官兵，与官兵交朋友。我的师司令部位置是在靠沅水北边城墙内，利用城墙构造了防空洞，洞前面建造了一长列木结构平房，作为师部住所。平房前是一片被炸毁房屋的瓦砾场，不仅有碍观瞻，连人员出入都不方便，我住进这里很感闷气。即命令工兵部队，扫除瓦砾，填平坑洼，开辟成为一片广场，在广场中央北面建了一座讲台，广场东西竖立两座牌坊，上面大书抗战救国及军民一家等标语。我每日黎明起床，召集驻附近的师部直属部队做朝会，会后各自开始早操或执行预定的任务，我则到各团的防地视察访问。我在原常德师范学校旧址，开办全师军士教导队，专门训练连队中班长这一级，我常到队上政治课，灌输爱国主义思想，勉励大家奋勇杀敌，抗战救国，有时我提出一些政治或军事上的小问题，要他们对答，以活跃气氛，我的口袋里经常装有一本小日记本，内中记载全师排、连长姓名籍贯年龄，熟记在心。我每到一连，一看体形、年龄和听说话的口音，对照日记本，就可判断出谁是排长，谁是连长，无须随同行动的营团长介绍，可以直接叫出他们的名字，他们对我都有一种亲切感。经过半年时间，全师军官绝大部分我都认识。

    常德设有洞庭湖警备司令部，自己没有直接掌握的部队，是一个空架子机关。我初到常德时，是韩濬负责主持，不久韩调第七十三军军长，由第十八军军长胡琏兼任。胡琏与所属一一八师驻桃源，当然不能兼顾，命令我就近管一管。想不到这个空架子机关，还大有文章可做。当时洞庭湖西北地区，与日军侵占区接壤，无人管理。遂即兴起一股围湖造田风，一些坏人打着某某权贵的招牌，到湖边竖立旗帜，圈了一大片湖地，筑起堤坝，成为肥沃丰收的良田。如果警备司令部负责人露面，更是响当当。竟有人看中了我，只要我出名义，一切施工费用俱不用管，就可以得到若干亩湖田。我乍听之下既感羞愧又万分恼怒！羞愧的是我不知道我在哪儿露出过贪得相，他才敢来找我，我以后必须洁身自严；恼怒的是，干这件事是触犯国法，贻害后人的，我杨伯涛决不能干。传话的人被痛骂了一顿，滚了出去。十八军全军离开常、桃后，继任者是一位地位更高的将军，籍贯是邻县，纵容亲属，大搞围湖造田。某些好利之徒，认为是致富捷径，趋之若鹜。可怜烟波浩渺的八百里洞庭，形势日蹙，生态平衡恶化，失去长江涨水季节的倒灌调剂作用，致使下游湖北荆江沿岸，出现决堤之灾。

    沅水历来是湘西木材和桐油输出渠道，抗战之际，仍有少数木材流通，一次木排因暴雨冲激断缆，一根根木材满江漫流，沿江土民群起打捞据为己有，木排主人无法制止，到我师部哭诉，请求派人维持秩序帮助收集。我当即派了几个政工人员，随他到江岸劝说群众，维持秩序，帮助打捞，临行时我嘱咐政工人员，自带伙食，不准接受招待。事后，木排主人到师部向我道谢，并送我一包礼物。我坚决不受，仍由他带走，但包中是什么东西，他没有当面打开给我看，我完全不知道。

    我在守备常德期间，与地方行政官员相处得很好。常德专员公署专员黄维国先生，常德县长戴××，对保卫常德的抗日军队，表现友好和支持。在洞庭湖畔政令难以普及的死角地带，有一批不轨之徒，啸聚百余人，在此打家劫舍，四出骚扰，人民饱受其苦，黄专员、戴县长商请我解决。我即派部队前往围剿，将之一网打尽，全部俘获。这批匪徒解到常德关押，我令政工人员对他们进行教育、劝诫他们改恶从善，可以给予证明宽大释放。临释放时我亲自对他们训话，不料匪首当场走出列来大声叫喊，提出苛索要求。我为制止这股匪徒气焰，命令将之枪毙，随行的卫士当即拔出手枪将之击毙倒地。匪徒们见状，无不失色战栗，服服帖帖领取证明及路费，回家从良。十一师在常德守备期间遵守爱民纪律，军民相处，融洽无间。部队除按市价在当地购买副食品外，其他俱由政府供应，别无所求，没有糟蹋一草一木。

    6 第十一师改装美械

    1944年冬，对德、意、日法西斯侵略者作战的同盟军美国，在被日军偷袭其珍珠港损失颇巨被迫对日宣战后，与日军在太平洋逐岛争夺，战况异常艰苦。为依仗我国庞大的人力和有利的地理位置，决心在日本侧后开辟新战场，协力攻击日军。为此与我国政府签订协定：以美国较先进武器装备我军三十个师，并担任后勤补给任务，全部是无偿供应。我第十一师是首批被装备单位。美军驻华指挥部派美军金上校为驻十八军军部联络官、派司乐中校为驻十一师师部联络官。司乐率领美军官兵十余人，携带陆空通信电台及其他必要器材供战场服务。在美械未运到以前，军部开办美械训练班，召集全军连长受训。训练班设于常德东门外，由我任班主任负责全般教育计划的实施。教官全部为美国军官，他们携带各种美造武器，如战防炮、火焰放射器、火箭筒、冲锋枪、步枪、轻重机枪及步行通信机等。他们先行讲解示范，有专门翻译，然后由学员模仿实习。我对此颇感兴趣，也参加到学员中一道演练。这样连续办了几期，始告结束。第一批美械装备先由美国船运至印度，再以巨型运输机飞越喜马拉雅山驼峰至昆明，又由昆明运至常德，交我师接收。另装备军部的榴弹炮营，装备我师的山炮营，则由军委会炮兵指挥部成立新的炮兵营，在昆明集中训练，全部操作技术掌握后，开拔到常德归入军、师的建制。我师于接受美械装备后，即开始加紧训练，我与各部队长同心协力，安排细节，监督实施，颇费精力。约经半年的时间，逐一进行校阅测验，对各项武器的性能掌握和实地操作，堪以达到娴熟的程度。

    7 湘西雪峰山战役

    1945年4月，侵华日军发动湘西雪峰山战役。第十八军奉命参加作战。当时的形势是：侵华日军在我国人民坚持抗战，泥足深陷之际，又偷袭美国珍珠港，掀起太平洋上风暴。美国为了策应太平洋美军的战斗，英国为了保持其东南亚殖民地，迫切需要依仗中国巨大的人民力量和战略地位，积极争取同我国合作。1943年11月，美国总统罗斯福、英国首相丘吉尔，邀请我国当局蒋中正，在埃及首都开罗，举行三巨头会议，向全世界宣布：中、美、英等国组成反法西斯同盟将共同对敌，彻底消灭德、日法西斯势力。我国自1942年起组织了远征军，进入了缅甸，开辟了国外战场，援助英国军队，共同对付侵入缅甸的日军。随着战况的转移，我军一部转进到印度国境。这支部队由美国装备全副美械，编成两个军，向踞缅的日军进行反攻。经过激烈战斗，直抵云南边境，打通了中、印公路。另开辟空中走廊，美国以巨型运输机，飞越喜马拉雅山驼峰，源源运送军事物资至昆明，更新我军装备，决定在我国东南海域，策应美军作战。

    同盟军作战计划：以中国大陆和越南为中国战区。成立中国战区陆军总司令部，执行作战指挥任务，任何应钦为总司令。战斗序列辖：驻云南地区卢汉第一方面军；驻广西地区张发奎第二方面军；驻黔桂边区汤恩伯第三方面军；驻湖南湘西地区王耀武第四方面军。以上部队由美国无偿提供全副美械装备和后勤补给。并建立中、美混合空军部队，开辟大型飞机场，积极准备收复我沿海地带，开拓太平洋战场，以配合美军向日本本土进攻。

    1944年，我国全民抗战已进入第七个年度。我军在湖南芷江开辟一座大型飞机场，进驻中、美混合空军一个团，担任对敌的战略攻击。除对日军军事目标，肆行轰炸外，特别是远程轰炸机B-29，即“空中堡垒”的轰炸，致使日军在湘桂、粤汉两铁路线陷于瘫痪；整个长江航运不能畅通。日侵略军深受威胁，视芷江飞机场为其心腹大患。认为必须捣毁该飞机场，始能确保东南半壁的水陆交通，同时企图破坏我军积极调整装备待机反攻的部署。5月初，日军以夺取芷江飞机场为目的，发动湘西雪峰山战役。激战两月，在我军坚强打击下，日军大败亏输，成为日本侵略军的最后一次大惨败。从此气焰顿挫，在我国大陆上不敢再发动攻势，不数月而无条件向我国屈膝投降。

    第十八军原属第六战区战斗序列，担任常德、桃源、汉寿、津澧等地的守备，不归王耀武第四方面军序列。当日军攻击至雪峰山附近，战况十分紧急时，何应钦决定将第十八军调离常德地区到沅陵、辰溪集结，归何应钦直接掌握，适时加入战斗。

    会战前敌我态势

    日军方面：日军自1945年3月起即开始调集部队，修复公路铁路，整顿交通通信，屯积粮弹，进行会战的多种准备。这次会战由日军第二十军军司令官坂西一郎统一指挥。所属战列部队计有：第一一六师团师团长内田银之助；第四十七师团师团长渡边长；第三十四师团师团长伴健雄；第六十八师团师团长提三树男；第六十四师团一部及独立八十六旅团。另附特种部队，总兵力20万多人。会战前其集结地区如下：

    第二十军军司令部驻长沙。

    第一一六师团、第四十七师团集结于邵阳、永丰地区。

    第六十四师团一部附独立第八十六旅团集结于宁乡地区。

    第三十四师团集结于广西之全县、兴安地区。

    第六十八师团集结于东安、零陵地区。

    我军方面：担任湘西沅水以南地区及芷江飞机场的全面守备，为王耀武第四方面军。辖第七十三军军长韩濬；第七十四军长施中诚；第一〇〇军军长李天霞。

    防守配备

    第四方面军司令部驻辰溪附近。

    第七十四军于雪峰山东麓占据山险要隘有利地形，构成决战主阵地带，于武冈、石下江、洞口各点，构成坚固纵深前进阵地。对盘踞东安、邵阳方面之敌，以游击部队保持接触，施行袭击侦察，严加监视。

    第一〇〇军连接第七十四军左翼，主阵地配置于雪峰山东麓之山口，龙潭之线。于隆回、山门等要点配置有力部队占据据点工事，坚强守备，以游击部队对永丰、湘乡之敌保持接触侦察监视。

    第七十三军以主力占领新化，安化县城，一部对资水东岸宁乡之敌，保持接触。

    这次会战我方最高指挥官为中国战区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原驻昆明，于战况紧急时，率领中、美幕僚设前方指挥所于安江，亲临指挥。根据第四方面军当前形势，判断日军所策动的夺取芷江飞机场为目标的图谋，势在必得。对此决心增强四方面军兵力，以确保这次会战的胜利，遂将在印度兰姆加全副美械装备的廖耀湘新六军，于打通中印公路回到昆明之际，迅速由昆明空运到芷江，作为总预备队。于5月中开始起飞，陆续到达芷江，但该军未及参战，我军即已告捷。

    芷江飞机场驻有中、美混合空军一个团，该团拥有远程轰炸机战斗机侦察机群，日机曾来轰炸多次，在芷江上空发生激烈空战，日机被击落多架，机场一直保持完整，唯芷江县城则被狂轰滥炸，房屋生命损失惨重！多有全家罹难者。为此中、美混合空军一再加强，居于绝对优势，日机不敢再犯。

    在黔桂边境的汤恩伯第三方面军以主力据守龙胜、城步各要点，另抽派所辖牟廷芳第九十四军，向武冈东南之敌采取攻势，以威胁日军左翼兵团，使四方面军正面主力决战，臻于有利形势。

    1945年3月下旬，日军进攻部队均按预定部署进入位置，4月向我开始攻击：

    日军集结在宁乡之右翼部队第六十四师团、独立第八十六旅团向益阳我军攻击，其在沅江之日军数千人亦南下向益阳北面会攻，我益阳守军在受敌两面夹攻下主动撤出，据既设纵深阵地逐次抵抗。敌继续向桃花溪、安化西进，遭到我第七十三军坚强阻击，激战至5月中旬，日军前进至烟溪、新化附近地区，两军反复争夺形成对阵互无进展。

    日军集结在零陵，全县的左翼攻击部队第六十八师团，第三十四师团，分两路向我军进攻。在全县的第三十四师团于攻占新宁后，继续西犯，由武冈西面直向城西攻击，城西面武阳我守军一个连，拼死抵御，全连壮烈殉国。敌进攻至瓦屋塘、水口之线，在我第七十四军雪峰山主阵地前展开猛攻；敌第六十八师团则沿新宁—武冈大道西犯，于攻占我前进阵地后，三面包围武冈城，我第七十四军一部守军，在予敌重创之际，放弃武冈，主动转移至主阵地。

    日军集结于邵阳、永丰地区的第一一六师团，第四十七师团为中央攻击队，是日军这次会战的主攻方面，企图在左右两翼攻击队的掩护下，以优势兵力，突破我四方面军雪峰山中心公路线主阵地，循公路直取芷江飞机场；以邵阳为后方补给基地，事先已屯积大批粮弹器材可以源源供应。敌酋第二十军军司令官坂西一郎由长沙进驻邵阳前线指挥，箭头指向芷江飞机场，妄想一举击破我雪峰山主阵地，短期内解决战局。因此，当其前锋到达新化、隆回、武冈之线后，又调整部署，将中央主攻部队分为四股，同时分别进犯：

    第一股沿邵阳至芷江公路线向西进犯，窜至石下江我军前进阵地，受到我军坚强阻击，敌两翼包周攻击，我军撤出石下江，敌继续窜犯，付出重大伤亡，相继攻陷我高沙市、竹篙塘等梯次阵地，直抵洞口我第七十四军雪峰山主阵地前展开猛攻。该军第五十八师凭借山险和坚固工事，予敌重创，敌攻势顿挫，虽一再重兴攻击俱未得逞，两军呈胶着状况。

    敌第二股由邵阳公路线北侧向西进犯，经我第七十四军第五十七师协同第一〇〇军一部，逐次予以阻击，敌不顾一切疯狂钻隙而进，我军退守雪峰山东麓放洞既设阵地，奋勇阻击。鏖战近一周，敌迄无进展，无力再行猛攻，在放洞之线转取守势，等待增援。

    敌第三股由邵阳西北进犯，在巨口铺、顺水桥、六都寨各点与我第一〇〇军既设阵地激战，该敌全力西犯，驱逐我山门守军、进抵龙潭雪峰山第一〇〇军主阵地带前，经数日激战，该军阵地毫无动摇，敌我阵线犬牙交错。

    敌第四股由邵阳北犯，击破我第七十三军一些阵地，窜至新化迤西亘洋溪地带，与敌右翼部队联合进攻。我第十八军之第十八师及时赶到增援第七十三军，两部协同阻击，敌伤亡惨重，顿兵新化城下，我军确保新化县城。

    日军自4月中旬开始运动，5月初展开攻击以来，遭到我军大纵深既设阵地节节阻击。敌每前进一步俱付出大量代价，往往争夺一个要点，都经反复肉搏，几易其手。以致日军前进迟缓，于5月下旬到达我雪峰山主阵地前沿，兵员粮弹，大量消耗，精力疲惫。

    我军方面：利用大纵深阵地节节阻击，豁出空间，赢得时间，以深入了解敌之虚实，得以加强主阵地的防御力量。并乘敌兵力分散，正面仰攻，部队运动暴露之际，召来空军与集中炮兵部队同时猛烈轰击。前线守备部队则大胆组织逆袭部队，轮番向敌反扑，致敌难以应付，处处被动。

    空军方面：早在4月间，方面军已侦知日军调动兵力，运输频繁，判断有大规模进犯企图。我中、美混合空军，亦即加强兵力，日夜出动飞机轰炸铁路和公路交通枢纽，以破坏敌军兵力集结和补给。战幕揭开后，则大力支持前线部队的战斗，情况需要，随叫随到，陆空联合向敌攻击。这时日军空军大部已转移到太平洋上对付美军，在我国大陆上空军数量减少，以此丧失了制空权。

    5月，我军指挥部觇知日军已全部进入战场，攻势即将到达顶峰，采取积极部署，决心使用新锐兵团转移攻势，以歼灭当面之敌。命令在黔桂边区汤恩伯第三方面军所属牟廷芳第九十四军，由城步、绥宁疾进，向武冈西北与我第七十四军对战之敌左侧背展开攻击。经过激战，该军逐步进展至武冈、瓦屋塘之线。日军受到左侧背压力，只得对雪峰山正面暂停攻势。我第七十四军亦乘机转守为攻，协同第九十四军围歼当面之敌，使日军左侧背受到严重威胁。

    命令胡琏第十八军迅即向沅陵、辰溪地区集结，听候授予任务。军长胡琏以装备美械的第十一师为先头部队，第一一八师随后跟进，第十八师殿后。行军速度，一日40余公里。沿途美军见到我军兵强马壮，无不竖大拇指叫好。在战况紧急关头，兵贵神速。如日军增援部队先期到达，则有击破我雪峰山守军直逼芷江飞机场的危险。芷江是我的出生地，家乡处于严重关头，对我是一次严峻的保家卫国民族情操的大考验。我决心不避牺牲，奋勇拼搏，尽到保卫祖国，保卫家乡的职责。我师官兵在奉到救援芷江战略要地的任务后，群情激昂，莫不摩拳擦掌，使用新武器一显身手。特别有一部分官兵，知道他们的师长是芷江人，更激起义愤，他们纷纷议论说：“我们师长是芷江人，现在他的家乡危险，我们一定要保住师长的家乡——国家这块战略要地。这一仗关系重大，我们只能打好，不能打坏，我们要豁着命将日本鬼子打个落花流水，决不让他得逞。千万不能让师长在家乡人面前丢脸。”这次战役，我第十一师全体官兵的战斗意志，是极为高昂的。

    中国战区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与第四方面司令官王耀武，原订的作战计划：为拟待日军攻势顿挫时，将未经战斗新锐的第十八军，使用于雪峰山正面阵地，居高临下向敌转移攻势，予敌以粉碎性的打击，一举解决整个战局。后经四方面军参谋长邱维达及其他人的建议：“日军主力部队使用在雪峰山正面，企图直驱芷江，而其两翼则是助攻掩护部队，兵力较为薄弱。这时日军正面主力部队攻势受挫，虽有损失，但基本上仍保持强大兵力。我如由正面阵地出击，适攫其锋，针锋相对，难操必胜。不如向敌侧面薄弱部分出击，较有把握。”最后采纳此案，改变原订计划，决定以第十八军由溆浦、新化方面南下，向日军右侧背后方之邵阳、隆回、洞口以北展开攻击，直蹑日军后方要点，斩断前线日军与邵阳的联系，形成包围态势。当时第十八军先头部队第十一师，已通过辰溪、花桥、怀化到达安江附近，计划改变，立刻掉头向溆浦前进；第一一八师向溆浦以东前进；第十八师向新化前进。第四方面军司令官王耀武派其参谋长邱维达进驻溆浦，与十八军联系。

    我第十一师通过溆浦后，即以战斗态势搜索前进。预定第一攻击目标，指向敌右侧交通要道山门镇；第二攻击目标，指向敌主要交通线邵阳至洞口公路线。前锋前进至山门以北之马头骨附近，即遭遇日军迎面阻击，正激战间，日军一个步兵联队（团）和一个辎重联队，经山门向龙潭方向前线之敌增援补给。其步兵联队企图增援马头骨之敌。我师乘敌运动之际，迅速肃清当面少数之敌，将锋芒转向这个联队。该敌盘踞在附近高地和村庄顽固抵抗，我军乘锐攻击与敌肉搏拼杀。日军素以武士道白刃战见长，鼓噪咆哮挥刺刀，直冲我军。这时我军拥有美械近战武器冲锋枪，数步之内向密集日军迎头扫射，日军中弹纷纷倒地，经整日战斗卒将该联队大部歼灭，缴获山炮两门、步机枪多挺，生俘日军60余名，胜利结束这场激战。随我师的美军官兵听到俘虏日军，都好奇地去观看，其中一少尉军官名Right者持卡宾枪，欲将一名俘虏枪毙以泄愤，被我阻止。在缴获军用品中有一箱装有日本国钞票，美军竟以美钞兑换，日军小太阳旗亦争攘手中，作为他们参战的光荣纪念品。

    次日，该师乘胜向山门要点进攻。山门是一隘口，当东西要道，为日军第一线部队补给中继站，有日军防守，和我军打响后兵力续有增加。我指挥部队从山门东北地形比较隐蔽方面迂回攻击，在我两面夹击下，残敌向南溃逃。我即刻命副师长王元直指挥一个团追击，敌辎重部队负载臃肿，在山地行动迟滞，王副师长抓住敌这一弱点，分兵截击，又全歼敌辎重联队。缴获日产大洋马300余匹及其他武器辎重。我师于5月12日克复山门要点，日军右翼侧背阵地开放一大缺口，后方交通补给顿即闭塞。日军雪峰山前线部队，立即抽集兵力反扑，意图夺回山门。我指挥部队在山门北面高地占领侧面阵地，组织火网控制东西道路。当日军向我阵地进攻时，摸不着我主阵地所在，向山门盲目射击一阵，即贸然前进。我师对此良好目标，认为歼敌机会已到，一声令下，枪炮齐吼，日军毫无还手之力。其先头第一拨部队被歼过半，后续部队只得翻山越岭，觅路逃窜。第十一师以少数伤亡，获得全胜，迅即向上报捷。

    为彻底截断日军后方交通，协同友军全歼整个日军，第十一师继续向南攻击前进，以实现第二个攻击目标，截断邵阳至洞口间公路。这时日军在雪峰山前线攻击部队，由于形势不利，已开始向东后撤，部队猬集于唯一交通线洞口至邵阳公路两侧，每一山头和村庄都有日军占据。我师每前进一步，都遭到日军的顽强抵抗。由于第十一师装备美械后，火力较日军已占优势。加之中美混合团空军，积极协同战斗，美军联络官司乐中校携带的陆空联络电台，随我身边行动，在战场呼叫飞机驾驶员，指示射击和轰炸目标，纠正驾驶员的飞行方向与角度，准确地命中目标，使敌遭受重创。而日军的飞机则雌伏不出，只拂晓时一刹那间，以单机低空飞行，从我军阵地上一掠而过，对我军根本不起威胁作用。故此我军能主宰战场，蹈隙猛进，席卷敌阵。我军这次作战和过去大不相同了。过去作战我军在战场上同日军相遇时，都需极力隐蔽身体，秘密窥伺日军行动，如不小心隐蔽，一经日军发现，就会招致日军炮空军轰击。现在我带领师部指挥部人员和美军联络官司乐中校一伙，大批人马，到第一线侦察敌情和地形，发现小河对岸700米处，也有刚刚来到的十几个日军，探头探脑，东张西望，似乎也是在侦察情况。但他们在发现我们后，就钻入森林里掩蔽起来。我们目睹窘态，都哈哈大笑起来，从从容容，部署部队向之进攻。日军在各方面丧失优势后，居于主动活跃在战场的，不是日军，而转移到我军了。

    在飞机的掩护下，第十一师以一个团的兵力展开向公路要点石下江市攻击，这里日军工事不甚坚固，被我一举攻占。我军占据石下江，就完全截断日军赖以补给运输的唯一交通线，形成对日军的四面包围。我左翼的第一一八师亦已越六都寨前进到荷香桥附近，向邵阳前进途中，被敌顽固阻击，激战甚烈，没有进展。

    我南方战场，第三方面军之第九十四军，经过激烈战斗，击破武冈、新宁之敌，敌向东溃退，该军衔尾追击，封锁了南部战场。

    我据守雪峰山东麓的第七十四军、第一〇〇军，不失时机全线发动反攻。不顾长期苦战疲劳，奋勇咬住敌人毫不放松。日军在包围圈内越来越紧缩，频临绝境。

    我判断：我第十一师占领石下江，卡住日军咽喉。日军处此严峻关头，势必竭尽其全力，打开一条血路，拿出武士道精神，与我格斗到底，同归于尽。第十一师凭着旺盛的士气和精锐的武器，自开战以来，左冲右突，进展顺利。但也必须估计到敌军的顽固性。他们如拼死反噬，我军也会吃他的苦头，甚至转成败局。因此我决心应付日军的突围大战，以免因胜利冲昏头脑，掉以轻心，贻误大局。决定以师主力面对由雪峰山拥来的日军，占领有利地形构筑工事、加强封锁、迎击突围之敌；另以一个团有力一部，占领石下江市一座坚固建筑，卡住公路闭塞交通，成为阵地锁匙。该团主力以此为依托，占领公路两侧有利地形，严阵以待。我为此部署，是渴望能协同各方面友军，全部歼灭被围的日军，以抒八年来的深仇大恨。第十一师正在秣马厉兵严阵以待最后决战之际，忽然接到军长胡琏转来上级命令：令我将扼守石下江的一个团，全部撤离，该师集中全力向敌侧面攻击。这样就放开一点，豁出一段口子，让日军顺公路逃窜，日军一见有路可逃，就不顾一切，尽力加快步伐，一拥而过。我虽督率部队向敌侧击，但斩获之数就不多了。我各方面友军经过追击，很快收复失地，恢复了会战前态势。雪峰山战役，于6月初胜利结束！

    这次战役，日军以强弩之末，攻击受挫，势穷力竭，陷于重围。我军本来可全歼该敌，取得更大的胜利，不幸上级命令开放口子，让大部日军逃窜。大胜之局，功亏一篑，良深惋惜。事后了解，因重庆这时正召开国民党六中全会，全体与会人员对湘西战事十分关注。当第十一师攻克山门时，战场形势顿呈有利态势，在安江指挥所的总司令何应钦及王耀武等高级官员、美军高级官员，额手相庆！美军作战司令麦克鲁将军，立即打开香槟酒，举杯连连互庆胜利！重庆方面更为兴奋，立即发动各界组织慰劳团。以莫德惠为团长，邓文仪为副团长，携带慰劳品来到芷江犒军。在这种形势气氛下，总司令何应钦为顺应人心，不愿战事拖延，影响六中全会情绪，踌躇再三，始决定开放石下江锁匙，给日军一条生路，从而提早结束了历时两月之久的湘西会战。

    第十一师在这次战役中，伤亡官兵400余人。其中不少官兵曾向我表示决心：“要帮师长保卫住家乡。”他们在阵前英勇杀敌，有的壮烈牺牲！他们高尚的民族气节、爱国品质和对我的深情厚谊，使我极为感动，极为哀悼，耿耿于怀，永志不忘。战后，我征得全师官兵的同意，派干部数人前往山门，在山门建立“第十八军第十一师抗日阵亡将士纪念坊”一座，以慰英灵，永垂崇念。

    我师于清扫战场后，胜利凯旋，暂驻辰溪休息。第四方面军司令官王耀武，亲临我师慰问，并集合官兵代表千余人，开庆功会。国民政府军政部部长陈诚，由重庆遄程到辰溪，慰问参战各部队，并召胡琏和我到陈的住所晤谈，对第十一师这次战绩突出，勉励有加。7月，第十八军仍回驻常德、桃源地区。第十一师驻于桃源，又开始新的一轮训练。

    1945年8月15日，日本国裕仁天皇，宣布无条件向我同盟国投降。我在桃源驻地师部，收听到这一广播，官兵欢声雷动！在师服务的美军官兵，开酒瓶举杯狂饮，并拔出身上所佩枪支向天空发射；有的高歌跳舞，与我军互相祝贺，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21日，驻南京的日本侵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派其副参谋长今井武夫乘飞机飞芷江呈递降书。在我军战斗机四架监护下，经过常桃上空，大家翘首观望，又一次掀起狂欢。我情不自已，作俚句数首志意：

    喜听日本天皇投降广播

    电波频率遍五洲，屈膝降幡出日酋。

    元凶巨恶佇授首，公理正义终崭头。

    八年抗战史无前，全民凝聚力弥坚。

    历尽艰险制强暴，巍然屹峙震宇寰。

    炎黄儿女气节高，赴汤蹈火志不挠。

    雪峰山峦挥大纛，蝦夷授首恨稍消。

    铜柱纪功无与伦，翘首极目受降城。

    阖族欢呼眉宇昂，神州重光焕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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