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微风拂过森林，邻近树木上粗长的树枝低垂，如枝繁叶茂的手臂一般围向那个面带髭须的人。他凝视着迎面而来的树枝，一动不动，只是面带微笑。

    玛法里奥·怒风静立于此，任凭树枝上的叶子拂过脸庞。即便在同僚之中，他也是独一无二的。乍看之下，他身上装饰着那些听从其召唤的野兽的标识。但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其中一些特征正是他自身的一部分，是他与艾泽拉斯的联结，也是他多年来潜心翡翠梦境的结果。随着他的梦境形态越发适应翡翠梦境，他沉睡的身体——仍与他的精神保持着联结——已经开始具备这些强大生物的特征。因此，他的手臂边缘生出了风暴乌鸦般的灰色巨翅，一双似是强健猫爪的双脚代表了与玛法里奥的种族关系密切的夜刃豹。除此之外，他的短裙装饰着夜刃豹弯曲的牙齿，双手则戴着装有熊爪的手套。

    一个与野兽无关的标识或许是玛法里奥独有的，那是一道自肩及腰的蓝色闪电，附以一个从手肘向前延伸至前臂的小型闪电图案。怒风不仅是大德鲁伊的姓氏，也暗示了他掌握的巨大能量，那是一种万不得已时才会使用的力量。

    树枝的末梢拨弄着玛法里奥绿色的长发，却巧妙地避开了这位外形出众的暗夜精灵最与众不同的特征。两尺多长的雄伟鹿角从他的前额伸出，象征着他与艾泽拉斯的深刻联结以及他敬爱的导师半神塞纳留斯，同时也代表了雄鹿形态。

    几根更粗壮的树枝在他的臂下摇动，接着，它们就像托起婴儿的父母一般，温柔地将玛法里奥举向树林。

    大德鲁伊敞开心灵，感受着泰达希尔之心。他研究着它的健康状况，发现疯狂的大德鲁伊范达尔·鹿盔移植于此的邪恶力量几乎被清理干净了。玛法里奥对此表示感激，他曾经反对创造这第二棵世界之树，但它已经成为暗夜精灵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然而，这和范达尔的意图恰好相反，他先前趁玛法里奥不在时提议种下泰达希尔，以期达成其邪恶的目的。幸好这一切没有发生。

    尽管没有任何明显的腐化痕迹，玛法里奥仍决心时常检查这棵树。翡翠梦境中仍有梦魇残存，而只要黑暗尚未褪去，泰达希尔乃至暗夜精灵就仍有被腐化的危险。

    即便如此，玛法里奥对世界之树的现状非常满意。他花了一些时间勘探周边的环境，离大德鲁伊不远处有一口月亮井——其中的圣水蕴含着种种神秘的特性。玛法里奥之所以选择来到城市东北部的神谕林地，是因为他感觉到了这块林地与其所依托的巨树之间，有某种独特的联结。在这里，大德鲁伊觉得他能进入最佳的冥想状态，并以其精魂——或曰梦境形态——进入翡翠梦境。

    德鲁伊们依旧会以他们的梦境形态去往另一个领域，但现在多了一些新的预防措施。尽管曾被梦魇之王困在那里多年，玛法里奥没过多久便又重回故地。他并不认为自己去往神谕林地是出于勇敢，而是希望进一步研究翡翠梦境，检查那里是否存在先前未能留意到的变化；他还将通过这次特殊的旅程，对自己脑海中的一些想法进行梳理。

    突然，一阵尖利的刺痛贯穿了他，仿佛在嘲弄他方才的愿望。近来这种疼痛不止发生了一次，他也不认为这会是最后一次。

    死亡的阴影已开始笼罩他。

    大德鲁伊见证过其他种族的战友渐渐老去，但亲身经历却并非易事，即便他的种族依旧远比人类或矮人要长寿得多。想到自己本不应衰老，玛法里奥压下了一闪而过的恼怒。

    这阵刺痛打乱了他的思绪。玛法里奥试图恢复镇静，将注意力深入泰达希尔，他感到自己内心平静了下来。他已经证实，与泰达希尔的交流有助于帮助自己分辨梦境形态与真实肉身。玛法里奥躺在树枝上，被周遭的树木保护着，这些树木正是泰达希尔的延伸。

    玛法里奥的梦境形态从他一动不动的肉身上升起，如幽灵一般，带着一片祖母绿的光泽，飘浮了一阵——

    玛法里奥！

    如被强风吹过，大德鲁伊的灵魂重回肉体当中。他知道是谁在召唤他，他们之间有着独特的联结。

    泰兰德？大德鲁伊即刻回应道。在玛法里奥无声的请求下，树枝将他放回地面。泰兰德！什么事？

    现在一言难尽！你快来吧！

    她的语气中流露出明显的紧迫感。玛法里奥的双脚一落地便开始疾行，但走了几步之后，他觉得速度还是太慢了。于是大德鲁伊集中精神，身体前倾。

    他的骨头发出咯咯的声音，皮肤变皱、生出毛发；他的面孔扩张，鼻子和嘴变为布满长须的宽大兽口；他的牙齿变长、眼睛缩小，幻化为一只巨大的黑猫，模样和暗夜精灵的坐骑夜刃豹很是相似。玛法里奥的速度由此增加了十倍有余。

    健硕的大猫从林间空地中朝着达纳苏斯的方向飞奔而出，转眼便冲出了一小段距离。看到他的哨兵们知道是谁以这样的形态奔向城市，聪明地让到一旁；城中的守卫们也都能辨认出大德鲁伊的猫身，他们曾在战斗中见识过它的威力。

    城市大部分地域按“区”来划分，代表了暗夜精灵社会的不同分工。玛法里奥已经冲过了战士区，工匠区正位于他右侧。但玛法里奥几乎未曾留意它们，他也顾不上达纳苏斯中央那些优雅精巧的花园和湖泊，只一心直奔那座位于南方的闪亮建筑——月神殿。

    但他的注意力突然被一群焦灼不安的暗夜精灵吸引了。玛法里奥嗅出了他们身上焦虑的气息，这激起了他猫科动物的反应。他露出巨大的剑齿，利爪用力一刨地面，转身前去查探这背后的原因。

    在停住脚步之前，大德鲁伊恢复了真身。近旁的暗夜精灵四散开去，给大猫让出道路，注意到玛法里奥的人们也纷纷向这位威严的人物鞠躬致意。

    然而，玛法里奥并未理会他们，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是什么吸引着人们的注意……为什么他们身上散发着如此强烈的焦虑。

    那个戴着兜帽的身影蹒跚而行，他和大德鲁伊正要去往同一个目的地，但怀中的重负明显拖慢了他的脚步。另一只斗篷下显出一个女子的轮廓，她也是一个暗夜精灵。

    玛法里奥难以看清男人的脸，但女人的兜帽滑落了下来，她松弛的嘴唇表明了身体状况的糟糕。

    一名哨兵试图帮助女子，但被男人甩开了。哨兵向后退去，她的表情和姿势都显示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尊敬。

    哨兵的目光越过这个饱经折磨的男人，落到了玛法里奥身上。她的心情略微舒缓了一些，开口说道，“大德鲁伊！赞美艾露恩——”

    “大德鲁伊？”那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喘息着说出这个词，仿佛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一切。

    玛法里奥猛地一震。他无法认出这个声音，但知道它来自一个熟悉的人，尽管这声音因紧张或是其他因素而发生了改变。

    男人小心翼翼地挪了挪他怀中的女人，然后侧过头看向玛法里奥。

    痛苦让这人的脸产生了明显的变化，但大德鲁伊还是立刻认出了眼前的暗夜精灵，尽管后者已经脱离族群几个世纪。玛法里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原本以为这个人早就丧命于一场事故，或是别的什么暴力事件了。

    大德鲁伊以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轻声念出一个名字：“加洛德·影歌…”

    哨兵部队建立不久后，哈德里莎·塑木者就成了其中一员。虽然她比将军珊蒂斯还要早几个世纪出生，但哈德里莎认可珊蒂斯的领导才能，并积极地向她学习。因此，哈德里莎在军队中步步擢升，赢得了指挥官的职位。

    哈德里莎面庞狭长，眉头常锁——仿佛经常陷入深思一般。在大灾变之前，她升任暗夜精灵在灰谷的军队总指挥。尽管位于卡利姆多北部、横跨了大陆大半宽度的灰谷距离泰达希尔和达纳苏斯都很遥远，但它不仅对暗夜精灵而言是神圣之地，还有着维系文明的重要意义。暗夜精灵及其盟友只在森林中的部分区域小心采摘，以免对自然环境造成不必要的扰乱。

    哈德里莎·塑木者站在队伍前方，眯起眼睛望向林中。和其他人一样，她骑着一只健硕的大猫，后者因其又长又弯的利齿而被称作夜刃豹。正如名字所暗示的那样，暗夜精灵和夜刃豹都是夜行生物，但现在的局势越来越需要他们在白天活动。暗夜精灵接触的大多数族群都是昼行动物，但他们在夜间也照样活跃……这使哈德里莎面临着最为复杂和危险的考验。

    附近没有任何部落活动的迹象，但哈德里莎·塑木者知道，最好不要相信兽人及其盟友会老老实实待在东部。他们染指灰谷这事就已经足够糟糕了。

    “你看到什么了，夏侬？”她向左边的一名暗夜精灵男子询问道。夏侬不是她麾下级别最高的军官，但以眼光锐利著称，即使在哨兵中也是如此。“有什么不对劲吗？”

    夏侬向前探身看了看，然后回答道：“一切正常，指挥官。”

    没有人表示异议。哈德里莎·塑木者示意队伍继续前进。指挥官带领着一支约由五十名暗夜精灵组成的队伍，前去检查一处最重要的哨站。哈德里莎一直坚持定期亲自察看哨站，让前哨队长们时刻保持警惕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们知道她会前来检查工作。

    骑夜刃豹前往哨站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而他们之所以停下，是因为觉得哨站的部署存在纰漏。哈德里莎坚持不仅要在部落可能进攻的方向设立警哨，还要考虑到那些看似不可能的方向。如果哈德里莎能够想到如何从哨站边偷偷溜过去，从后方发动攻击，或是向暗夜精灵领地的更深处推进的办法，那么兽人的新酋长一定也能。

    又走了一小段路后，哈德里莎转头对副官戴妮说道：“先派两名斥候前去哨站，然后回来报告情况。别被人发现了。”

    戴妮唤来两名骑手，将他们派了出去。哈德里莎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变得模糊，而后消失在远方。她一时有些沮丧，但很快就掩饰住了。她的视力已不如几个月前那样敏锐。事实上，在过去的几天里，情况似乎在进一步恶化。

    “准备好武器。”她向队伍下达了命令。戴妮拿出了长弓，将她的命令重复了一遍。

    队伍继续前进，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也使得一切更加可疑。哈德里莎估计了一下斥候往返哨站所需的时间，知道自己还要等上好一会儿。

    一只夜刃豹突然咆哮着向他们冲来。哈德里莎和她的士兵们警觉了起来，准备着迎接一场一触即发的战斗。

    这头野兽受了重伤，被箭镞刺穿了身体，全凭耐力才坚持跑了这么远。它利爪和尖牙上的鲜血表明，在脱离战斗之前，它也给敌人造成了痛苦。

    在它背上，一个斥候已死去多时。

    夏侬骂了句粗话，而后驱遣他的坐骑继续前行。他不是唯一一个这样做的，哈德里莎向急切的人们挥了挥手，阻止他们向前追赶。戴妮来到垂死的夜刃豹身边，察看了它背上的骑手，皱起了眉头。

    “我们只能暂时把她留在这里，等回程时再带回去体面地安葬。”哈德里莎向她的副官点了点头。戴妮和另一名哨兵迅速跃下坐骑，将尸体从深受痛苦的大猫背上挪开。她们将同伴轻放在最近的一棵树旁，而后回到夜刃豹身边。

    大猫沉重地喘息着。从近处看去，它伤口的严重程度更加明显，地上到处是血。夜刃豹看着戴妮，眼中充满痛苦，它的一只剑齿已然折断。

    受伤的夜刃豹剧烈地咳嗽，吐出更多血来。很明显，它已无可救助了。戴妮抽出匕首，俯身向这头动物低语。夜刃豹轻轻舔舐她握着兵器的手，而后平静地闭上了满怀期待的双眼。

    戴妮咬紧牙关，熟练地割断了夜刃豹的喉咙。它立刻停止了呼吸。

    “散开队形！”等副官骑上坐骑后，哈德里莎命令道，“夏侬，你带着这队人马往那边。戴妮，你带队去南边。其他人跟我来。”

    不久之后，暗夜精灵们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可能存在危险的区域。哈德里莎的夜刃豹嗅了嗅空气，低声咆哮了起来。指挥官用手轻抚着坐骑的脑袋安抚着它，然后慢慢将手伸向弓箭。

    一支利箭射中了她身旁的战士，完美地正中咽喉。

    这支箭也是从上方来的。

    哈德里莎迅速弯弓搭箭想要还击，但在此之前，两把月刃已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飞速旋转而去。这种致命的弧形三刃武器在枝叶间切出了一道刀口。

    痛苦的咕哝声从树顶传来。其中一把月刃飞回了它的主人手中。

    顷刻之后，另一把月刃也出现了——它插在了一个兽人的胸膛上。敌人的弓箭手如石头一般坠落下来，受创的躯体横摊在地。

    从树上落下来的兽人还未断气，前方的森林里又冲出了近一打敌人，多数还骑着强壮的黑狼。兽人们高举战斧、长矛或是刀剑，杀向哈德里莎的部队。

    暗夜精灵们立即正面迎击，哈德里莎朝着为首的兽人射了一箭，然而本应正中目标的箭矢却只是射穿了敌人的肩膀，这点儿伤甚至不足以让壮硕的兽人放慢速度。那兽人举起战斧，劈向她坐骑的脑袋。

    又一支自上而来的箭矢射中了近旁一头夜刃豹的脖子，它脚下一个踉跄，将背上的骑手甩了出去。一名兽人趁机跳下战狼，朝摔落的暗夜精灵抡起斧头。哨兵转过身来试图自卫，却还是为时已晚，兽人的战斧从锁骨附近凿入了她的胸膛。

    受伤的夜刃豹想要攻击那个兽人，却被对方的战狼挡住。两头巨兽用尖牙利爪互相厮杀，寻找着对方的突破口。夜刃豹在身形上有一些优势，但它的伤口拖慢了它的速度。

    哈德里莎绕过这对凶猛的野兽，朝兽人射了一箭。他们离得如此之近，她不可能再次射偏。当箭矢射入兽人的胸膛时，其力量之大使垂死的敌人又飞出去了几步之远。

    又一支箭从指挥官耳畔尖啸而过。哈德里莎咒骂了一声，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开弓回击。她的箭明显射偏了，却迫使树上的兽人转移到更开阔的地方，而后被从南边射来的一箭结果了性命。

    戴妮挥动长弓，发出一声胜利的呼喊，接着率众杀向兽人。与此同时，夏侬也从北部进军。精灵与兽人刀兵相接，夜刃豹与战狼相互厮杀。

    戴妮将弓箭换为月刃。一头流涎的战狼扑向她的大腿，被她一刀割喉。她沿路寻找着下一个敌人，乌黑光亮的头发绑成马尾状，随着精灵的动作跳动着，如同舞蹈的长鞭。

    兽人战斗的凶残程度比哈德里莎料想的更甚。他们不时露出破绽，似乎不惜一切风险只为冲向敌人，全靠纯粹的蛮力才能抵挡住数量占优的暗夜精灵。显然，暗夜精灵的胜算更大。

    是这样吗——指挥官刚有此念，另一个骑狼的兽人扑向了她，迫使她停止了思考。哈德里莎放下长弓，拿起月刃，就势用刀锋抵挡住兽人的战斧。两把武器相击时，她的手臂为之一颤。

    战狼蹿到夜刃豹的一侧，以便给它的骑手制造更好的机会。指挥官的坐骑调转身来保护哈德里莎，但兽人已经挥起了武器。

    重击之下，月刃的锋口应声而断，上半截刀片飞向哈德里莎的脸颊。她感到左眼一阵刺痛，接着就看不见了。湿漉漉的鲜血顺着左颊淌下，哈德里莎几乎痛晕了过去。

    但她的脑海中有个声音嘶吼着提醒她，兽人！当心那个兽人！

    哈德里莎一手捂住受伤的眼睛，试图专心应付敌人。透过模糊的泪眼，她能依稀辨出兽人的轮廓。夜刃豹极力抵挡着战狼，那个兽人正紧紧相逼。

    哈德里莎调转月刃，用残余的一片刀锋指向战斧大概的方位。她头痛欲裂，兽人的轮廓也渐渐在眼前消失。

    她知道自己性命将休。

    但致命的一击却并未到来。相反，夜刃豹不再剧烈晃动，它与战狼之间的战斗也似乎戛然而止。

    “指挥官！”有人在她耳边喊道。她认出那是戴妮的声音。

    “那个兽人——”

    “兽人已经死了！”一只小手拉住她拿着武器的手臂。哈德里莎眨了眨眼，让独眼中的泪水滴落，戴妮随之映入眼帘。“别动，指挥官！ 你需要疗伤！快！”

    “战斗——”

    “战斗结束了！那兽人被我们的战士杀死了，他们的战狼也一起毙命！”

    哈德里莎知道，若能俘虏兽人自当更好，但在这种疯狂的战斗中，不可能每次都抓住活口。戴妮绕到她失明的一侧，开始为她疗伤，哈德里莎终于能集中精神思考当前的局势了。有一件事猛地浮现在她脑海中。

    “哨站……我们必须赶去哨站！”

    她被迫等着他们包扎好她的眼睛，夏侬甚至还建议他们掉头回去。哈德里莎觉得自己被当成一位老祖母对待，而不是他们的指挥官，于是生起气来。其他暗夜精灵听从了她的命令，队伍终于向哨站进发，所有人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意外的是，当他们接近那座木制建筑时，两名哨兵从林中走出。看上去这支突降的部队让他们有些吃惊，尤其当他们看到脸上缠着绷带的指挥官时。

    没等他们开口，哈德里莎便迅速问道：“哨站——一切正常吗？”

    他们困惑地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回答道：“是的，指挥官！一直都没什么动静！”

    “我们身后的树林里还有其他哨兵吗？”

    “有两个人……”

    一路上都没见到那两个警哨或是哈德里莎派出的另一名斥候的踪迹。她毫不怀疑他们的命运。

    “一支侦察部队，”戴妮做出了推断，“他们设法绕过了警哨，但一定是被那两个失踪的警哨发现了。”她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好，他们现在没法儿向他们的酋长传递刺探的情报了。我们料理了他们，为死去的同伴报仇了！”

    夏侬等人也似乎表示同意，但哈德里莎却沉默不语。她想到兽人尽管寡不敌众，却仍视死如归的决绝——这对兽人而言是寻常的，他们经常表现出强烈的自我牺牲的意愿。

    “但他们为了什么而牺牲呢？”她自言自语道。

    “您说什么，指挥官？”戴妮问道。

    哈德里莎的伤口传来一阵剧痛，迫使她抬起一只手捂住头部。然而，想要一探究竟的念头却更为强烈。“带话给哨站，让他们仔细勘察这个地区——”

    “您认为这里还有更多兽人？”

    “不。”她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的。尽管为时已晚，但这么做或许有用。袭击者已经完成了使命，为部落献出了生命。“不，他们现在已经溜回去了……”

    以前也有过兽人突袭的情况，但哈德里莎觉得这一次有些不对劲。部落从未在此地这般派兵深入，当然这次的规模也是空前的。

    她必须尽快给将军带信。几个月以来，珊蒂斯和高阶女祭司一直在等着部落做出一些打破两派脆弱平衡的动作。哈德里莎现在相信，自己已亲眼看见了对方的举动。

    但这次入侵预示着什么呢？负伤的指挥官焦灼地思考着。

    她没有答案。但无论如何，哈德里莎确知的是，这世界将会流淌的鲜血，远比今天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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