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要面对的是各种即时出现的生活镜像,并需要在各种虚幻里看出真实的生活来。何立坤在病房的走廊上又被训斥一通,起因就是他点着一支烟在晃来晃去。漂亮的护士小姐瞪着他说警察都必须要在这里抽烟才显出高仓健的忧郁来吗?他没敢还嘴说高仓健不是警察也不吸烟,乖乖地掐灭了烟头。看着走廊尽头那个悬在门上方的一个“静”字,便觉出这地方真是上天的一个创造。不论你什么身份,到这里都是只有一个被检查而衍生的号码牌了。它也就是在告诉你,不论你平日里如何的威风与不肯停歇,只要被弄到这里来了,就得乖乖地安静下来,任凭医生那熟练而又冷冰冰的手在你尚有温热的躯体上翻来覆去,直到你站起来走出去或者被人给抬出去。这不是一个愉快的想象,会让人有些沮丧,他索性不再想,生命本是一张单程票。
病房的门开了,劳顿走出来招呼何立坤进去。翟书记躺在床上,插着氧气还是冲他挥了挥手。他走过去坐在病床边说:“老爷子,这回装狗熊可装大发了,努点力把这些东西给甩了。”
翟书记用很轻的声音说:“你这家伙就不能说点高兴的,等我好了看我不收拾你这兔崽子。”
何立坤立刻笑了:“恐怕收拾不着了,你不知道我要高升去当警卫营长了么?”
翟书记倒笑了,笑过之后便觉得累,要了纸笔歪歪斜斜写了几个字,写完便挥手让人都出去,别吵着他休息。
何立坤走到病房外,低头一看纸上写着三个字:“章书记”。他抬头看着劳顿,劳顿也笑一笑,两人紧紧拥抱了一下便分手了。
2
步行街上人潮永远汹涌。在桥市有一个别有意趣的现象,你在每条步行街上都很少看到极其悠闲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即使是刻意出来逛街打酱油的,他给你的感觉也是有些匆匆,似乎永远都歇不住。桥市人普遍不喜欢成都人,觉得他们节奏太慢,能急死几个王三他们妈;而成都人也不喜欢桥市人,觉得只要一踏进桥市便得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就没有消停的时候。过于快节奏的生活以及桥市人一天三变的主意,让每一个成都人最后都会有晕车的感觉。
王晓芸拖着欧阳卿走在喧闹的步行街上,就觉得自己像极了先前看到的那只白色的狮子狗。在步行街的街口,有个老人提着菜篮子走在前面,后边小跑着跟了一只白色的狮子狗,狗身上套着一根绳,绳子的那头系着一个鞋盒子,盒子里是一只更小的狗狗和一只小猫,路人皆惊奇。王晓芸此刻就觉得自己是那只拖着鞋盒子的狗狗,欧阳卿懒懒的拖在后面,一副疲倦的样子。
王晓芸站下来回头问:“你怎么像成都男人那么懒,逛个街就跟要你的命一样艰难?”
欧阳卿苦着脸说:“成都男人节奏慢,但是不懒啊。”
王晓芸顺势就在花台边的石椅上坐下来说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见识过?欧阳卿挨着他坐下说有一年自己陪着朋友去成都办事儿,事儿没办完,朋友差点被气死。成都人,特别是成都男人说话都喜欢拖腔,又碰上那朋友起了个倒霉名字,麻烦就大了。那朋友姓李,名大青。在桥市这名字虽然土点儿但绝对没有问题,可一到了成都,成都朋友都这么喊:“大青,哇;大青、哇”……不呕死才怪!
王晓芸乐得直捶欧阳卿的背,说要是成都人听见这故事如此编排他们,就能把欧阳卿给炖了。欧阳卿说自己可是跟李伯清学的,那老李说有个富顺人开了个油盐店,有人去打酱油,是这么说滴:
“老板,打瓶酱油。”
“豆是。”
“哎,我打酱油,不要豆豉。”
“豆是。”
“给你说我打酱油,不要豆豉。”
“豆是”……最后打起来了,都还是“豆是”。
王晓芸乐得眼泪都出来了,直蹦高。说自己真是没选错老公,有如此好玩的人陪在自己身边,这一辈子都不会寂寞了。
欧阳卿并没有跟着乐,心事把他撺掇到另一边了。生活是一个丝毫不讲道理的刁妇人,只要她愿意就会塞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果子。酸也好涩也好,聪明人你就得把他给弄甜了再咽下去。眼前快活如梅花鹿的女子并不能带给他多少激动,有话说既然不能爱所爱的人,那总得找个爱自己的吧……生活永远是开着倒车,谁会爱着谁是你永远趟不过的一趟浑水。也许王晓芸带给他的平静才是最真实的生活摸样吧。
他拽拽王晓芸说:“给我的死党也介绍一个与你同类型的动物吧。”
王晓芸在他对面蹲下来:“你们感情有这么深?那不如直接把我嫁给他,或者你们俩都嫁给我吧。”
正在街上嬉闹之间,被他们谈论的白子行便打了电话过来语气严肃说陈凡不见了。
3
郊外的仓库里依然充斥着热闹和奢靡的气息,华丽的灯光穿梭在每一个如痴如醉的人脸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各个紧闭的房间里惯常的癫狂依然伴随着小姐们的尖叫、调笑和喘息声……最隐秘处的一间办公室里气氛非常紧张。
白子行坐在沙发上黑着脸一言不发。蔡玲坐在大班台后边的转椅上端着一杯红酒似乎已陷入那酒浆构筑的神秘世界里去了。
光头男人吴明垂手站着,脸涨得通红却始终不敢说话。
白子行终于打破沉默:“人究竟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六,六哥,是昨天下午。”
“给你说了多少遍,他只能看看场子,别让他胡来,现在怎么办?”
“我们抓到了他的女人小丽还有,还有他的同党,一个叫李健的男人。”
“把那女人放了。我说你们除了欺负女人还会干别的吗?”
“那、那、我找人盯着她。”
“你还是不笨嘛,把那男的带进来,我看看是哪条道上的哥?”
李健被推进来,虽然腿脚在抖但嘴巴依然硬气,说自己也是江湖混的,大家最好都客气点儿。吴明走过去,两个嘴巴一扇,李健便乖乖的不说话了。
白子行乐了:“你这是何必嘛?说吧,你和陈凡都干了些什么?”
李健已经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混不过去了,索性也就痛快地说,自己跟陈凡是原来就认识的,陈凡当了这里的管事,没忘了兄弟们,常常就约了弟兄们来找点小钱花。
白子行也端起茶几上的酒杯抿一口红酒对蔡玲说:“你能想到吗,这是一个关于兄弟的故事。”
蔡玲笑一笑说:“你们男人就是这点比较乖。”
白子行放下酒杯问李健知不知道破坏赌场规矩的后果是什么?李健立刻就吓得瘫下去一口一个大哥、大姐的叫起来。白子行冷冷地笑了笑:“不要怪我,我已经忍了你们很久。”转头对吴明说,“这家伙是个左撇子,那就留下左手,别做得太绝。”李健在杀猪般的哭嚎声中被拖了出去。就在这个时候,蔡玲桌上的电话响了,蔡玲接起来听了两句就示意白子行过去听。
白子行接了电话就说:“大哥,这是规矩不能破的……那好吧。”
听完电话,转头对站在门边的侍从说,通知老吴,手不要了,两条肋骨。说完放肆地往沙发上一躺说,江湖如今没有规矩。
蔡玲媚笑着走过来,在白子行身边蹲下,从酒杯里含了一口红酒便对着男人的嘴直接给灌了下去……两人正一口一口的喝着,老吴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见这景象倒把他吓一跳。
白子行轻轻推开蔡玲,坐正了身子问怎么啦?老吴说有兄弟打探到消息,陈凡应该是被崔哥的人给抓走或骗走了。
蔡玲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斜靠在沙发的另一头说,未必是骗吧,或许说他投靠过去的也许更精确一点。有些事,你不能靠想,是想象不到的。
白子行此刻倒眯上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把那李健给拖进来。此时的李健已经是站不起来,满头冒汗龇牙咧嘴瘫在地上。白子行走到他面前蹲下说,“告诉我,哪里能找到崔哥?”
李健手按着肋骨的位置嘘着寒气说自己很难见上崔哥的面,所以具体在哪里是说不好的,但也许会去他的那“七色花”保健城也不一定的。这话说得恳切,但并没有打动白子行。
白子行站起身说你不乖,看来是没有人可以救你了。他的话音刚落,吴明便一挥手,冲进几个大汉就又把李健往外拖。李健吓得立刻大叫起来,说是在十二码头边停靠的“胖哥渔船”上,十有八九能打听到准确的消息。
赶走了李健,白子行和蔡玲等来了老华。老华有些急躁,进门就说一个小混混卷点钱跑着的哪门子急?你们一惊一乍的让老大都差点性急了,有多少羊赶不进圈里去?
白子行沉默着喝酒,蔡玲哼了一声也不理他。老华愣一会儿只好自己打个圆场说自己是奉命来的,老大还是欣赏他们应急步骤的,就是有一条要求:既然要动就把那个姓崔的彻底击垮,仅仅是收拾个卖肉的和卖假烟的,没有多大的意思。传达完指示,眼光却始终在白子行和蔡玲两人身上打转。看过许久嘴里似乎要说什么,最后却咧开嘴笑了,说既然大计已定,大家就应该都去醉乡渔夫好好吃一顿了。蔡玲伸个懒腰说你先过去吧,我和子行布置完事情就过来,咱们好好吃一顿。
老华笑着说好啊,你们忙你们的,我回公司看一眼就过去,谁先到谁点菜啊。说完就乐呵呵地走出去,走到了大门口却突然站下脚步来,回身就是一耳光,打得吴明满嘴的血,半边脸就肿起来。
白子行慢慢悠悠走出来,拍拍吴明的肩膀,塞进他手里一张银行卡说:“拿着,这是玲姐给你的;但是记住别玩过头,这里能依靠的就是你了。”
吴明一手捂着脸几乎要哭出来,带着哭音说,“六哥,你和玲姐以后就在我这儿玩,谁也不会知道。”
白子行哈哈一笑说:“你呀,就是老实。有些事你还是不懂的好,记住了,寄点钱回家去,别让老婆惦记。”他走到这仓库外废弃的院坝中心,看着远远的那根特意被保留下来的,足有几十米高的红砖砌就的烟囱不由得一呆。想想自己不就是那根废墟里的烟囱吗,有些高度是守不住的,就像这迟早会被拆掉的烟囱……
4
夜色在嘉陵河的嘀嘀咕咕声中浸润得并不那么均匀,或起或落的梦境总会在不经意中被打扰。欧阳卿陪着王晓芸坐在十二码头上的石梯子边上,看着那不远处的渔船上逐渐平息下来的人声在硝烟中逐渐地消散。他没有想到一个并不准确的报警电话,会引发一场突如其来的枪战……又是几声枪响,就有人大喊着掉进了嘉陵河,而不大会儿就有几个警察抬着一个女子往梯子上冲过来。欧阳卿当然是义不容辞地冲上去,凭借着自己练武的根基,一把抱过小腹流血的女警,几个起落之间就跑上码头,迅即就送上了早已赶到的救护车上。在把人往车里的担架上一送的瞬间,他听见女子微弱的声音说了声:“欧阳……帅。”低头仔细一看,这受伤的女警花正是那娇弱的李若惜。
不容他更多发愣,何立坤便也提着手枪冲了上来,身上硝烟未退的他见着欧阳卿就是一笑,可这笑比哭更难看。他说:“兄弟,你立大功了,我们意外地摧毁了一个帮派的联络基地。”
郝强提着微冲跑过来说掉进河里的两个都已经捞上来,但已经不行了。
何立坤立刻布置了将被活捉的匪徒带回局里立即组织突审,务必要有所突破。话音刚落,黄运来也跟着跑上来,说已经搜查了,确实在船上搜到很多武器弹药,简直就是个恐怖基地,他气喘吁吁的,有些累。
何立坤拍拍黄运来的肩膀说:“刚才要不是你的枪快,若惜就……就,难说了。”说完这话仿佛就用尽所有力气一样,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在地。黄运来一把扶住他,大声嚷着让郝强处置善后,自己陪着老大去医院等消息了。
黑色的帕萨特在公路上飞驰。王晓芸坐在欧阳卿身边说若惜真是太厉害了,没想到一向娇弱的女子竟有如此身手。开着车的黄运来说当时真是危险极了,两个藏在底层船舱里的匪徒已经用枪瞄准了正搜索过去的何立坤的侧背,跟在一边协助的李若惜突然敏锐察觉到了危险,在飞身过去挡住何立坤的同时,也一枪把其中一个歹徒给撂翻了,但自己却被另一个歹徒打中小腹,看来伤得不轻。黄运来紧张得说话都有些抖。
何立坤一直反复念叨着:“不该让她来。”
手术室的红灯一直沉默地亮着。何立坤雕塑一般站在紧闭的大门对面一动不动。他的理由是,既然看着她进去就要看着她走出来。时间的每一格流动仿佛都已经特别沉重,毕竟一口钟已经是在岁月的边缘上反复在敲,谁才能挡得住那突袭而来的洪峰呢?
欧阳卿搂着王晓芸坐在靠墙的长椅上,心里一阵阵发紧。生活中的许多事原本是无法预料的,而这件事的不可预料尤甚于他的想象。白子行告诉他表弟陈凡被绑架了,而且地点已经侦察到。但谁能知道他的报警会引来一场惨烈的警匪枪战呢?更难以理解的是,枪战的最后结果不仅陈凡没找到,李若惜这柔弱女子却被突如其来的一掌推到生死边缘。他是一个喜欢简单生活的人,但总是被突如其来的浪头一下打进了漩涡之中,弄得他经常不知所措。
王晓芸靠着他,玩着他的手指说:“今晚的事我越想越觉得蹊跷,你们几个男人之间的友谊太诡异了。”
欧阳卿没有接她的话茬,心里自然是比王晓芸更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这游戏里不仅搭进了无辜的李若惜,更有着至今生死未卜的表弟陈凡。想到这不由得轻轻叹一口气,也许人就是这样子,没有切肤之痛就感觉不到罪恶究竟离自己多远多近的。而守在那扇已经打开的罪恶之窗口子上的人影分明就是自己最珍重的人,这该是何等残酷的事实?
何立坤发过一阵呆看看欧阳卿说让先回去,已经太晚了。欧阳卿说你就别废话了,站好你的岗,明天早上会有太阳照常升起的。两人的笑容都让对方感到冰凉但都没有多说话。两个人都在想着同样的一个场景,在这条安静的走廊尽头会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匆匆出现,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们谁也没有拨动电话。但何立坤终究还是没有守到李若惜的手术结束,郝强的电话便急切打过来。他在局里组织审讯抓到的歹徒,需要查一些资料,可是按照秘密指令一打开李若惜的专用电脑,电脑便火冒三丈地轰的一声变成了蓝屏,不论他怎么弄,就是一副要为李若惜殉葬的架势,丝毫没有反应。
何立坤身子一晃,嘴里念叨一句,果然是高手。他让黄运来把车开到医院门口等着,回头看了欧阳卿好一会儿才一把拉起来猛力地一拳打在他肩膀上说:“不论怎样,第一时间通知我。”说完转身大踏步地走了。
王晓芸低低地哭了起来。欧阳卿搂紧她,又在脸上亲了一个说眼看又要下雨可不敢再哭,引得山洪暴发冲下来,李若惜没被打死最后却淹死了,老何能不用蘸料碟就生吃了你,信不?这话逗得女子破涕为笑,使劲揪了故作轻松的男人一把,又都沉默下去。生命的时钟在有意无意间转来转去,谁知道下一秒敲响的时候会迎来怎样的一个早晨呢?
5
陈凡终究还是找到了。
在被打死的七个人当中,陈凡被压在了最下边。何立坤在每一具遗体前都仔细地观察着,突然就发现这个身份证叫陈凡的死者有些奇怪,眼睛睁得大大的。虽然知道福尔摩斯从死者的瞳仁里揪出罪犯来只是个传说,但他就喜欢按传说的思维办事。他叫过来法医科的科长钱中,一个从不吃猪血旺的清瘦男人。问了一个把钱中逗乐的问题,他说:“你是专家吗?如果是请你告诉我,他死前看见了什么?”
钱中仔细看了看陈凡的眼睛挠挠头说:“很简单,根据侦探小说一定是个熟悉的人杀了他;很复杂,根据医学观点这也许只是个单纯的生理医学现象。”
何立坤伸过手去,使劲抹了几下陈凡鼓起来的眼睛然后转头问钱中是不是也喜欢看福尔摩斯才故意把话说倒了。
钱中转到何立坤的对面说,自己最喜欢的是希区柯克,而这具尸体留给他的印象确实很深。据他的初步观察来看,此人不一定死于枪伤。他的脖子上有一圈很淡的红色痕迹。
何立坤突然头脑中一个急刹车,眼前却突然清亮起来说:“专业的致死手法并不需要使劲勒脖子的。”他要钱中集中精力查清这个陈凡的真正死因,要求不能放过一丝痕迹。
郝强又一次接受完询问回到办公室,说自己怎么如此倒霉呢?何立坤招呼他过来坐下说,那些事儿先不说了,说说你的突审情况。
郝强说,这条船就是隶属于“崔哥”帮派的一个重要基地。被打死的几个基本就都是骨干分子。而被活捉的几个先后都已经招了,但的确都是小角色,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有用的线索不是很多。不过有一个外号叫“莽娃”的,说的一个事儿倒是值得重视。他说自己的老大,也就是渔船老板,那已经被打死的“胖子”曾经说他们的船是安了警灯的,干什么都安全。这条船表面是卖鱼的吃食,实际上就是一条“赌船”。
何立坤点头说现在这些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儿,船上的骨干们个个死得都不寻常的。他看了郝强一眼,郝强也沉默好一会儿说,总觉得从许力宏被杀一案起,自己是走在一条特意开辟出来的路上,很顺畅但绝无终点可言。如同一个单方向的迷宫,而且是一条没有服务区和紧急停车道的全封闭高速公路。
何立坤点点头随手就在纸上画起来,很快画出一只狼头来,那狼的眼睛却充满了一层忧郁,这让站在旁边的郝强有点看不懂说狼没有杀气不如叫狗算了。
一直监督着技术科修复李若惜电脑的黄运来走进来正听见这话,走过来看看说还是郝强不开窍,狼眼的这层薄雾恰好是说明了这头狼正在看穿了某些东西,只是等待进一步确定而已,误解狼的代价就是送命。
郝强咂咂嘴,说还是文人厉害,不过你老人家不觉得有时候太聪明会反送了卿卿性命吗?
何立坤放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伸手去拿,但第一下却没有拿起来,手机就掉在了桌上。郝强性子急,一把抓过电话按了接听键。听完了对他说:“若惜的命暂时抢回来了,但伤情依然很重,脾脏已经切除,仍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昏迷中,医生说接下来的72小时依然很关键,是你朋友欧阳打来的。”
何立坤用手使劲抹了几把脸说:“告诉欧阳,让他立刻来公安局接受询问。”
6
公安局大门外的火锅店虽然菜式很家常,味道也一般,却态度热情、青菜新鲜生意倒是热闹得很。欧阳卿和何立坤坐在僻静的角落里,两人在没有动筷子的情况下各自喝了三瓶啤酒。喝完以后两人几乎同时喊出来让老板收走酒瓶,再同时操起了筷子,高度一致的默契让两人会心的笑起来。何立坤给眼红如兔子的欧阳卿烫了一块毛肚说:“;对不起,没能最终解救他。”
欧阳卿大口吞下毛肚说:“没什么对不起的,自作孽不可活。”
何立坤又说:“检查陈凡的遗物时发现了内衣口袋里的电话本,上边有你和子行的电话,他和子行很熟吗?”
欧阳卿笑笑:“当然。我的表弟嘛,他的工作也是子行帮着解决的,在一家酒类公司卖酒。”
何立坤又问:“他失踪也是子行让你报的警?”
欧阳卿当然听出了自己的老同学这话里的深层含义,笑着摇摇头说是自己几天没见着陈凡,去公司问都说没上班了,才报的警。
“那是什么公司?”
“醉乡一味酒业。也就是醉乡实业集团的一家下属企业。”
何立坤吃了一片烫好的腰片说子行真是厉害,尽认识些大企业的老板,不像他这小警察,请客也只能进这种小馆子。
欧阳卿说也不尽然,不过是各有各的风味罢了,但要说起来这醉乡渔夫讲究的是生吃却吃得紧咂,而火锅却是熟烫得新鲜,倒是彼此对立起来不假。何立坤笑一笑说这搞哲学的就是喜欢打哑谜。
欧阳卿说哑谜好,哑谜显得有身份。一顿饭草草吃完,何立坤便拜托欧阳卿和自己女友多照顾一下医院里的李若惜,自己实在走不开,而她的家人都在外地。随手就把自己的银行卡给了欧阳卿。
欧阳卿独自走在路上一时间心思变恍惚起来。陈凡虽然不走正道,但毕竟只是长不大的调皮而已,怎么会就莫名其妙落进了帮派争斗的漩涡里?这究竟是陈凡自己找死还是自己这当表哥的亲自把他送进那地狱之门里的呢?也许何立坤还会迷糊上一阵,而自己却已经非常清楚那一场枪战的总导演是谁?这感觉使得他瞬间觉得一身冰凉,没有在何立坤的追问下说出那隐秘的赌场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也许就是王晓芸的那句话,我们的友谊太过于诡异。正午的太阳静静地照耀着这个日益喧闹中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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