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征战:中国援非抗击埃博拉纪实-去遥远的地方拯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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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HO”这是世界卫生组织的简写名称。70年前的一次国际卫生大会通过的《世界卫生组织组织法》,宣布了这一全球最大的政府间卫生组织的正式成立。至2015年,它已经有194个成员国。虽然作为联合国下属的一个专业机构,但因为它“行善积德”,而特别受世界各国的尊重和敬意。

    2014年8月8日,这个组织在日内瓦向全世界发布了一道通告:在西非爆发的埃博拉疫情正式确定为“国际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而抗击埃博拉则成为“世界性联合行动”。

    承担国际义务,是一个国家的国际责任。中国政府在第一时间履行着自己的国际义务。国家主席习近平在8月10日便就埃博拉疫情专电分别向几内亚、塞拉利昂和利比里亚三国总统表示慰问。这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上也是第一次因为一个疫情而向几国元首发出慰问电。这并非是中国所做的第一个“第一”,紧接其后的是中国政府实实在在真金白银,支援深陷疫情灾难的塞拉利昂等国家的人民(前后共计7.5亿元人民)。而这这仅仅是整个中国援非抗击埃博拉的开始……

    有开始便有后续。这后续是因中国人民对兄弟般的非洲人民友谊的情分和整个疫情越发严重的两股力量推助下,形成了一场中国史无前例的援非大行动——一队队中华儿女离别亲人,去遥远的地方拯救世界。

    自然,这个行动的最高决策者是我们的国家主席习近平。普通人并不清楚,习近平主席在国家卫生计生委等部门呈上的最初的“西非埃博拉疫情”报告上就作出了重要批示,可以有无数种解释,但最可以联想到的就是中国领导人心系13亿多中国人的安全和遥远的非洲兄弟的生命。一个天平上的两头,都是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心头所系的分量。2003年的那场突如其来的“非典”疫情袭击,每一个中国人记忆犹新,因为这个教训实在惨痛。那时,赴任浙江省省委书记不久的习近平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在西子湖畔关注全国疫情动向,布置浙江防疫措施……当年,也仅仅是从香港和广东进入的一两例感染者,结果将整个中国拖入了差点断送了我们国人几十年辛辛苦苦干出来的伟大成果。而如今虽说埃博拉远在西非,但谁敢掉以轻心呢?更何况,仅广东沿海一带,每天就有数以万计的黑人兄弟在那儿打工做生意。还有义乌,一个市场上每天往返于此的非洲生意人就有几百个,假如他们中间有一个两个、十个八个埃博拉感染者怎么办?

    非洲兄弟受难逢灾时,咱中国人什么时候不是两肋插刀、倾情倾力帮助?不说当年非洲兄弟们如何将我们抬进联合国,就是全球化的今天,我们强大而快速的中国经济列车,也少不了广阔富饶的非洲大地上的非洲兄弟。

    关心了遥远的非洲兄弟国家,不就是关心了我们自己吗?大国领袖的胸怀必须高瞻远瞩、海阔天空,又须炽热感情。

    更何况,此刻的中南海,还收到了一封来自世卫组织总干事长陈冯富珍署名的亲笔信,希望中国履行负责任的大国义务,全力支援西非抗击埃博拉疫情。“中国是我的祖国,非洲兄弟姐妹们经受的疫情灾难,如同我的祖国兄弟姐妹经受的痛苦一样,我请求自己的祖国伸出温暖而有力之手,帮助非洲,也帮助我……”陈冯富珍在自己人面前如此情真意切。

    “如果再不出手,英国等国的医疗机构想接手我们的医疗机构为其所用……”岂有此理!来自在塞拉利昂我驻该国的大使赵颜博的“报告”更让中国领人下决心:必须立即出手,支援非洲兄弟!

    9月12日,习平近主席签发命令:中国组织赴非抗击埃博拉医疗队,调动我最好的流行病专家、防控专家和我军传染病医务人员,自带设施,三天准备,16日出发,17日抵达非洲……

    这是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医疗远征支援队伍,去万里之遥的非洲大地拯救我们患难的兄弟姐妹。

    三天?!三天能干什么?但最高层的命令就是这么说的,必须在三天之内完成一切准备,完成准备完胜的一场在遥远地方展开的特殊战斗。

    此间,遥远的地方正处在疫情的水深火热之中,每一天都有成千上百人死于埃博拉的侵袭之中!分分秒秒牵动着远在东方的中国朋友!

    何谓“完胜”?习近平主席的批示上有三个字格外醒目:我们的赴非洲抗埃博拉医疗队伍必须是“零感染”……

    天,这是何等的要求!

    在拥抱死神之中,你必须完全脱身,凯旋归来;

    在枪林弹雨、腥风血雨的搏杀中,你不能以受伤和丧失生命的代价取胜,你必须躲过子弹和血雨,完整无损地归来;

    在甚至连空气都被污染的地方,你一边全力以赴地抢救那些生命垂危的患者而同时又必须不受任何感染地完成任务。

    总之,我们去多少人、那里的任务和困难无论有多少,病毒传染有多疯狂,所有人都必须完好无损地回到祖国、回到亲人身边。这就是习近平主席的命令。

    这道命令饱含着领袖对中国援非抗击埃博拉医疗队的高度关怀、无限信任和期待。

    这命令又似乎极其、极其的难以执行……但,“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好习主席的命令!”国家卫生计生委从各医疗机构抽调的医务专家们如此下达指令。中央军委向整装待发的我军唯一的传染病专科医院的官兵们如此下达命令。

    就三天,三天时间必须完成所有出发前的准备……

    既然必须做到“零感染”,就必须实现最科学的医疗程序和万无一失的预防措施。而遭受埃博拉突袭的人类,至今全世界仍无药可治,何来“最科学”的医疗程序?既然是去拯救死亡线上的埃博拉患者生命,亲近、接触甚至同受埃博拉袭击是不可避免的,那何来“万无一失”可讲?

    李六亿和她团队接受的任务,就是确保我赴非抗击埃博拉人员的“零感染”完胜战斗与回国的目标。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任务,但任务就这样落在李六亿这位文静有加的感染管理学科的女专家身上。

    采访她时所看到的第一眼,很难叫人相信如此千斤重任竟会压在这么一个文静的女子肩上。

    李六亿,湖南衡阳人,博士,现任北京大学第一医院感染管控处处长、国家感染疾病管理控制专业专家。“我是国内第一批从事医院感染管理学科的专家,1985年毕业后一直跟随自己的导师。1995年到了北京大学第一医院,之后长期出任中国医院协会医院感染管理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这支队伍平时很少有非专业人士知道,但可以说是一支坚强的管理和防控医院内部感染的专家队伍,有一百多个专家,组成了我国的一支高水平的感染管控队伍。我们常说自己是‘幕后英雄’,确实做的也是这份工作。在世界上曾经发生过多起医院内部爆发感染的事件,比如2003年北京大学人民医院“非典”爆发连续性的大面积感染就是一例,它的危害性非常严重。所以,管理控制医院内部感染是一门重要的学科。像埃博拉这样罕见、难治的传染病毒之所以疯狂地危害人类生命,其中突出的一点,就是在医院内部在未知情的情况下管控失灵而造成的。所以说,从2003年“非典”之后,我国十分重视这一块的学科建设与研究,我的团队就是负责这样的工作,平时我们各在自己的医院,但一旦有新的学科研究和实际病案时,就汇合一股力量,进行实际上的管控和措施推广。我们的队伍有103位专家组成,平时在一条战线上研究与工作,一有情况,便集中攻关,又定期交流,学术水平与国际同步。因此当国家有任务时,只要相关部门一声令下,我们就会立即形成防控成果与方法……”

    万没有想到她是位形似纤弱、内心却格外强大的女专家,更没有想到的是从她口中让我知道了我们国家竟然还有一支专业超众、训练有素的流行性感染防控专家队伍!

    “对埃博拉病毒防控,你们也能做到及时准确、万无一失?”这是我最想知道的。时下全世界还没有任何先进的经验与对付疫情的药物,况且我们又不是非洲热带国家,防控这类病毒传染并非我们的所长。

    “当然,既然是防控,首要的就是必须做到及时准确、万无一失。”李六亿博士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我笑了,想起她的名字。“你是不是生来就是为全中国人民服务的?或者说父母心里就是这样期望你的?”

    她笑了。美丽地笑了:“许多人对我的名字感兴趣,也都这样问过。”李六亿回答。“我出生的时候,全国人民差不多在六亿左右嘛,父母求省事,或者像你说的那样,希望我为全中国人民服务吧!”

    哈哈……我们大笑了一阵。李六亿说自己是湖南人,我坚持认为她应该是江浙人:秀气,文雅,学者气浓,加几分大家闺秀气质。一谈专业,纹丝不漏——是个标准而高水平的医病防控管理专家。

    有这样的一批专家存在,真乃国之幸。

    “就给我们两天时间……必须把所有赴非洲参加抗击埃博拉病毒的全部医疗防控措施与治疗规范制定出来,而且确保我们的人‘零感染’!”她说。

    “这都是两天内赶出来的吗?”刚进门时,李博士就给我看过一本有几十页纸厚的抗击埃博拉医疗《实用手册》,那里面有十几个分类、几十个环节、几百道程序,而且是图文并茂……

    “就是两天内完成的。”李六亿肯定道。“这就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的防控管理专家队伍,平时受国家卫生计生委管理,又各自在自己的单位岗位上,一旦相应的任务下达,整个团队就立即行动。我记得那天是周末接到的任务,是国家卫生计生委医政医管局打电话通知我的,要我们立即到1208房间报到。这是间普通办公室,但它又是我们整个援助非洲埃博拉行动的‘总后勤部’——所有医疗队走之前和走之后的专业技术措施保障都是在这间房间里制定并发布的……”

    “1208”房间,在2014年的9月中旬的那些日子里,它每天都开着长明灯,昼夜有人在奋战和工作着。领队的就是李六亿,在一旁督战的是国家卫生计生委医政医管局副局长郭燕红。

    两年前的2014年9月12日正是周五。“周末接到上面的通知后,我马上把自己的两位青年助手叫到家里,当天就把初稿弄了出来。第二天我赶到1208室,进去一看那里已经有十几位专家在等我。他们都是委里通知来审查和帮我完善《实用手册》的专家。”李六亿说。“随后我们一章一章、一条一条、一段段文字进行推敲、过关。来的都是防控方面的专家,即使如此,我们还是要求每一个细节、每一道环节上必须有三个专家认可把关审定后方通过。可谓严之又严。”

    “你们如何做到万无一失,百分之百的准确率呢?”我好奇地问。

    “你问到了要害。”李六亿说。“事实上我们谁都没有经历过埃博拉病毒传染治疗的临床现场,更不用说经验了。而且当时在我们接受任务时,非洲那边已经传来了美国医务人员被感染的消息,这更加让我们内心多了一份紧张感。好在毕竟我们中国感染防控经历了2003年“非典”之后,特别加强了这方面的学科建设和实际防控能力培养,所以尽管埃博拉病毒传染远在万里之外,仍然并不影响我们以自己的专业为拯救万里之外的非洲兄弟姐妹们的生命的专业能力。”

    “不过,也确实遇上不少难题,比如‘个人防护用品穿脱流程’这一节,这是非常关键性的一章。根据我们的经验,能不能保证在临床一线的医务人员‘零感染’,医务人员个人防护用品的穿脱流程在很大程度起着关键性的作用。也就是说,你当医生的,每天在跟埃博拉病毒感染者接触,你个人的防护是关键,否则就极可能被感染。怎么办呢?我们就在一间小小的房间里,十几人不断地比划着,先是练穿,看每一次穿的程序有没有问题,主要是找问题,再完善措施和程序。再练脱的每一道流程。以我们的经验,严重的病毒感染疫情,医务人员脱防护服的程序远比穿防护服要重要得多,因为穿时的防护服一般并没有感染上病毒,而脱前的防护服通常是接触过感染区或已经黏上了病毒,所以脱仔细、脱时不出任何问题是确保‘零感染’的关键程序。为了这一章内容的制定规范和科学性,我和团队的同志不知练了多少遍穿脱流程,直到再也找不出任何毛病为止。”

    “大姐,是不是太复杂了些呀?”这电话是李六亿很要好的她团队成员之一的庄英杰博士。庄英杰是被派到前线的一名防控专家。临上飞机时,他拿到了李六亿他们赶出来的抗埃博拉《实用手册》,翻着翻着,忍不住给李六亿打来电话。

    李六亿一听是“兄弟”庄英杰,便严肃地告诉他:一点也不复杂,你是我们的防控专家队伍的人,你更要严格按委里决定的流程去做,否则就是失责。更何况,这个《实用手册》汇聚了一百多个专家的经验与智慧,它不会有错,必须严格执行,所有的人员都要执行,你也不例外。

    “明白大姐。”庄英杰不再争执了。

    “当时我松了一口气。”李六亿说:“如果前线不能按我们制定的流程执行,万一有人稍稍大意一下,怎么能保证‘零感染’呢?若不能做到‘零感染’,那意味着我们整个援助非洲抗击埃博拉战斗就可能带来不可预测的后果!谁也扛不住这份责任呀!”

    “听说参加前方抗击埃博拉战斗的医疗队员们,后来上千人在几万次与病毒感染者接触过程中没有一个人感染的主要原因就是你们制定的这个防控流程《实用手册》要求得高,而且比西方几个国家都做得好,所以才实现了这一‘零感染’目标的。”采访参战医务人员中,不止一人向我介绍并要求转达向李六亿他们的感谢之意。

    李六亿笑了,欣慰的笑。“应该是这样。这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专业所在、使命所在。”她说,后来有一次到委里开会,见了从前线回国的庄英杰。他立即把她叫到一边,感激万分地说:“大姐,我能回来,完完全全是靠你的这个《实用手册》,否则今天就不会再见到你了。”

    庄英杰向李六亿讲起他在前线有一天临床现场遇上特殊情况,如果不是因为严格按防护服的流程执行,感染将绝不可能避免。

    李六亿听完庄英杰讲完惊心动魄的那一幕后,双手按在胸口,轻轻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谢天谢地,我们没白费心思。

    以李六亿为首的团队在我援助非洲抗击埃博拉医疗队出发前所做的医务准备工作,为整个战役的完胜回国打下了坚定基础。“直到后来所有的队伍全部‘零感染’回国,我才彻底地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李六亿最后这样感叹地对我说。

    我忍不住握住她的手,代表所有参战的中国医疗队、也代表全国人民感谢这位“幕后英雄”和她的团队。

    要出发了!他们都是“祖国的一声令响”,便背起行囊,去那个从未去过的遥远的地方拯救世界的英雄战士、中华好儿女。

    钱军,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传染病研究所研究员,首批支援非洲抗击埃博拉疫情移动实验室检测队队长,44岁。他和他的队员们是要将中国仅有的两台生物安全三级实验室(简称“移动P3”)设备之一运往非洲并开展埃博拉病毒检测工作。“移动P3”是个什么东西?看过照片才知道,原来它是个像三节集装箱那么大小的“家伙”组成的三台独立方舱组合体,分为主舱、辆舱和中控指挥舱,其内部设备包括了复杂的生物安全柜、高压污物灭菌器、高效充气过滤器等精密设备。实验室按照人流、物流、气流、水流等四大体控制理念,实现对废水、废气、废物的无害化处理等真空条件下的病毒检测设备装置,具有世界医疗高端水平的医疗装备,我国仅有两台。现在要将其中一台运至非洲,参与抗击埃博拉战斗,这也足以证明我国为非洲兄弟国家所尽力量。

    然而,如此庞大的物体,要运达万里之遥的地方并确保能正常展开检测病毒工作,这绝非在国内那么简单、方便。“我们自主的‘移动P3’代表着我国的传染病防控检测最高水平,更重要的是也决定我们派出的抗击埃博拉医疗队能否成为主战场上的生力军。国家荣誉显然要靠这‘家伙’体现!”钱军心里清楚,当国家决定动用“移动P3”时就想到了这一层。还有一层意思是:“移动P3”同样关联到我们的医务人员能不能在与埃博拉“亲密接触”时实现“零感染”的重要一环。作为“移动P3”检测队队长,钱军接到命令后的第一时间便来到了京西某地那个停放“移动P3”的仓库,像临行前抚摸自己的“战马”一样,钱军内心对“移动P3”说:伙计,咱这回远行,你得争气!必须争气呵!

    “争气?要我争气,还得你们配合!”“移动P3”说话了?!钱军心一惊,它提醒我什么呢?

    咱土生土长于中国,现在要到遥远的非洲作战,水土不服咋办?所有操作我的人员能不能也在国内那样得心应手,不出差错?“移动P3”又在说话了!

    钱军一惊:可不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草”是世界级水平、我国最好的“草”儿。如果到了那边“水土不服”麻烦就大了。怎么办?必须作出征前的最后训练,直到考核合格为止。

    于是两天时间内,检测队员被拉到这个偏僻的神秘地方,与即将远行的“战马”一起陪训。

    “你来回答:使用什么成分的消毒液,现有浓度能不能保证杀灭病毒?”

    “还有你,请回答以下问题:直接用手打开采备管,还是使用镊子,哪种方法更保险?”

    “还有,手套戴几层才能保障安全,两层行不行?三层呢?”

    提问一千个,答案一千个。一千个提问,一千个答案,都必须准确无误。

    钱军面对自己的队员,有的是老伙计了,有的则是第一次见面,但在这样的提问和回答面前,他铁板一块,“狠”得像只狼——队员鲁军就这么说他。

    “我们面对的是埃博拉这样从未见过面的强大敌人,而且至今对它所知甚少,更何况它一直在不断变异。没有足够的准备,就无法确保自身的安全,更不用谈‘零感染’了。不达到‘零感染’的目标,就是出色完成了一百例、一千例病毒检测,也等于交了一份不合格的考卷。因此必须严之又严!”钱军的嗓门比平时提高了几个分贝,他如此警告队友。

    他哪是钱军,是铁军!队员们恨死他了!另一个“队友”在出发前也不顺利:“移动P3”过于庞大,中国竟然找不到自己的一架飞机可以载它而行。要命!这可怎么办?军委一声命令:租用俄罗斯朋友的大型运输机“安124”过来。

    尚未出国门,“国际考试”的难题就摆在钱军他们面前。

    “同志们,现在我宣布:中国第一支援助非洲抗击埃博拉移动实验检测队出征!”2014年9月16日,国家卫生计生委和中央军委有关方面负责人向钱军等27位援非抗击埃博拉医疗队员发出命令。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保证完成任务,敬礼——!”在钱军带头下,检测队员们向祖国誓言道。

    转瞬,一架东方航空公司空客330包机从北京首都机场腾空而起,飞向遥远的非洲……

    此刻的机舱内,看上去有些空荡。只见缩在一个座位上的钱军悄悄地在一边擦着额上的汗滴,一边拿着手机不停地用手指比划着。那手机的屏板上一次又一次地出现下面的这些文字:

    请放心,我会把队员们一个不落地平安带回祖国!

    钱军在给自己队员的家属发短信。最后他给自己的女儿发去一条短信:

    宝贝女儿,爸爸带着队伍到遥远的地方去拯救世界,无上光荣,责任重大,谢谢你和你妈妈的支持。我和队友们一定胜利凯旋。

    发完所有短信后,钱军发现自己的眼角上有些湿润,一摸,原来是泪呵!他轻轻地自嘲一声:没出息!

    “钱队长,你是发烧了吧?”突然,有人在钱军的耳边轻轻一声,却让钱军“噌”地跳了起来。

    “是老柏啊!”

    被称为“老柏”的长者拍拍钱军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你是发烧了!”老柏名长青,是首批援非埃博拉检测人员中年龄最大的一位,这年52岁。

    “没事。可能这几天累的……”钱军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身体不舒服而影响初征的队友。

    “那不行!”柏长青做了一个果断的手势,道:“你是队长,绝不能有任何闪失。更何况,我们此次的决战对象是异常凶狠又狡猾的埃博拉,感染上它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发烧、发热……”

    钱军笑了:“老柏你也别谈虎色变嘛!我们还在中国自己的领空,离埃博拉十万八千里呢!”

    “可你清楚,首先被感染上这种强性传染病毒的一定是体质较差的人,所以我必须马上给你消热治疗……”柏长青说着已经把一杯温水和几片药粒放到了钱军的手边。“马上喝了它。”

    钱军看看柏长青,接过药片和温水,一饮而尽。然后颇为感激地说:“老柏,有你在,我会放心许多。”

    “但愿我这老兵在关键时刻能顶得上!”柏长青谦和道。

    52岁,检测队中最年长的一个。钱军清楚,柏长青同志完全可以不参加这支远征队伍,何况他是三甲医院的一个有60张病床的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主任,担子很重的大医院重症病房负责人。但柏长青属于自己报名坚决要求去援非抗击埃博拉的队员。他的理由是:要实现“零感染”,就必须在万一的情况下有人能够帮助出意外的队员治疗,我是重症病房主任,我年龄大些,经验丰富一点,遇事会比年轻人处理稳当些。

    领导犹豫了半天,最后认为柏长青的意见和建议有道理,于是他便成了远征队伍中少许的两三位“50后”队员。

    同一架飞机上的后勤组组长田成刚加入钱军这支队伍纯属是必然中的一个“例外”:在接到上级通知他参加援非抗埃博拉检测队并担任后勤组组长的当天,田成刚是去八宝山的路上,那时的他一手抱着刚刚去世的孩子,一手是接领导打来要他去非洲的电话。显然有关部门和领导们都不知道田成刚痛失儿子的事。

    “这个时候领导点名让我去非洲,一方面对我的信任,另一方面说明我家里的不幸他们都不知道。于是我征求爱人的意见,她也是做科研工作的,知道我去非洲是参加抗击埃博拉,她说我们失去了儿子非常悲痛,非洲国家现在每天都有几十、几百个家庭在痛失孩子,你要去,我支持你。于是我从八宝山回来就参加了出发前的准备。当日有几个领导听说我家里的事后,来劝说不让我去。我把爱人的话对他们重复了一遍,领导就再没说话。我就这样参加了钱军的这支队伍……”

    钱军事先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队伍里还有这样的人和事,他感动地拍拍田成刚的肩膀,连声道:“好汉!真正的中国好汉!”

    与钱军等差不多时间飞向非洲的中国医疗队包机还有几架。他们分别前往几内亚和利比里亚,以及塞拉利昂。

    李进带领的解放军302医院31位专家组成的医疗队最庞大、实力也最强,其中5名博士,6名硕士,5个科室主任、副主任。他们既是302医院的顶梁柱,也是我军、我国传染病领域的骨干。

    “报告首长,我们一定不辱使命,完成好任务,为祖国争光,为我军争光。我保证:一定把所有的兄弟姐妹平安带回。如果有一个回不来,我将留在非洲与他做伴!”出征前的壮行宴上,李进当着总后勤部首长和医院领导及医疗队员的家属们的面如此说。

    “屁话!谁要你留在非洲?包括你,所有人必须一个不少在任务完成时给我全部回来!这是我给你的命令!”医院领导立即训斥李进。

    “是!”李进挺起胸膛接受“军令状”。

    那一刻,许多将军、官兵和家属都流下了热泪。

    流热泪的何止这一行人。

    在沈阳,军区202医院血液净化科护士蔡宇接到援非命令后,望着身边的丈夫与儿子,彻夜未眠,眼泪如注地往下流……最后,她把留了多年的长发一剪铰下,小心翼翼地装进一只盒里,继而推醒丈夫,边哭边交代“后事”:“家里的钱给我父母留一部分,他们把我养大不易,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孝敬他们……孩子要中考了,不能分心,你不要让他惦念我。以后你若再想找个伴,得等孩子考上大学后行吗?”

    “傻话。我和儿子等你回来!”丈夫说。

    “我……怕回不来了。”

    “谁说的。回得来!我们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丈夫和儿子都来安慰蔡宇。最后倒是蔡宇破泣为笑,说:“看来我要真不回来的话你们爷儿俩不知咋过日子呢!”

    去了,真能回来吗?其实,所有中国检测队员和医疗队员,在此刻,没有一个能料及到了非洲后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零感染”?平安归来?

    在那遥远的地方,真的能拯救世界?真的能保全自己的生命不被那万恶无比的埃博拉病毒吞灭?

    所有的问号都是未知的。埃博拉病毒之所以疯狂得肆无忌惮,就是因为它给予人类的皆是未知。

    中国援非抗击埃博拉的医疗队、检测队同样对埃博拉病毒皆为未知……一切等待较量后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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