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之合-暗走山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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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西大旱,民不聊生,有奶便是娘,如果自绍兴一车车运往山西的钱粮是红衣社为了振灾之用,民心会倒向谁?朝廷的振灾钱粮此时被劫,如果真是红衣社所为,根本就是一举两得拿朝廷的钱来替红衣社收买人心,到时整个山西的民心岂不如绍兴一般向着红衣社?若要造反,轻而易举。

    孔不二被自己的想法惊的有些发懵,如果真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他更要加快速度在这个猜测发生之前灭了红衣社。

    “奶奶的,老子得快点赶到太原去。”他自言自语,他已经没有时间随着齐筝的马车一个个拜访他的其他窝点,得比齐筝先到太原布置好一切。

    他想着,准备趁外面正在混乱时离开,而当他要自车底的活口离开时,猛然想到车中的棺材,反正要离开了,他拔出匕首,自棺材板和棺材的缝隙处,正要插进去时,车帘猛的被掀开。

    他一惊,躲已来不及。

    暴民们等着吃饭,谁都想着能离那口大锅近一点,好早喝到那冒着香气的粥。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

    一个好汉三个帮,首领被齐筝一刀砍了,余下自然有人不服气,干瘦的老头看着差点就到手的那堆银子,吐了口唾沫,老大被砍了,虽然肚子也饿,但他不想和这些人分着吃,那能分到多少?他还想拿银子,那里的一锭银子就可以买很多的米,足够吃个饱。

    他看了一眼停在那里的四辆马车,不如趁其他人注意力在那锅粥上,看看那些马车里有什么,或许会有意外收获,于是招来了另外两个兄弟,各自混着人群到了三辆马车前。

    马车前有人守着,却因为人太多而无法都顾及到,老头在马车旁转了一圈,趁着那守卫不注意掀开了车帘。

    孔不二一惊,想躲已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帘被掀开。

    是个干瘦的老头,他一掀开帘子先看到的就是那口棺材,不由吓了一跳,再看到孔不二,见孔不二坐在棺材旁边一脸“你是谁”的表情,料想是与那边的齐筝一起的,心想车里有人就没戏了,眼睛再往车里看了看,除了棺材也没别的什么,真晦气,他心里骂了一句,放下了车帘。

    孔不二也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句,幸亏只是个暴民,以为他是和那个齐筝一起的,不然完蛋,刚想吁口气,却听后面的马车里一阵骚动,原本准备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不起来,那不是谢怀青的声音又是谁的?

    正是谢怀青,他正在车里偷偷看着车外的暴民,发着哀鸿遍野的感叹,车帘猛的掀开时,他远没有孔不二那般沉得住气,处于条件反射,他下意识的叫了一声。

    这一叫并没有被车外的喧闹声掩盖过去,那掀车帘的暴民同时被车里的棺材和谢怀青的叫声吓了一跳,向后跌在地上,引来了旁边看守的守卫。

    齐筝仍是拿着刀,之所以没有放开,是他心里仍带着十分的警戒,虽然暴民被控制,但谁又能预测下一刻他们不会反扑过来抢夺财物呢,抢夺财物不要紧,但他必须保护好车里的陈薇。

    想到陈薇他往自己的马车望了一眼,然后看到手下拎着还在挣扎的谢怀青走上来,他不由眯起眼,这个一直找不到踪影的会稽县县令怎么会在这里?

    “主人?他躲在后面的车里,被我发现了。”手下凑近齐筝轻声道。

    齐筝不动声色:“绑起来放一边,等这群人散了再说。”现在不是处理这个人的时候,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现在周围这群人作出激烈反应。

    手下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去,齐筝忽然想到什么,眼睛看向另外两辆装棺材的车,他眉头一皱,向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领会,立即去查其他的车。

    孔不二哪会等着人来查,谢怀青一被抓住,他立即自车底的活口钻出了车外,他本想混迹人群,在路边找一处地方躲起来,可发现自己的穿着比之那些衣衫褴缕的暴民要显眼很多,人便迅速的想往路边的草丛走,不想那抓住谢怀青的守卫却又迅速的折回来,正朝着他这边而来,眼看想躲进草丛是不可能了,他一躬身钻进了前面那辆车的车底,见齐筝就在车边不远拿着刀来回走动,他一咬牙,自活口钻了进去。

    正是齐筝坐的那辆。

    陈薇看到自己脚下的活口被抬了起来,一惊,迅速的拔下头上的簪子拿在手中。

    是暴民吗?

    她眼睛盯着那活口慢慢地被抬起,眉微皱着,准备等那头伸出来就直接扎上去。

    孔不二只是碰运气,他希望车里只有陈薇一人,希望她不会像谢怀青那个笨蛋一般叫出声,但他仍是谨慎,先伸了只手上去,用不算响的声音说了一句:“是我。”

    这样,如果不止是陈薇一个人他还来得及逃,也不至于吓到陈薇。

    只是一声,陈薇仍是听出那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大吃一惊,并不马上去拉孔不二上来,眼睛往车窗外看了一眼,确定齐筝仍在那群暴民之间,才蹲下来拉住孔不二的手。

    “相公,你怎么在这里?”方才的临危不乱隐去,她已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这里太危险,齐筝发现会杀了你的。”

    孔不二把头伸进去,不理她的惊慌,道:“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你先拉我上去。”

    三下两下爬进车里,孔不二坐在那里边喘气边笑,呵呵,这算不算深入虎穴,抬眼看看陈薇一把抱过亲了亲,这算不算虎口拔牙,又迅速的推开,他自车窗往外看,齐筝就在车外,近在咫尺。

    “真痛快。”他一下子躺下,看着陈薇慌张的神情。

    看她的脸因为发烧微微的发红,却格外的美丽,于是忍不住想,她为何慌张?是怕自己被发现,还是怕被发现后对她不利?

    他也不知道这种时候为什么要想这种有的没的的问题,看到放在车里有水杯,他拿起一饮而尽,陈薇帮他再倒,他伸手抓住她的手,看着陈薇道:“你说,我堂堂大将军的儿子,阅人无数,怎么就娶了个二婚的呢?”

    “相公这是在责怪妾身吗?”陈薇垂下头,表情幽怨。

    “怎么说我是第一次成亲吧,连个妾都没纳过呢。”嘴里这么说,孔不二并没有什么不平的表情,更像是在闲聊,时不时的自窗外看看外面的齐筝。

    陈薇眨了眨眼,眼里竟是有泪光,哭道:“确实是妾身错了。”

    怎么说哭就哭啊,女人真是……孔不二看她一滴泪掉下来,心里竟然有些不忍,呆了半晌,见她当真就哭起来,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扯过抱住,伸手擦去,她脸上的皮肤滚烫,他这才发觉,又去抚她的额头:“发烧了?”

    陈薇似乎很委屈,一个劲的掉泪,也不答孔不二的话。

    孔不二不觉心烦意乱:“好了好了,二婚就二婚,我照样喜欢,你别哭了,成不成?”说着对着她的眼亲了亲,嘴唇含着陈薇长长的睫毛道,“不过你可不能再让那齐筝碰你,怎么说也是嫁了我的。”

    陈薇抬起头:“那相公不如带妾身走。”

    “走?”孔不二“嘿嘿”一笑,道,“这可难办,我还想让人带我走呢。”说话时一只手自自己怀中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一包东西出来,抓了前面盛水的水壶,直接将那包东西打开倒了进去。

    陈薇一惊,傻傻地看着,心想那不会是毒药,真不亏无赖到家了,方才还称自己是将军之子,却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能使出来。

    孔不二并不知道陈薇的心思,很认真的提着壶在手里摇了摇。

    “是毒药吗?”

    “是,”孔不二很得意,再摇了摇水壶道,“他之前想要我的命,现在我就要他的命。”说着又把壶放回去。

    “娘子,你可不要喝。”

    陈薇只觉心里发凉,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什么话也没说,眼睛自窗外看着不远处的齐筝,眉微微的皱起来。

    两口锅,如果每人都给足,远不够分,为了不出乱子,齐筝尽量让手下每人少分,却让每人都能吃到,再督促手下往分完的那锅倒米进去再煮。

    现在的情况,虽然不至于喝到饱,但有食物下肚,原来不安定的暴民已平静不少。

    此时已是日暮,齐筝手提着刀,背着落日,看着那些暴民围在一起喝粥,该是松口气的,不知为何心里有股隐隐的不安,他低头看着刀锋上已经凝结的血,然后往自己的马车去,暴民太多,卿卿不知在车里怎样?

    孔不二忽然拉开活口,人就要跳出去。

    “相公哪里去?”陈薇拉住他。

    “这里闷得慌,我出去透透气。”虽然有些冒险,但一直待在这里更冒险,现在车外除了齐筝没有几个守卫,正是离开的时候。

    “相公带我一起。”陈薇不放开他。

    孔不二却笑道:“等你那前夫君被毒死了,我再来救你。”说着拉开陈薇的手,跳下了车。

    他脸上在笑,心里却郁闷的很,现在的情况他自己能不能脱身还是个问题,带上陈薇那更没办法逃离,再说外面还有个更危险的谢怀青。

    皱着眉再看陈薇一眼,钻进了车底,人刚想往车外爬,却猛然看到有人靠近。

    素色的衣服不是齐筝又能是谁。

    见鬼了,孔不二心里低咒一声,趴在车底不敢动。

    陈薇看着合上的活口仍在发愣,车帘猛的被掀开,她吓了一跳,人下意识的自那个活口处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卿卿,是我。”看陈薇脸有些发白,齐筝以为是被自己忽然掀开帘子吓到了,回身看了看围在一起喝粥的暴民,他将带血的刀放在外面,才上了马车去。

    “害怕吗?”伸手抚了抚陈薇的额,发现仍是发烫,皱了皱眉道,“等他们吃饱便会离开,你再等等。”

    陈薇点点头,看他拿了旁边的壶替自己倒水,方才在外如临大敌,此时稍有放松,他当然口干舌燥,陈薇眼睁睁的看他将水杯倒满,手抓住胸口的衣服,觉得喘不过气。

    她知道孔不二就在车底,如果告诉齐筝那水有毒,孔不二必定会被发现,齐筝杀他一次,必定会杀他第二次,但如果眼看着齐筝喝下水,齐筝的命就不保。

    孔不二这样趴着极是辛苦,车里的动静他听得清楚,他似乎听到了水声,是不是齐筝正要拿水喝?心里有些兴奋,最好快喝下去,让老子活捉了你。

    那把包东西其实并非毒药,不过是蒙汗药,陈薇问他是不是毒药时,不知怎地,他想也没想就答是,那小白脸在陈薇心里有多重,现在这种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情况,就可以看得真切,他极紧张,却又极度的期待。

    然后“叮”的一声,他听到杯子落地的声音,接着,有水自那活口的缝隙滴下来,滴到自己的头上,一滴,两滴。

    其实不过几滴水,他却觉得滴在头上极凉,心头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陈薇选了那个小白脸。

    他清楚的意识到,即使那股失落感让他极度不爽,却没有时间多想什么,人迅速的自车底钻了出去。

    “怎么回事?”齐筝盯着被陈薇拍掉的杯子,他不是傻子,这绝对不是不小心碰掉,而陈薇的表情也说明那杯水很有问题。

    陈薇想装着不小心将那杯水碰掉,但还有整整一壶,她不可能再装作不小心碰掉一次,所以在齐筝就要喝不时她直接伸手拍掉。

    “水里有毒。”她只能照实说。

    “谁?”齐筝的眼顿时冷下来,在问话的同时掀开车帘将车外的刀拿在手中,又问了一次,“谁?”

    陈薇咬着唇不说话,齐筝冷眼看着她,看着刚才那杯水全都自活口的缝隙里渗了下去,他眼神一凝,忽然想到什么,上前一步拉开活口。

    车底已没有人。

    “是谁来过?还是你下的毒?”他回头盯着陈薇。

    陈薇被逼得没有办法,咬咬牙道:“是我。”

    “为何?”

    “因为我想离开。”

    “我不信。”齐筝扔下刀盯着的陈薇,他不信,他更愿意相信有人自那个活口进来下了毒,但谁会当着陈薇的面下毒,陈薇还一声不吭?他不知道孔不二还活着,脑子里搜刮不出还有谁会从这里进来,又自陈薇的眼皮底下离开。

    难道真是陈薇?

    他第一次觉得眼前他唤作“卿卿”的人陌生起来,三年时间,她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而同样的,他也不知道她发生过什么,她会想要毒死他,为什么不可能?

    不,他还是不信。有些回忆难以控制的逼过来,他想到两人第一次相见,想到洞房花烛,想到她柔着声音唤他作“相公”,那些都是真的,真实发生过的,她曾经是那么温柔,而自己又如此爱她,三年相思刻骨铭心,他不信她会这么绝情。

    他的眼神有些狂乱,跪下来凑近陈薇:“我不会放你离开的,你想也别想。”说着拿了刀,出了马车。

    齐筝提着刀直接冲向后面的马车,谢怀青被绑在那辆马车里。

    此时,暴民们都围在一起喝粥,眼看另一锅粥又要开锅,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风吹草动。

    谢怀青挣了半天也没挣开将他绑得死紧的麻绳,心里想着孔不二那家伙是不是已经趁乱溜了,说过躲在马车里太危险了,这回好,自己被抓了,他倒溜了。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棺材,心里有点伤感,如果自己现在被杀了,可能连口棺材都没有吧?枉费自己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好不容易做了个官,还没为朝廷做过什么事,就客死异乡,死无葬生之地。

    “出身未捷身行死,常使英雄泪满巾。”他随口吟了一句,正想自我感动一番,忽听外面有声响,他吓了一跳,侧着头听着动静,难道是有人来杀他了?

    “奶奶的,被发现了。”孔不二这回没从活口里进来,而是直接跳上车。

    “你怎么......?”谢怀青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孔不二替他割开绳子时才缓过来,“你是不是被发现了?”

    孔不二白他一眼:“还不是为了救你,”说着手中的匕首直接插进旁边的棺材,一路划过,那匕首当真削铁如泥几个钉死的棺材钉被连续砍断,谢怀青看得发愣,却听孔不二冲他吼道,“注意看着外面。”

    他本不想救谢怀青这个累赘,想自己逃了算了,但想到谢怀青可能因此死在齐筝手中他又有点犹豫,毕竟谢怀青是救过自己命的,将他自秋夜冰冷的水中捞上来,这算大恩,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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