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于十八岁之冬,从主人之计,入春松检校门下为徒,即与春琴再无交接。春琴父母认为女儿模仿其师,此为最恶,于品行塑造甚为不利,而佐助的命运亦定于此时——至此,佐助完全脱离学徒身份,专心每日引导春琴,又作为同门师弟,往返于检校家中。此正遂佐助之愿,安左卫门又全力说服佐助父母,劝其放弃使佐助从商之志,并保证佐助前途,给予补偿,誓言绝不弃之不管,想必安左卫门定为此事费尽口舌。
春琴父母为女儿考虑,或有意招佐助为婿,春琴身患残疾,难觅门地相当的夫婿,若佐助同意入赘,自是美满姻缘。但时至第三年,春琴十六岁,佐助二十岁,双亲才初言婚姻之事,谁知春琴一口回绝,声称自己终生无意结婚,对佐助更是毫无兴趣,态度决绝。
不料一年后,母亲茂子感觉女儿身体似有异动,心中大惊,又恐日后体态日盈,店内流言四起,不如及早打算,以为补救,便瞒着丈夫暗中追问春琴。春琴言道:“绝无此事。”母亲无意深究,但仍旧日日提心吊胆。转眼已过旬月,此时,事情已无法隐瞒,春琴只得坦白怀孕之事,但拒绝告知男方姓名;若强行索问,便言:“我们二人有言在先,互不说出对方姓名。”母亲问道:“是佐助?”答:“怎会与此等下人如此。”
无论何人,均感佐助嫌疑甚大,然双亲去年得春琴之言,感觉此事未必与佐助有关。倘若真是佐助所为,岂能瞒过众人耳目?涉世未深的少男少女,无论表面如何故作镇定,也必有踪迹可寻。况且自佐助成为春琴同门师弟后,再无机会与其单独对坐至深夜,只是偶尔以同门师姐身份,对其稍稍指导罢了,此外便为心高气傲的细妹,牵手引路而已。因此,店员虽感觉二人关系蹊跷,却并无实证,反倒觉得这对主仆之间尊卑过于严格,了无趣味。
不过若是询问佐助,当可对此事略知一二,男方总不出检校门徒之中。谁知佐助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自己自然与此事无关,但若问何人所为,也是毫无头绪。而此次佐助被夫人唤至身前,神态惴惴不安,形迹十分可疑,追问之下,竟语无伦次,终哭诉道:“若将实情说出,细妹必会责备于我。”“你欲庇护细妹,自是用心良苦,但为何不听主人之言?刻意隐瞒实情,反倒对细妹无益。”夫人好言相劝,可惜都是枉费口舌,佐助终不肯明言。虽未明言,但细细斟酌其言外之意,便会了解男方实为佐助本人无误。他与细妹约定保守秘密,绝不坦白,故未能明言,却使他人推测出了真相。
䴗屋夫妇念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幸而对方正是佐助。可为何去年向春琴提亲时,女儿又会说出那番违心之言呢?少女心事,真不可测也。夫妇二人在忧愁中却也感到些许欣慰,又欲在流言四起之前,使二人早日成婚,便再次对春琴提议成婚,谁知春琴脸色一变,说道:“请勿再言,去年我已言明,对佐助毫无兴趣。双亲怜悯我怀有身孕,自然是感激万分,但无论腹中之子如何不便,我也不要以佣工为婿,否则便愧对孩子生父。”父母询问胎儿生父为谁,答:“勿问此事,我定不会明言。”事到如今,佐助之言又觉暧昧,然二人孰是孰非,可信者谁,确是难以辨明。总之,受孕一事,佐助之外,难有他人。或春琴念事已至此,为保存颜面故意为之。或许不久之后,春琴便会道出实情。
念及此处,双亲不再追究,暂将春琴送至有马温泉休养,直至分娩。此时是春琴十七岁那年五月,佐助仍住在大阪,春琴则由两名侍女服侍,在有马留至十月,产下一名男婴。男婴相貌肖似佐助。至此,所有谜团终于冰消雪融。但春琴仍对婚姻之事漠不关心,矢口否认佐助即为男婴生父。万般无奈之下,双亲令二人当面对质。春琴道:“佐助,莫非你曾有何暧昧之语?既未做亏心事,不妨明言。”佐助听闻此言,当即蜷缩一团,从春琴之意,彻底否定前说:“我自小便深受主恩,怎会生此妄念,此冤甚矣。”
如此,事情复归蹊跷。双亲对春琴言道:“此子惹人怜爱,但你固执如初,断无独自养育之理。若你仍旧不肯成婚,虽婴儿尚于襁褓之中,必舍于他人。”自欲以婴儿相逼,然春琴表情漠然,冷冷言道:“处置之法,悉听尊便,我欲独寡以终此生,此子恐累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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