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到什么?”
“控制你的情绪,贝拉,”贾斯帕回答道,“我从没见过新生吸血鬼能办到这件事——中止某种情绪。你刚才情绪焦躁,但是,当你看到我们很担心后,你抑制了这种情绪,重又控制住自己,恢复镇静。我本打算帮你,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我这样做有错吗?”我问道。我等待着他的判决,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子。
“没有。”他说道,但他的声音里透露着一丝不确定。
爱德华轻抚我的手臂,似乎在鼓励我放松僵硬的身子:“做得非常好,贝拉,但是我们不了解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知道你能坚持多久。”
我想了一会儿,我随时有可能爆发?变成一个怪物?
我觉察不出有什么异样的情况将会发生……也许异样的情况是不可能被预测到的。
“你觉得如何?”爱丽丝有点不耐烦地问道,她指了指镜子。
“我不确定。”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不想承认我有多么的惶恐。
我盯着那个双眼吓人的漂亮女人,想从她身上找到自己的痕迹。她的嘴唇确实有些不对头——先不管她倾国倾城的美貌,她的两片嘴唇稍微有些比例失调,上嘴唇比下嘴唇厚实许多。找到了这点熟悉的缺陷,我感觉好多了,也许我的其他特点也隐藏在这张面孔之中。
我尝试着抬起一只手,镜子里的女人也做了相同的动作,然后又像我一样摸了摸自己的脸,她鲜红的眼睛警惕地看着我。
爱德华叹了口气。
我扭头看着他,扬起一边的眉毛。
“有些失望吗?”我问道,清脆的声音镇定平静。
他笑了笑。“是啊。”他承认道。
震惊迎面袭来,打破了挂在我脸上的沉着面具,伤痛随之降临。
爱丽丝怒吼了一声,贾斯帕又朝前倾着身子,等待我的爆发。
爱德华没有理会他们,他用双臂紧紧地裹住我再次变得僵直的身体,深情地亲吻了我的脸颊。“你和我的思维应该比从前更加接近,所以我一直希望我能听到你的想法,”他轻声说道,“可是,还是老样子,我一无所获地站在这里,拼命地琢磨你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
贝拉(5)
“哦,原来如此,”我轻松地说道,我的思绪依旧属于我自己,这让我感到非常欣慰,“我猜,我的脑袋永远不会正常运转,至少我现在是个美女了。”
我不断地调整自己,一切都变得更加容易,我可以同他开玩笑,可以毫无顾虑地思考,还可以做我自己。
爱德华在耳边低吼道:“贝拉,你从来都不只是美女这么简单。”
接着,他转过头,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他在对另一个人说话。
“怎么了?”我问道。
“你让贾斯帕越来越焦躁不安了。如果你出去捕食的话,他也许能轻松一会儿。”
我看了看贾斯帕焦虑的神情,点点头。如果我真的要爆发,我不希望发生在这个房间里,最好是在森林里,我的周围是树木而不是深爱的家人。
“好吧,我们去捕食。”我赞同道,紧张和期待令我兴奋不已,胃里一阵痉挛。我松开爱德华的双臂,握住他的手,转身离开了镜子里那个陌生而美丽的女人。
初次狩猎
“从窗户出去?”我问道,朝楼下两层望了望。
我倒不是害怕高度本身,而是我现在能够清晰地看到所有细节,这令眼前的景象看上去并不那么诱人,楼下有棱有角的岩石比我想象中还要锋利。
爱德华笑了笑:“这是最方便的出口了。如果你害怕,我可以带你一程。”
“我们拥有永生永世的无限时光,你却舍不得花时间从这里走到后门?”
他微微皱了皱眉:“蕾妮斯梅和雅各布在楼下……”
“哦。”
对啊,我现在是个怪物。我必须远离那些有可能激发我野蛮一面的气味,特别要远离那些我深爱的人,甚至还有我不认识的陌生人。
“蕾妮斯梅……和雅各布在一起……好吗?”我轻声说道。我现在才意识到,楼下传来的那个不规则的跳动声一定是雅各布的心跳。我又竖起耳朵听了听,这回只听到一个稳定的脉搏声。“他不怎么喜欢她。”
爱德华的双唇奇怪地紧绷着:“相信我,她非常安全,我对雅各布的想法了如指掌。”
“当然了。”我嘟囔道,又朝楼下的地面瞅了瞅。
“望而却步了?”他使激将法。
“有一点,我不知道怎么……”
我很清楚,家人们都站在我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大部分人都在静静地看着,埃美特已经按捺不住笑了一声。如果我犯一个错误,他一定会笑得在地上打滚,然后,关于这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笨拙吸血鬼的笑话将四处流传……
还有,这件衣服——一定是在我被大火烧得神志不清的时候,爱丽丝给我穿上的——我绝对不会选择这样一身行头跳窗或者捕食。紧身冰蓝色丝绸?她让我穿上这个能派上什么用场?难道迟些时候会有一个鸡尾酒会?
“看着我。”爱德华说道,然后,他十分轻松地跨过敞开的长窗,跳了下去。
我仔细地看着,观察他膝盖弯曲的角度,分析如何更好地减小冲击力。他落地的声音低沉,是那种闷闷的撞击声,像大门轻轻关紧,也像厚书轻轻落在桌上。
这动作看上去并不难。
我咬紧牙关,集中精神,模仿他跨进半空中的轻松步子。
哈!地面似乎正在缓慢地向我靠近,速度如此缓慢,足以让我不费吹灰之力把双脚——爱丽丝给我穿的什么鞋子?细高跟皮鞋?她一定是疯了——把不合时宜的鞋子摆放到正确的位置,这样,从高处降落到地面就跟在平地上往前迈了一步没什么两样。
我用脚掌承受住巨大的冲击力,不想把细细的鞋跟折断。我落地似乎同爱德华一样安静,我冲他咧嘴一笑。
“没错,很容易。”
他也朝我笑了笑:“贝拉?”
“什么事?”
“你刚才的动作特别优雅——即便是对吸血鬼而言。”
我想了想他的话,然后喜笑颜开。如果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埃美特一定会狂笑不已。但是,没有人觉得他的话很好笑,所以,他说的一定是真心话。在我整个生命过程中……或者说,嗯,整个生存过程中,这是第一次有人用“优雅”一词形容我。
“谢谢你。”我对他说道。
我脱下银色的缎面高跟鞋,将两只鞋一起掷向敞开的窗户。也许我用力过猛,它们险些砸坏窗户的镶板,还好有人在意外发生之前抓住了两只鞋。
爱丽丝嘟囔道:“她对时尚的品位并没有随着她的平衡力同步增长。”
爱德华牵着我的手——我忍不住惊叹于他光滑平坦、温度舒服的皮肤——飞奔穿过后院,来到了河边,我毫不费力地跟在他的身边。
身体上的一切动作似乎都非常容易。
“我们要游过去吗?”我们在河边停下脚步时,我问道。
“毁掉你漂亮的礼服?不,我们跳过去。”
我撅起嘴,寻思着,这里的河面大概有五十码宽。
“男士优先。”我说道。
他摸了摸我的脸颊,很快地向后退了两大步,然后朝前快速飞跑,踏上一块牢牢地嵌入河岸的扁平石头,将自己像火箭一样发射出去。他在河面上跳成一个弧形,我仔细地观察着他闪电般迅速的动作。当他快要到达河对岸时,他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最后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
“炫耀。”我咕哝道。我听到了他的笑声,但没看见他。
我向后退了五步,以防万一,深深地吸了口气。
突然间,我又感到非常担心,并不是担心摔倒或者受伤——我更担心树林受伤。
一股力量正慢慢地形成,我现在就能感觉到它——原始而强大的力量注入我的四肢。一时间,我十分确信,如果我想在河底下挖条隧道,连抓带刨地开辟出一条道来穿过河床,我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大功告成。我周围的事物——树林、灌木丛、岩石……房子——看上去都弱不禁风。
真希望对岸的森林里没有埃斯梅特别中意的树木。我朝前迈出第一步,却不得不停了下来,紧贴大腿的绸缎裂开了六英寸长的口子。爱丽丝!
嗯,爱丽丝对待衣服的一贯原则似乎是:随意性使用、一次性使用,她应该不会在意我弄破这件礼服。我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抓起右腿边的绸缎,完好无损的线缝正好在我的两手之间,我尽量使出最小的力气,将礼服一直撕裂到大腿根。接着,我又将另一边的绸缎也撕到相同的高度。
舒服多了。
我听到房子里传来的闷笑声,甚至还听到某人咬牙切齿的声音。笑声来自楼上,也来自楼下,我很容易就辨认出一楼那个与众不同、粗犷嘶哑的笑声。
这么说,雅各布也在看?我无法想象他现在在想些什么,他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我曾幻想在遥远的未来——如果他肯原谅我——我们能重修旧好。到那时,我会变得更稳重可靠,而且,时间已经治愈了我给他心里造成的创伤。
我没有转身朝他看去,以防我的情绪摇摆不定。让一种情感长时间地控制我的心绪并不是件好事,迟早会爆发出来。贾斯帕所担心的事情也是我的心头之患,我必须在处理其他事情之前完成捕食。于是,我竭尽全力忘掉周围的一切,这样我才能集中注意力。
“贝拉?”爱德华在树林中呼唤我,他的声音越来越近,“你还想再看一遍吗?”
我当然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而且我不想再给埃美特理由来变本加厉地嘲弄我的学习过程,这是身体上的动作,应该完全出自本能。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河面飞奔过去。
摆脱了裙子的束缚,我只需跳一大步就到了河边,花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但已经耗时够久了——我的双眼和思维迅速运转,一步足矣。我用右脚踏上扁平的石头,然后向石头施加足够的压力,将我的身体推到空中,这一连串动作很简单。我更关注的是目的地而不是力量,于是在使出适当的力量这一问题上犯了个错误,但至少我没有错到让自己掉进河里,跳越五十码的宽度对我来说太轻松了……
整个过程奇异玄幻、激动人心,但也转瞬即逝。只用了整整一秒钟,我就到达了河对岸。
我原以为茂密的树林会给我带来麻烦,但没想到它们倒帮了我一个忙。我开始朝地面坠落,进入了树林中,我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一根结实的枝条,这一连串动作也很简单。我轻轻摆荡了一下,然后稳稳地落在一棵西加云杉[1]的宽大树枝上,距离地面还有十五英尺。
真是难以置信。
我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声响亮如铃。我听见爱德华正朝我飞奔而来,我这一跳是他的两倍远。他来到我站立的这棵云杉边,瞪大了双眼。我敏捷地从树枝上跳到他身边,悄无声息地用脚掌落地。
“我做得好吗?”我问道,激动地喘着粗气。
“非常好。”他赞许地笑道,不经意的语气同他眼神中的诧异毫不匹配。
“能再来一次吗?”
“集中精神,贝拉,我们是出来捕食的。”
“哦,对了,”我点了点头,“捕食。”
“跟着我……如果你跟得上的话。”他咧嘴一笑,脸上突然流露出嘲弄的表情,他即刻飞跑起来。
他的速度比我快。无法想象他的双腿怎么能如此迅速地移动,我实在学不会,但是,我现在比他强壮,我每跨一步相当于他三步的距离。我同他一起穿过密密麻麻的树丛,我一直跑在他的身边,而不是跟在他的身后。我一边跑,一边止不住地轻笑,惊叹于自己奔跑的速度,笑声没有减缓我的速度,也没有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爱德华在飞跑的时候不会撞到树——这个问题在我心头一直是个谜。吸血鬼拥有特别的感觉,能平衡身体的速度与视觉的清晰度。我在茂密的绿林中穿梭奔跑、上下蹿跃,我的速度之快本应该让周围的一切都变成模糊的绿影,但是,我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我所经过的每一棵不起眼的灌木,看到灌木上每一根细小的枝丫,看到枝丫上每一片微小的叶子。
风吹着我的头发和撕裂的裙子,将它们吹向我的身后。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这些感觉,但我仍感觉到风暖暖地轻拂着皮肤,赤脚之下高低不平、杂草丛生的地面像天鹅绒一样温软,擦身而过的枝条如羽毛般柔顺。
树林里充满生机,比我想象中还要生气勃勃——我身旁的树丛里满是一些我不认识的小动物。我们经过的时候,它们都变得十分安静,因为害怕而呼吸加速,动物们对吸血鬼气息的反应要比人类聪明得多。当然了,我是个反例。当我还是常人的时候,吸血鬼的气息对我具有无限的吸引力。
我以为自己会上气不接下气,但是我始终能毫不费力地呼吸。我以为自己会肌肉酸疼,但是我的力量似乎在不断增强,我渐渐适应了这样的大步飞奔。我每一步跳跃的距离越来越长,过了不久,他开始竭尽全力跟上我。我听见他被我甩在身后,不禁兴奋地大笑起来。我的赤脚接触地面的频率越来越小,感觉我像在飞翔而不是奔跑。
“贝拉。”他不露声色地叫道,声音平静、舒缓。我听不到其他声音了,他已经停了下来。
我想叛变,扔下他一个人跑掉。
但是,我叹了口气,飞速旋转身子。我们之间相隔数百码,我轻快地跳到他身边,我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他满脸笑容,挑起一边的眉毛。他是如此俊美,我舍不得把视线移开。
“你是打算留在本国呢,”他打趣地问道,“还是计划一路飞奔直到下午抵达加拿大?”
“这太好了。”我赞同道,其实我没太在意他说了些什么,我更专注于他说话时迷人的嘴唇。我灵敏而崭新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想要完全集中精神简直太难了。“我们捕食什么?”
“麋鹿,我想,第一次还是让你尝试点容易的……”我听到容易一词,不禁眯起眼睛,他的说话声也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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