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破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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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拉(1)

    童年并不是从出生到某一个特定的年龄,也不是某一种特定的年纪,孩子长大成熟,收起孩子气的行为。

    童年是没有人死亡的天堂。

    ——埃德娜·圣·文森特·米雷[1]

    注释:

    [1]埃德娜·圣·文森特·米雷(Edna St.Vincent Millay)(1892——1950),美国著名抒情诗诗人、剧作家,是第一位获得普利策诗歌奖的女诗人。

    序幕

    我承受过的一切远不止那些几近死亡的经历,这可不是人们能习惯的事情。

    死亡再一次降临,奇怪的是,这一次似乎不可避免。好像我真的就是灾难的代名词一样,我曾一次次地逃脱了死神的魔掌,但是死神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回来找我。

    然而,这一次和以前截然不同。

    你能从你害怕的人身边跑开,你可以同你憎恨的人殊死搏斗。我所有的反应无非是为了适应各种各样的凶手——那些猛兽们,那些敌人们。

    当你深爱着准备取你性命的人时,你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当你这么做只能伤害自己所爱的人时,你怎么可能逃脱,怎么可能抗拒?倘若生命是你所能给予自己挚爱的人的一切,你又怎么可能会不放手呢?

    倘若他是你真心所爱的那个人呢?

    订婚

    没有人盯着你,没有人盯着你,我向自己保证道,没有人盯着你。

    但是,我撒的谎连自己都没法信服,我得确定一下。

    当我等着镇上的交通灯变成绿色时,我偷偷地瞟了一眼右侧——韦伯太太坐在自己的小型货车里,整个身子都转向我所在的方向了。她的眼睛严厉地盯着我,我畏缩了,搞不清楚为什么她不把她的视线移开,或者表露出惭愧的神情呢?目不转睛地看别人仍然被认为是粗鲁的行为,不是吗?难道这在我身上已经不适用了吗?

    紧接着我想起来,这些车窗的颜色漆黑,她很可能根本不知道坐在里面的是我,更别说我正好撞见她死死盯着我的眼神。她真正注视的不是我,而是这部车,我试图从这一事实中找到一些安慰。

    我的车。可悲。

    我瞟向左边,又呻吟起来。两个行人一动不动地站在人行道上,他们在盯着我的车时错过了横穿马路的机会。在他们身后是马歇尔先生,他透过自己的小纪念品商店的厚玻璃窗呆呆地望向同一个方向。至少,他还没让自己的鼻子贴在玻璃上,还没到这个地步。

    变成绿灯了,我仓皇而逃时,想也没想一脚踩在踏板上——我启动自己那部古老的雪佛兰货车时通常会这么做。

    发动机像正在捕猎的美洲豹一样咆哮起来,汽车向前疾驰得太快,我的身体啪的一声撞在黑色皮质坐椅上,胃部都快紧贴着脊椎了。

    “哎呀!”我手忙脚乱地踩刹车时惊呼道。这一次我头脑清醒,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踏板。不知怎的,车摇晃了一下,接着就停了下来,纹丝不动了。

    就连看一眼周围的反应,我也无法承受。如果之前还有人怀疑谁在驾驶这部车的话,这下他们的怀疑都烟消云散了。我用鞋尖轻轻地把油门踩下半毫米,汽车猛地又向前冲去了。

    我设法来到目的地——加油站。要不是我的车一滴油都没有了,我决不会来到镇上。这些日子以来,即便是没有很多东西,比如我可以没有家乐氏水果馅饼和鞋带,也能对付着生活,以避免出现在公共场合。

    仿佛是在赛跑一样,我打开揭背式车盖[1],取下保护罩,扫描信用卡,加油管嘴不一会儿就伸进油箱了。当然了,想要让计量器上的数字加快速度,我压根儿就无能为力。它们滴答滴答慢悠悠地跳动着,仿佛它们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心烦意乱一样。

    天还没有放晴——下着毛毛雨,这是华盛顿州福克斯镇上典型的天气——不过,我仍然觉得聚光灯好像刷地瞄准了我,注意力集中在我左手的戒指上。和现在一样,许多次我都感觉到我背后的目光,仿佛这枚戒指像霓虹灯标语一样:看着我,看着我。

    如此忸怩不安很愚蠢,这一点我明白。除了我爸妈以外,其他人对我订婚的事情作何评论有什么关系呢?还有我的车,我神秘地被一所常春藤联盟的大学录取了,还有那张闪闪发光的黑色信用卡,它现在正藏在我裤子的后口袋里让人感到热得发烫呢。

    “是啊,谁在乎他们怎么想。”我轻声地咕哝道。

    “呃,小姐?”一个男人的声音叫道。

    我转过身,接着希望自己没这么做。

    两个男人站在一辆花哨的运动型多功能汽车[2]旁边,一只崭新的爱斯基摩皮船绑在车顶上。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看我,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车。

    就我个人而言,我没弄明白。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感到很自豪,我能把丰田、福特和雪佛兰的标志区别开来了。这辆车黑亮而精致,保养得很好,但是对我而言,它只不过是一辆车罢了。

    “我很抱歉打扰您,但是,您能告诉我您开的是哪款车吗?”高个子的那个人问道。

    “呃,是辆梅赛德斯,对吗?”

    “是的。”这个男人礼貌地答道。他的那位个子稍矮的朋友听见我的回答转了转眼睛:“我知道。不过我想知道的是……您开的是梅赛德斯·圣战士[3]吗?”这个人在说车名的时候满怀敬畏之情。我有种感觉,这个人会和爱德华·卡伦——我的……我的未婚夫(既然婚礼在几天后举行,根本就没法绕开这一事实)——相处融洽的。“这款车在欧洲都还没上市呢,”这个男人继续说道,“更别说这里了。”

    当他的双眼打量着我汽车的轮廓时——这辆车在我眼中与其他梅赛德斯系列轿车没什么不同,但是我知道什么——我简短地想了想,我对诸如未婚夫、婚礼、丈夫等词语感到很敏感。

    我根本没法在脑海中把它们放在一起想清楚。

    另一方面,一想到蓬松的白色礼服和婚礼花束,我就会望而却步。我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熏陶中长大的,不仅如此,我还没法将像“丈夫”这样一本正经、令人肃然起敬的生涩概念与我对爱德华的概念对应起来。这就像把大天使的形象投射到会计师身上一样,我无法将他想象成任何平凡人。

    和平常一样,我一开始想到爱德华就会陷入一种令人目眩的幻境之中。陌生人清了清嗓子,以引起我的注意,他仍然在等待我对这款车的牌子和型号的回答。

    “我不知道。”我诚恳地告诉他。

    “你介意我与这辆车合影吗?”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明白过来:“真的吗?你想和这部车合影?”

    “当然啦——如果我没证据的话,没人会相信我的。”

    “呃,好吧,很好。”

    我迅速地收起加油管嘴,爬进前座躲了起来,而那个汽车爱好者从他的背包中摸出一个硕大的照相机,那相机看起来是专业型的。他和他的朋友轮流在车篷前摆姿势,接着他们走到车尾拍照。

    “我想念我的货车。”我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

    非常,非常方便——太方便了——在爱德华和我达成不平等的妥协后没过几个星期,我的货车还会呼哧呼哧地发出最后的喘息声,不过,我们俩的妥协内容之一就是,他获准当我的车报废后另外给我买一辆。爱德华曾发誓说过,这样的事本就在意料之中。我的货车服役期满,自然该退役了。他是这么说的。当然啦,我没办法核实他说的话,或者自己把我的车从死神手中夺回来。我最喜欢的技师……

    我冷静地阻止了这个念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相反,我倾听着车外那两名男子的声音,车壁使音量降低了。

    “……在线视频上火焰喷射器冲向它,连油漆都没翘起来一点儿。”

    “当然不会了,坦克都能从这个宝贝身上碾过去。这款车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市场,主要是专为中东外交官、军火商以及毒枭设计的。”

    “你觉得她是个大人物吗?”个子稍矮的那个人问道,他的声音要温和一些。我低下头,脸颊发烫。

    “哈,”高个子说道,“或许吧。难以想象在这里需要防导弹玻璃,四千磅的防弹衣,准是要开往某个更危险的地方去的。”

    防弹衣,四千磅的防弹衣。还有防导弹玻璃?好极了。旧式优良的防弹玻璃怎么了?

    好吧,至少这有点道理——如果你有种扭曲的幽默感的话。

    并不是我没预料到爱德华会趁机利用我们的交易,使事情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这样他给予我的一切就会大大超过他从我身上可能得到的。我答应过他,若要换车的话,他可以给我换,当然啦,我没料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当我被迫承认我的货车一动不动地停在我家的马路边上,沦落为经典雪佛兰车型的静物模型时,我知道他给我换车的想法可能会让我感到难堪。这会使我成为惹人注目和众人谈论的焦点,在这一点上,我是对的,但是,在我想象中甚至最糟糕的情况下,我都没预见到他会给我两部车。

    “之前”的车和“之后”的车,当我几乎害怕得疯狂的时候,他这么跟我解释的。

    这只是“之前”的车。他告诉我这只是借用的,并且保证在婚礼之后就会还回去的。这一切对我而言根本毫无意义,直到此时此刻。

    哈哈。因为我是如此弱不禁风的人类,各种事故如此频繁地发生在我身上,是我自己危险霉运的受害者,显然我需要一部能防坦克的汽车来保护我的安全,多么妙不可言啊!我确信,他和他的兄弟们在我背后就这一点开的玩笑肯定不少。

    或许,只是或许,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我脑海中轻声说道,这可不是玩笑,傻瓜,或许他是真的担心你。他为了保护你,反应有些过度,这可不是第一次。

    我叹了口气。

    我还没看见“之后”的那部车。它被藏在卡伦家的车库里最幽深的角落里,上面还盖着车罩。我知道,到现在为止,大多数人都已经偷偷地看过了,但是我真的不想知道。

    可能那部车上没有防弹衣——因为蜜月之后我就不需要了。实质上的不可摧毁性只是我盼望得到的许多津贴之一。成为卡伦家族的一员最好的地方,不是昂贵的汽车和令人惊讶的信用卡。

    “嘿,”高个子男人叫道,他把手拢在嘴边对着玻璃喊道,努力想要窥视里面,“我们好了,非常感谢!”

    “不客气。”我回答,接着当我动作轻柔地发动引擎,放慢踏板时,感到一阵紧张。

    无论我沿着这条熟悉的归途开回家多少次,我仍然无法使那些被雨水冲刷退色的传单消失在脑后。传单贴在电话亭和路牌上,就好像刚刚在脸上掴了一掌一样。挨这一巴掌是活该,我的注意力很快陷入之前打断的思绪中,在这条路上我无法逃避。周围都是我最喜爱的技师的照片,它们每隔一段距离就从我眼前一闪而过,这使逃避变得不可能。

    我最好的朋友。我的雅各布。

    海报上写着“你看见过这个男孩吗?”的标语,这些并不是雅各布的父亲的主意。是我的父亲——查理打印了这些传单,然后在全镇散发开去。不仅仅是在福克斯,还在天使港、西奎姆、霍奎厄姆、阿伯丁,以及奥林匹克半岛上所有其他的小镇。他要确保华盛顿州所有警察局的墙上都张贴着同样的传单。他还在自己的警察局里预留出整块软木公告板用来记录寻找雅各布的信息,这块软木公告板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白的,这令他非常失望,非常沮丧。

    我爸爸更加失望的是,缺少反馈信息。他对比利非常失望——他是雅各布的父亲,还是查理最亲密的朋友。

    因为比利并没有专注于寻找他那个十六岁的“离家出走的孩子”;因为比利拒绝在拉普西张贴这些传单,海滨上的保留地是雅各布的家;因为他似乎任雅各布消失不见,仿佛他无能为力一样;因为他说:“雅各布现在已经长大了,如果他想回家的话,他会回来的。”

    而且他对我也很失望,因为我站在比利这边。

    我也不愿意张贴海报,因为比利和我都知道雅各布大致在什么地方,我们也知道没有人见过这个男孩。

    和平常一样,传单让我哽咽难言,眼泪涌出我的双眼。我很高兴爱德华这个星期六出去狩猎了,如果爱德华看见我的反应,这只会让他也感到很难受。

    当然,今天是星期六也有不好的地方。当我缓缓地、小心翼翼地转到开往我家的街道上时,我看见了爸爸的警车停在我家门口的车道上。他今天又没去钓鱼,仍然对婚礼感到闷闷不乐。

    因此,我不能用家里的电话,但是我不得不打电话……

    我在雪佛兰雕塑背后的路边停好车,从汽车仪表板上的小柜中抽出爱德华送给我的手机。我拨了电话号码,电话铃响起时,我用一个手指按在“结束”键上,以防万一。

    “哈罗?”塞思·克里尔沃特接的电话,我欣慰地叹了口气。我非常胆怯,不敢和他的姐姐里尔说话。那个短语“怒形于色”[4]用到里尔身上时,就不带有修辞色彩了。

    “嘿,塞思,我是贝拉。”

    “噢,你好,贝拉!你怎么样?”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不顾一切地想要消除疑虑:“很好。”

    “打电话过来想知道新情况?”

    “你有心灵感应的能力啊。”

    “并不是这样,我可不是爱丽丝——只是因为你不难猜罢了。”他打趣道。在拉普西的奎鲁特小团体中,只有塞思一个人提到卡伦家的人名时感到很自在,更别说拿跟他们家有关的事情,比如那位无所不知,就要成为我小姑子的人开玩笑。

    “我知道我是这样,”我犹豫了片刻,“他怎么样?”

    塞思叹气道:“还是老样子。他不愿意说话,尽管我们知道他在听我们说。他正努力不要像人类一样思考,你知道,他只是听从他的本能。”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加拿大北部某个地方吧,我说不清是哪个省,他对界线不大区分得清楚。”

    “有没有迹象表明他可能……”

    “他不会回家,贝拉,抱歉。”

    我哽咽了:“没事,塞思。我不用问也知道,我只是忍不住这样想。”

    “是的,我们大家都有同感。”

    “谢谢你忍受我,塞思,我知道其他人肯定让你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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