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暮色(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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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点儿问题没有,可他们不让我走,”我抱怨道,“你怎么没有像我们一样被绑在轮床上?”

    “多亏你知道的那个人,”他回答说,“不过别着急,我是来保释你出院的。”

    这时拐角来了一个大夫,我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大夫很年轻,一头金发……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电影明星都要帅。不过,他皮肤苍白,显得很疲惫,眼睛下面有眼圈。按照查理的描述,这位肯定就是爱德华的父亲了。

    “哦,斯旺小姐,”卡伦大夫说,声音极富魅力,“你感觉怎样?”

    “很好。”我说,我希望这是最后一遍了。

    他走到我头顶上方墙上的灯板前,打开了灯。

    “你的X光片看起来很好,”他说,“你的头疼吗?爱德华说你的头撞得不轻。”

    “不疼。”我叹了口气答道,朝爱德华迅速地瞪了一眼。

    大夫凉丝丝的手指在我的脑壳上轻轻地探了一圈。他注意到我抽搐了一下。

    “痛吗?”他问。

    “不是很痛。”我痛得更厉害了。

    我听见了一声低笑,循声看去,只见爱德华一脸居功自傲的微笑。我眯起了眼睛。

    “噢,你父亲在候诊室里——你可以跟他回家去了。但若是出现头晕目眩或者任何视力问题,务必回医院检查。”

    “我不能回学校去上课吗?”我问,想象着查理极力表现关心的样子。

    “或许今天你应该放松放松。”

    我瞥了一眼爱德华:“那他可以去上学吗?”

    “得有人把我们幸免于难的好消息传出去呀。”爱德华得意地说道。

    “实际上,”卡伦大夫纠正道,“学校的绝大多数人似乎都在候诊室里。”

    “哦,不会吧。”我悲叹道,双手蒙住了脸。

    卡伦大夫抬了抬眉毛:“你想留下来吗?”

    “不,不要!”我坚持道,说着将双腿甩到床边,噌的一下跳下了地。跳得太快了——差点儿一个趔趄,幸好卡伦大夫伸手接住了我。他看上去很担心。

    “我没事儿。”我又跟他保证了一次。没必要告诉他我重心不稳的问题与撞了头丝毫没关系。

    “吃几颗‘泰诺’好止疼。”他一边稳住我一边建议道。

    “没有疼到那种地步。”我坚持道。

    “听上去你极幸运呢。”卡伦大夫一边说,一边笑着在我的表上用花体签了字。

    “幸亏爱德华碰巧站在我旁边。”我嘴上这样说,眼睛却狠狠地瞅了我说到的那个人一眼,表示我心里并不这样认为。

    “哦,嗯,对。”卡伦大夫赞同了我的说法,突然忙着看起前面的报纸来了。然后把头扭向泰勒,到下一张病床去了。我的直觉闪了一下:大夫熟悉内情。

    “你恐怕就得跟我们稍微多待几天了。”他对泰勒说道,接着就开始检查起他的伤口来了。

    大夫的背一转过去,我就挪到了爱德华的身边。

    “我能跟你谈一会儿吗?”我压着嗓子嘘道。他朝后退了一步,下巴突然绷紧了。

    “你父亲在等你呢。”他从牙齿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儿。

    我瞅了卡伦大夫和泰勒一眼。

    “我想跟你单独谈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紧紧地逼着他。

    他瞪了我一眼,然后转身顺着狭长的屋子大步走开了。我几乎得跑着才能跟上去。我们一拐进一个很短的过道,他便一个急转身面对着我了。

    “你想知道什么?”他问,听上去有点儿火了,目光冷冷的。

    他凶巴巴的样子把我吓坏了。我言辞的激烈程度也打了折扣。“你欠我一个解释。”我提醒他。

    “我救了你的命——我什么也不欠你的。”

    他语气里充满了愤懑,把我吓得一退:“你保证过的。”

    “贝拉,你撞了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的腔调很刺人。

    这时我的脾气也上来了,蔑视地盯着他:“我的脑子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他对我也是怒目以对:“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贝拉?”

    “我想知道真相,”我说,“我想知道我干吗要替你撒谎。”

    “那你以为发生了什么?”他厉声喝问。

    我憋在心里的话像开了闸的水,一涌而出了。

    “我就知道你当时根本就不在我身边——泰勒也没看见你,所以别跟我说什么我的头撞得很重。那辆客货两用车眼看就要把你我碾成肉饼了——结果呢,没有,你的双手在它的侧边留下了一道凹痕——而且另一辆车上也留下了你的印痕,而你却毫发无损——客货两用车本可以把我的双腿碾得粉碎的,可你把它举起来了……”我自己听了似乎都觉得荒唐至极,没法往下说了。我气得不行,觉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咬紧牙关竭力忍住了。

    他以怀疑的目光盯着我,但他的脸色很紧张,急于为自己辩护。

    “你认为我把一辆压着你的客货两用车举起来了?”他的语气是在怀疑我是否精神正常,但这只是令我更加怀疑了。他的话就像一个炉火纯青的演员背得滚瓜烂熟的一句台词。

    我只点了一下头,下巴绷得紧紧的。

    “谁也不会信的,你知道的哦。”这时他的话里带了一丝嘲弄。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一字一顿地说道,强按住心头的怒火。

    他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那你说说,这事儿干吗就这么要紧?”

    “对我来说很要紧,”我坚持道,“我不喜欢撒谎——所以最好有个理由能解释我干吗在跟人家撒谎。”

    “你就不能把这事儿忘了,谢我一声吗?”

    “谢谢你。”我等候着,既怒气冲冲,又满怀期待。

    “你不打算让这事儿过去算了,是不是?”

    “没错。”

    “那样的话……你就好好地等着失望吧。”

    我们默默地怒视着对方。是我先开的口,目的是为了让自己精力集中,因为我的注意力时刻面临着被他那张气得发青,却又令人愉快的脸分散的危险。这情形就如同努力把一个催魂天使盯得不敢跟你对视一样。

    “那你干吗还要费那个劲呢?”我冷冷地问道。

    他顿了一会儿,然后有那么短暂的一瞬,他那张漂亮至极的脸,出人意料地闪现出一丝脆弱的神情。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道。

    然后他转过身去,走了。

    我都气晕了,好几分钟不能动弹。可以动步以后,我慢吞吞地走到了过道尽头的出口。

    候诊室比我担心的还要糟糕。似乎我在福克斯认识的每一张面孔都在那里,直盯盯地看着我。查理冲到了我身边。我举起了双手。

    “我一点事儿也没有。”我绷着脸跟他说。我的火还没消,没有心情聊天。

    “大夫怎么说?”

    “卡伦大夫看的,他说我没事儿,可以回家。”我叹息道。迈克、杰西卡和埃里克都在,过来跟我们会合了。“咱们走吧。”我催促道。

    查理把一只手臂放在了我的背后,没有完全碰到我的身体,引着我朝出口的玻璃门走去。我腼腆地朝朋友们挥了挥手,希望向他们传达不必再担心了的意思。坐进巡逻车真是一种巨大的安慰——我平生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我们默默行驶着。我全神贯注地想着问题,几乎把身边的查理给忘了。我确信爱德华在过道里的辩护行为恰好证实了我亲眼目睹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至今仍不敢相信。

    我们到家时,查理终于开口了。

    “嗯……你得给蕾妮去个电话。”他愧疚地垂下了头。

    我吓坏了:“你告诉妈了!”

    “对不起。”

    我从巡逻车下来后,砰的一声摔上了车门,力气稍稍使大了一点儿。

    我妈自然是歇斯底里了。我起码得跟她说上三十遍我没事儿,她才会冷静下来。她恳求我回家去——忘掉家里暂时没人这件事——不过她的请求比我想象的要容易拒绝。我已经被爱德华带来的神秘弄得精疲力竭了,而且更有一点被他这个人给迷住了。愚蠢,愚蠢,愚蠢。我不渴望着逃离福克斯了,离开这个我本应该避而远之的地方,就像任何正常的神志清醒的人那样。

    那天晚上,我决定不妨早点儿上床睡觉。查理依旧不安地看着我,看得我都有些发毛了。我去卧室的中途停了下来,从卫生间抓了三颗“泰诺”。还确实管用,很快就止疼了,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那是我第一夜梦见爱德华·卡伦。

    邀请

    梦里很黑,唯一的一点儿昏暗的光,似乎是爱德华的皮肤发出来的。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他正离我而去,把我留在了黑暗之中。不管我跑多快,总也追不上他;不管喊多大的声,他也不回头。我心里一急,在半夜的时候醒了,似乎有好长一段时间硬是再也睡不着。打这以后,差不多每天夜里他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但他总在我碰触不到的外围,永远都遥不可及。

    接下来的一个月出现的事情很令人不安、紧张,尤其是尴尬。

    令我感到郁闷的是,我发现自己成了后半周大家关注的中心。泰勒·克劳利真让人受不了,成天跟着我转,老想着怎么补偿我。我努力让他相信我最想要的就是,他把这件事统统忘掉——尤其是,实际上他根本就没给我带来任何伤害——可他就是一根筋地坚持。他课间跟着我,吃午饭也挤到我们现在已经很拥挤的桌子上来凑热闹。迈克和埃里克对他的敌意,甚至超过了他们彼此间的敌意,弄得我很担心自己又多了一个不受欢迎的粉丝。

    似乎谁也不关心爱德华,尽管我一遍又一遍地解释说他是英雄——还解释了他把我拉开的过程以及差点儿让车给碾了的情形。我使尽了浑身解数,力图描述得可信一点。可杰西卡、迈克、埃里克以及其他所有人总是说他们在客货两用车被拉走之前,连看都没有看到他。

    我暗自纳闷,为什么别人谁都没有看见在他突然难以置信地救了我的命之前,他站在那么老远的地方呢。我懊恼地意识到了一个可能的原因——别人谁都不像我那样总是在注意爱德华。别人谁都不曾像我那样注视过他,真是可怜啦!

    爱德华身边从来没有好奇的旁观者围着,想听他的第一手描述。人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对他敬而远之。卡伦兄妹仨和黑尔姐弟俩依旧坐在那张桌子上,不吃东西,只是他们几个之间相互聊天。他们谁都不瞟我这边一眼了,尤其是爱德华。

    上课他坐在我旁边时,也是能离我多远就离多远,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只是偶尔他突然攥紧拳头,青筋暴露,皮肤更白了的时候,我才会怀疑他是不是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健忘。

    他很后悔当初把我从泰勒的客货两用车前面拉开——除此,我得不出任何别的结论。

    我很想跟他谈谈,而且事故发生的当天我就试过了。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急救室的外面,我俩都是那样的愤怒。即使我一直说到做到,无可挑剔,可他还是不信任我,不告诉我真相,这一点我依然很生气。不过他确实救过我一条命,不管他是怎样救的。一夜过后,我的火气消了不说,还生出了肃然的感激之情。

    我去上生物课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座位上了,眼睛盯着正前方。我坐下了,希望他会转过脸来,可他丝毫没有流露出知道我在旁边的表情。

    “喂,爱德华。”我和颜悦色地叫了他一声,想让他知道我心平气和了。

    他的脸往我这边扭了一丁点儿,没有和我的目光相遇,点了一下头,然后又望到一边去了。

    那便是我跟他的最后一次接触,虽然他每天都坐在我旁边,距我仅咫尺之遥。不过,有时在自助餐厅或停车场,我还是会情不自禁地从远处注视他。我注意到他金色的双眸明显地一天比一天暗了。但上课的时候,我也不太注意他的存在,他注意我多少,我就注意他多少,绝不比他多。我真是可怜,而梦仍在继续。

    虽然我在电子邮件中写的全是彻头彻尾的谎话,但蕾妮还是从中隐约觉察出了我的消沉,她还来过几次电话,很是担心。我想了很多办法,力图让她相信,我情绪低落纯粹是天气造成的。

    我和实验搭档之间明显的冷淡,至少令迈克很高兴。我看得出他一直担心爱德华的英勇相救可能会感动我,结果似乎适得其反,现在他放心了。他越来越自信了,生物课之前总要坐在我桌子边上聊,根本就不把爱德华放在眼里,就像他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样。

    自那个危险的冰天之后,雪彻底给冲没了。迈克很失望没能组织起他的那场雪仗,但他还是很高兴,因为很快就可以去海滩旅游了。不过雨依然很大,几周就这样过去了。

    杰西卡让我了解到了另一个即将到来的活动——她在三月的第一个星期四打了个电话给我,请我允许她邀请迈克参加两周后的女生择伴春季舞会[13]。

    “你肯定你不会介意吗……你不打算邀请他?”我告诉她我一点儿都不介意后,她追问了一句。

    “不打算,杰西[14],我不准备参加舞会。”我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我最不擅长的就是跳舞了。

    “真的会很好玩儿的。”她并非真心实意地劝我。我怀疑杰西卡喜欢跟我在一起,更多的是喜欢我那莫名其妙的人气,而不是喜欢我这个人。

    “你跟迈克去好好玩儿吧。”我鼓励道。

    第二天,我惊讶地发现,杰西卡上三角和西班牙语课时不像平时那样滔滔不绝了。她课间走在我旁边的时候一声没吭,我也没敢问她原因。要是迈克拒绝了她,她告诉谁也不会告诉我的。

    我的担心进一步加剧了,因为吃午饭的时候,杰西卡尽可能地坐得离迈克远远的,跟埃里克聊得起劲得很。迈克则非同寻常的安静。

    跟我一起去上课的路上,迈克依旧沉默寡言,他脸上不自在的表情可不是个好兆头。不过,直到我坐在了座位上,他坐在我的课桌上之前,他都只字未提那件事情。同往常一样,就像通了电似的,我知道爱德华就坐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却又远得好像他只不过是我想象出来的一个人而已。

    “嗯,”迈克眼睛看着地板说道,“杰西卡邀请我参加春季舞会了。”

    “那是大好事儿呀。”我用喜气洋洋而又充满热情的声音说道,“你跟杰西卡在一起会很开心的。”

    “嗯……”他一边仔细地审度着我的微笑,一边支吾道,显而易见,他对我的反应不是很高兴,“我告诉她我得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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