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郎君-圣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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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有人问起炎教在哪里,别人肯定回答是在西域。可是具体在西域的什么位置,没人知道。

    炎教的总坛所在极其神秘,教中非坛主以上职位都不知道其具体的位置,数千名普通弟子都分散在炎教的十个分坛之内,他们中甚至许多人都没见过前教主唐萧然本人。平时都由各分坛坛主统领手下教众,各项事宜皆由坛主下令颁发下去,包括接掌西域众小国的朝拜祭祀事宜。

    西域境内分布着楼兰、婼善、于阗、龟兹、乌槃、西夜、子合等三十六个小国,西域诸国君臣百姓崇尚火神,而炎教在西域拥有极其特殊神圣的地位,因为历代炎教教主皆被认定是火神转世,受西域万民朝拜爱戴,其地位与地处中原的轩辕王朝的国师差不多。

    礼仪上,炎教教主每两年都有一次重大的祭祀活动,为西域诸小国祈福祭天;而实际上,炎教拥有大批弟子追随,教主武功盖世,教中人人身怀各种绝技,可以一敌百,对于兵力弱小的西域小国而言,炎教更是它们暗中的一股强大力量。其中,炎教更有一支分支力量是专门为各国效力的细作组织,称为“秃鹫”。

    虽然近几年轩辕王朝的孝文帝登基之后,与西域诸国通商建交,关系友好,但也是因为拥有了炎教这股暗藏的力量,西域诸小国才感到有底气了许多。

    炎教与西域诸国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中原朝廷略知一二,只不过作为一方泱泱大国,朝廷根本不惧怕西域各国的小小威胁,对于江湖上的教派也并不以为然,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中原武林门派却是对此事一无所知,若是他们知道炎教与诸国之间的联系,恐怕就不会轻易说出灭了魔教这种话了。

    武当弟子司靖天在炎教青龙坛卧底了一年之后才暗中了解到这些情况。

    司靖天一身玄袍屹立在青龙坛的祭坛之上,手里握着武当那边传来的字条,他轻轻一揉,那字条立刻化为了碎末被风沙卷走。

    他的五官平凡僵硬到显得有些阴冷,可那双眼睛却出奇的明亮漆黑,就像是一片深夜里的最暗沉无声的海面,看似平淡无奇,海面下隐藏的却是危险与汹涌,与他那僵尸般的脸孔极不相符。

    他被一条玄色发带松松束起的黑发在风中凌乱飞舞,他的面色沉如水,眉头紧蹙,陷入了格外艰难的境地,师父对他寄望颇深,他每走一步都要更加的谨慎,更加的准确无误。

    此时正值教中多事之秋,教主唐萧然神秘离去,教主之子唐清晓无意继承教主之位,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近来几次大的祭祀活动上更是没见到他出现过,都是由四大护法代为主持。

    而四大护法之间也是暗地里相互制衡斗争,云护法与风护法素来交好,云护法渐渐表露出对教主一位的觊觎,而日护法与月护法皆主张拥戴唐清晓继位,自此教中力量逐渐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唐清晓,一派支持云护法。

    本来唐清晓人不在炎教总坛,鞭长莫及,云护法眼看着渐渐占了上风,谁知道他却突然就离奇暴毙了,而那疑似凶手的柳姬却如人间蒸发了一样,任由人再怎么找都找不出来。

    教中形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而此时,唐清晓竟突然回来了。

    司靖天心中暗惊,莫非这唐清晓回来是准备坐上炎教教主之位了?若是唐清晓真的当上了教主,以他喜怒不定、心狠手辣的作风,恐怕与中原武林的对峙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届时……

    而当他终于在祭祀大典上看到唐清晓戴着青蛟面具、身穿火红长袍出现在高高的祭坛之上,四大护法皆站在他的身后,下面众多教众眼露热切崇拜地高呼万岁之时,他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原本还以为云护法有可能坐上那位置,谁料到云护法会一夜之间暴毙,换成一向拥戴唐清晓的云之容继承护法之位,那之前,他暗地里与云护法做的那些协定一下子就泡汤了!

    再加上接到师兄的秘密信函,他又怎会不着急懊恼?

    他暗中打听到百毒门的邢天华已经到了炎教青龙坛之中,立刻想到了找机会接近邢天华,然后探个虚实,他总觉得这次唐清晓突然要与邢天华成亲有点古怪。

    所以当他终于知道邢天华就住在天水阁时,便故意在校场比武之上表现了一下,果然,坛主泽腾没多久就派他去了天水阁的卫队。

    不知唐清晓是怎么想的,将邢天华保护得牢不可破,似乎真的很紧张这位未来的妻子,但又偏偏不将人接去总坛妥善安置,而是让她住在青龙坛里面,这反倒给了司靖天一个机会。

    邢天华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接近的。

    卫队分为三层,从里到外被围得跟铁桶似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而司靖天被分在最外的那一层,在天水阁的外院轮班守护,若想接近邢天华,办法有两个:一是等她自己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而这几乎不可行,因为他连续三天都没见到邢天华出来露面过;二则是每日的未时邢天华都有吃些糕点的习惯,他可以趁侍女端糕点路过时偷偷放点东西进去。

    目前看来,只有第二个办法可行。

    只要能与刑天华取得联系,他有把握,刑天华一定会前来赴约。

    女人总是好对付的,他一张写着“发生那些事姑娘也是逼不得已,在下略知一二,可为姑娘尽忠”的字条,果然引得刑天华半信半疑。

    第二天就传来了邢天华要出去散散心的消息,好在司靖天平日里与其他人相交不错,私底下周旋了一番,翌日便由他奉命跟随邢天华出行,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青龙坛设在楼兰城中,所以邢天华一行人只是慢行在城中最热闹的一条市集之上,一路上,司靖天是站得离邢天华最远的守卫,而她一直表现出对异国风情极为感兴趣的样子,在市集上左看看右看看四处乱走,搞得守卫们皱着眉步步紧跟,恨不得多长出几双眼睛看紧她,就怕一个不小心就让人走丢了。

    但有时候越害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邢天华转着转着,突然从一旁涌出了一大帮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如一窝蜂般横冲直撞,守卫们刚不耐烦地拨开他们,就那么一眨眼的工夫,邢天华竟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不见了!

    守卫们急坏了,四处去找人,市集上的行人看到他们亮出了明晃晃的刀剑,再加上他们身上穿的是炎教特有的服饰,赶紧纷纷让了开来。

    而守卫们忙着找邢天华,一时间竟没发现,司靖天也在同一时间内不见了。

    此时,邢天华身处在楼兰城内唯一的一间妓院之内,她垂下帘子,又小心地关上了客房的门,转身冷声问房中的另一个人:“说!你究竟是什么人?那张字条是你塞进去的?”

    只不过是个头脑简单的大小姐。司靖天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鄙夷,他向前走了两步,目光紧紧地盯着邢天华的脸,声音平平道:“邢姑娘,百毒门门主邢天琪唯一的亲妹妹,你是真心想要嫁给我们的圣使吗?抑或是别有目的?”

    圣使指的是唐清晓。

    邢天华显然被他的放肆无礼激怒了,抽出身上的鞭子朝他挥了一鞭,他轻轻一闪身就避开了,鞭子重重地挥打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她怒道:“你这下贱的东西!凭你也敢来质疑我?不要命了吗?”

    这一路她一直日夜颠倒地来回奔波,来到西域后又被唐清晓以保护的名义看管了起来,本就又疲累又烦躁,如今司靖天一个炎教无名小卒也敢来挑衅她,也难怪她会发这么大火了。

    司靖天又嘲讽道:“邢姑娘如此紧张,莫非真被在下说中了?圣使是我们炎教未来的希望,你百毒门若有什么阴谋还是趁早打消,否则——”

    “否则怎样?”邢天华气得脸都红了,瞪着他那张与声音一样寡淡无奇的脸,怒极反笑,“唐清晓知道你偷偷藏字条诱我出来吗?是不是他派你来试探我的?如此没有诚信还谈什么合作互利,若不是我去华山——”

    一颗小石子夹杂着强劲的力道破窗而入,以极快的速度击中了邢天华的哑穴,那力道实在太大,经脉受伤,她一时气息不稳吐出了一口血,面色苍白。

    司靖天知道不妙,迎面对上了一掌,立刻大呕鲜血,来人在他头顶上轻轻一拍,他立即惧怕得面色都青了,不到片刻,他便浑身抽搐,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呻吟,感觉万虫钻心一般痒痛难当。

    邢天华见此情景被吓了一跳,抬头眼神复杂地看了眼面前冷冰冰的唐清晓,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说什么好。

    她似乎闯了祸。

    阴冷暗黑的地下铁牢里,滴着黑浊的血水,令人不寒而栗。

    司靖天现在才真正明白,为什么那些遇见过唐清晓的人一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吓得浑身发抖。

    此时的他正体会着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他多么希望自己能痛昏过去,可是眼前的魔鬼没有给他如愿的机会。

    唐清晓没有对他用酷刑,而是用毒。

    将含剧毒的碧落花液洒在他的胸、双手以及脸上,然后再将一匣子靠以吸食此毒液长大的巨蚁放了上去,成千上万只巨蚁一闻到那种独特的香味瞬间就如发了疯般爬满他全身——

    那种钻心的疼痛几乎令他发狂,他全身剧烈颤抖着,缚住他双手双脚的十字木桩被他扯得砰砰作响,却依然无法摆脱那种极致的痛苦,剧痛一寸寸从肌肤到五脏六腑快速侵蚀,他眼前出现了幻觉,仿佛看到自己的身体瞬间爆炸,支离破碎,他极度恐惧地睁大了瞳孔:“啊——”

    “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说呀,说出来你就能从痛苦中解脱了,我是来救你的……”

    轻柔魅惑的声音穿过重重迷惑传入了他的耳中,似远似近,勾引着他求生的本能,他张着嘴大口喘息:“我是——”

    然而,一道闪电在他脑中闪过,震碎了眼前那片迷惑人的白雾,他瞬间清明了起来,咧了咧仍在渗血的嘴角,低声道:“呵,真荣幸,有生之年,竟能领教一番傲书生的……雷霆手段!不枉,此生,咳咳咳……”破碎的声音,说到最后,血水甚至开始从他眼角流出,十分吓人。

    凡是被巨蚁啃噬过的每一处伤口,都渗进了碧落花的汁液,含着剧毒的汁液渐渐腐蚀着本就惨不忍睹的细碎伤口,伤口正在一点点往外冒着白烟。

    唐清晓非但没动怒,眼里反而流露出欣赏的笑意,他柔声附在被巨蚁和碧落花折磨得只剩半条命的司靖天耳边说:“我喜欢有骨气的人。知不知道这种花为什么叫做碧落?因为它会使人产生幻觉,以为上了天,其实它是送人下地狱的催、命、符!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就让我看看你能坚持到哪一步,千万别让我太快失望……”

    司靖天自催眠中清醒之后,一直咬牙不再说话,他闭着红肿难分的双目,静待着命运的决定。

    唐清晓淡淡对身后的曲墨说:“去拿幽冥草来。”

    “是。”

    没多久,曲墨将取来的幽冥草点燃扔在奄奄一息的司靖天身上,被火焚身的痛苦令陷入昏迷的他再次痛叫出声,但奇异的,他身上那些巨蚁一闻到幽冥草燃烧的那股焦味竟很快地从他身上掉落了下来,全死了!而那碧落花汁液也在慢慢地蒸发,然后消失……

    那种啃噬钻心的疼痛不见了!司靖天在火烧之后竟感到了片刻的宁静,唐清晓微笑地望着他如释重负的模样,语带同情怜惜:“舒服了点吧?幽冥草是碧落花和巨蚁的克星,碧落花的旁边,生长着克制它的幽冥草。你说多讽刺,杀人的是一向标榜正义的上天,救人的却是被称为邪恶之源的地狱之草,到最后,放弃你的是你一直坚持的武林正派的师门,救你的却是我魔教中人……”

    催眠!又是迷惑人心的小把戏!司靖天在心中拼命提醒着自己,但神智却在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沉沦。放弃?师父和大师兄他们,决定放弃他了?不,不可能!可,唐清晓为何知道了?难道——

    痛苦和折磨能摧毁人的意志,也能催发人潜藏的阴暗悲观的一面。

    唐清晓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试验品,再次验证人性的软弱、不堪一击,强者恒强,败者本就该俯首称臣!强者即使落难,也本该在落入他手中那一刻就自尽寻求解脱,否则没有谁能忍受极刑的痛楚。

    他突然眯着眼上前两步,嘴角勾起饶有兴致的笑意:“这张脸,原来也是假的呢!如此寡淡的面具之下竟隐藏着这般容颜,有意思!原来你是……”

    司靖天几乎停止了呼吸,心脏“怦怦怦”疯狂地跳动。

    却没想到唐清晓竟在话音之后住了手,将到嘴的战利品又吐了出来。

    他抬手轻轻在司靖天的脑后轻轻一拍,司靖天立刻闭眼昏了过去。

    然后他转身道:“划花他的脸,然后放了他。”

    “公子——”曲墨疑惑地望向他,他摇了摇头,笑道:“杀了他一人太没意思了,我要他加入我这一出精彩纷呈的大戏里面,他背后的人,以及他们卖力的演出,我都很期待!”

    昏迷的司靖天被人丢弃在茫茫沙漠之中,夜幕降临,天空中飘洒着细碎的片片雪花,将这片沙漠上足以烤干人的炎热降低了一些。

    从远处渐渐传来商旅行进骆驼身上的铃铛声,没多久便有人发现了这沙漠中奄奄一息的男人,他们惊呼着:“快看!那里有个人,快看看是不是死了?”

    获救了。

    司靖天的脑海中闪过这一想法,便彻底陷入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昏迷中,他感觉有人喂了水给他喝,然后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不知是什么人?瞧这一身伤,像是被人折磨过……我们经过龟兹还要求得圣教圣使的庇护,带着他恐怕……不如将他放在难民营,看他的造化……”

    “可那是崔老大的地盘,他一定会被当做奴隶来拍卖的!我们救了他,难道又看着他去送死?”

    “你要知道,我们自身难保,只能尽人事,就这样决定了!你听着……”

    接下来,昏昏沉沉始终无法睁开眼的他感觉自己被人扛下了骆驼背,没过多久,嗡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仿佛被一群人团团围住,还有一阵刺耳如乌鸦叫的粗野笑声——

    “很好!残是残了点,胜在够强壮,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不过,在卖之前大爷我要先乐上一乐!”

    昏迷中的司靖天眉头微微皱了皱。

    ……

    司靖天浑身狼狈地被狠狠丢在肮脏的毛毯之上,“哗啦”一声,一双毛茸茸的大手粗鲁地撕扯开他身上的衣物,他如同失去生命力般任人亵玩抚弄着,眉头越皱越紧,却始终不见清醒。

    一股炙热难闻的气息越靠越近,那人兴奋地咧着嘴笑,手越摸越往下,狠狠一抓住他的裤头就欲扯下——

    突然,一股强劲的力道夹着冷风狠狠朝那人抽了过来,那人“啊”一声大叫着滚到一旁,感觉背后一阵炙热剧烈地抽痛,骂骂咧咧呻吟着转头望去,竟是一个俏生生的绿衣美娇娘。

    那人顿时贼心大起,忘了身上的痛,笑着往美人走过来,猥琐地笑道:“小美人,是不是心也痒了,想一起来是吗?”

    “我撕了你这张臭嘴!”只见绿衣女子竖眉挥着鞭子便狠狠朝他抽来,一鞭又一鞭,打得他无还手之力,满地打滚哀号。

    她竟生生鞭死了这淫邪恶心的臭虫!

    她看都不看那人一眼,转身撑起仍昏迷不醒的司靖天走出了难民营,走进了纷飞的雪中沙漠里。

    身后的脚印渐渐被沙与雪遮掩了。

    “公子,司靖天在难民营突然失踪,崔老大被人杀了。”

    “嗯?刑天华此时人呢?”

    “也不在青龙分坛,已经派人去找了。”

    “愚蠢的女人啊,我就不信他能跑得到哪儿去。派‘秃鹫’的雪鹰去追踪他的下落,告诉他,找不到就不用回来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炎教总坛中,唐清晓缓缓皱起了眉头。

    邢天华与邢天琪最大的不同就是,邢天琪的内心倾向于炎教这一边,而刑天华的内心深处却始终认为自己是名门正派,对唐清晓不屑一顾。

    所以在她知道司靖天有可能是中原门派安插进炎教的卧底,并眼见他被唐清晓施以毒刑之后,怜悯之心大起,于是便偷偷跑出来打算救走司靖天。

    可她必须回青龙坛完成接下来的事情,兄长的命令不可违抗,父母的仇还要报,她只能将司靖天带出沙漠,将人藏进了一艘运送货物去南边的货船里面,便又匆匆赶回楼兰城去了。

    果然,货船安全地驶出了炎教的控制范围,渐渐往南而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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