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凌尘突然正面提出来，一定有他的深意在。
苏小爱怔怔地望着凌尘，半晌，才憋得出一句：“由我来选？”
其实在凌尘的问题出口后，苏小爱脑海里只浮现一个地方，那就是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那个地方。
反正已经是凌尘的房子，他们住在那里也无可厚非。
她也认为，就应该是回到那栋房子里。
可凌尘一旦问出这个问题，苏小爱莫名就会觉得凌尘也许并不想住在那栋空荡荡的别墅里。
凌尘的公寓，苏小爱去过。
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虽然，并不那么温馨，也并不那么像家，更像是一个工作室。
但，苏小爱会尊重凌尘。
即便他们是契约婚姻，苏小爱也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以凌尘的性格，他理应自己先做了决定再来问她才对，所以苏小爱认为凌尘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而无论她回答什么，都不太所谓。
但凌尘直接点了头，一丝犹豫都没有。
苏小爱反而有些被噎住口，但在这个问题上，她也不想敷衍，略一思忖便回道：“我当然希望住在原本的房子里，毕竟那里曾经是我的家。”
“只是曾经吗？”凌尘紧跟一句。
他的眸光十分深邃，灯光反射进他的眼底，并不像平时那样深不见底，却如同星辰大海般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苏小爱默默咽了口唾沫，两人离得很近，她能感觉到凌尘很轻的吐息。
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和往常一样具有舒缓人情绪的作用。
苏小爱盯着凌尘看了好几秒，突然红了脸。
凌尘这么问，暗示意味十足。
但苏小爱心里并没有他们已经组成一个“家庭”的实质感，她的内心仍旧在“契约”和“感情”间挣扎。
这种挣扎每每都会在凌尘暧昧的行为中变成利刃，撕开苏小爱的内心，淋漓的鲜血倒着往里流，没人能看见。
可苏小爱是会有感觉的，她会痛。
“如果以后也可以是，我没有异议。”
微微低下头，苏小爱闷声回了这么一句。
凌尘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而后放开苏小爱。
他转身走回茶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一杯。
就好像，他是赶着回来，但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只是想听苏小爱的这个答案一般。
苏小爱心里有很奇怪的感觉，但她没有说。
她提心吊胆，生怕凌尘提及泥偶。
可是，她同时心里也清楚得很，如果晚上不会做出什么有用的举措，泥偶可能真的找不回来。
而在庄园里，苏小爱人生地不熟，不借助凌尘的力量，她能怎么办？
“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们。”
这时，苏小爱忽然记起老爷子和凌廷轩对她说的话。
如同瞬间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苏小爱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她很生硬地给自己开了个头：“啊，那个，我晚上在爷爷那里吃饭，好像落下了什么东西，我现在去拿回来。”
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苏小爱盯着地板，步伐也迈得很快。
凌尘在她跨出门口前说了一句：“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了，我已经驾轻就熟，你忙了一天吧，先去洗个澡吧，啊哈哈。”没敢回头与凌尘对视，苏小爱卡在门口。
凌尘挑眉，倒是没有阻止苏小爱，只对她说：“有些路暗，小心一点。”
“好，我会注意的。”
说完这句，苏小爱赶紧溜了。
事实上，凌尘没有强硬地要送她，苏小爱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至少不需要在凌尘面前遮遮掩掩，也能去积极地想法子解决问题。
没多想，苏小爱便一路顺着来时的路往老爷子那里赶。
这条路大概是她这几天以来走过最多次的一条，所以她勉强能记住。
虽然白天和黑夜的通道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但苏小爱急着去找老爷子，便没有在意太多。
庄园的夜晚比白天更加安静，更增添了一份黑夜的神秘。
一个人走在廊道上，耳边听着树叶的飒飒声，苏小爱冷不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种氛围在恐怖片里，基本就是快见鬼了。
苏小爱赶紧甩甩头，将这种无稽之谈从脑海里甩开。
下意识加快步伐，她埋头走着。
却没想到，在一处拐角的时候太急，完全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黑影，径直冲过去的结果就是，两声“唉哟”，以及陆续倒地的声音。
“嘶，这谁啊，大晚上的，赶着投胎呢！”
愠怒的女声在空气中炸响，苏小爱自己也被撞了个七荤八素，但起因是因为她没看路，自知理亏，她也没看对方是谁，当先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摔疼了吗？”
“怎么，是你啊，这么冒失，真是没点规矩！”
拍开苏小爱递过去的手，站起来拍走身上灰尘的傲慢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进过婚房，将泥偶拿走的凌艾岚。
她鄙夷地睨着苏小爱，一脸不满。
苏小爱微微一愣，在一秒后才认出来是她第一次来庄园时碰到的那个女人。
凌霄之前和她说过，她是凌老爷子拜把兄弟的孙女，打小在庄园里长大，十分娇气，让她看见她的时候别惹她，最好绕开走。
当然，这是凌霄还没和凌艾岚合作之前的忠告。
事实上，这个忠告很对。
凌艾岚本就不喜欢苏小爱，应该说，她不喜欢凌尘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
更何况，现在苏小爱的身份还是“凌太太”。
凌艾岚巴不得苏小爱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好让家族里的那些老不休治罪于她。
奈何凌尘将苏小爱保护得太好了，这种好，不仅仅是帮苏小爱挡明枪暗箭，更在于凌尘一开始的防御网布置。
他从来没有想过将苏小爱曝露于危险之中，这有些出乎凌艾岚的意料。
因为，她一开始以为凌尘之所以选择苏小爱，是因为苏小爱的身家背景足够干净，孑然一身的她即使出什么事情，也不会惹上大麻烦。
换言之，凌尘只是想要一个便利的诱饵，苏小爱无疑各方面条件都很符合。
但真的到这么一天，凌艾岚却发现自己想错了。
凌尘这次似乎是认真的，他不止保护苏小爱，似乎还推翻了他自己之前所有的建设。
这将耗费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可是凌艾岚已经从她爷爷那边听说，凌尘重新部署了下一步的安排。
她很嫉妒，也很愤恨。
她嫉妒被凌尘保护着的苏小爱，愤恨为什么这个人不是她。
阴鸷地盯着苏小爱，凌艾岚恨不得即刻就让李识微去执行她们当初定下的计划，让苏小爱早点滚蛋。
被看得背后发冷，苏小爱知道凌艾岚对她的敌意起在哪里。
这会儿，她也没心思去和她对垒。
既然是她先撞了人，道歉就是了。
她不理会凌艾岚的出口不逊，向她鞠了一躬，继续道歉：“希望没有撞伤你，真的不好意思，对不起。”
“……”原本以为苏小爱会回怼她，但她只是一味地道歉，凌艾岚瞬间失去了继续说苏小爱的欲望，“啧啧，无趣。”
斜睨了苏小爱一眼，凌艾岚便当先迈步离开。
她故意撞了一下苏小爱的肩膀，盛气凌人地离开。
苏小爱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不禁苦笑。
像凌艾岚这种直接表明敌意的人，也许更好相处。
毕竟那些笑着看她，却无法猜透内心真正意图的人，才是真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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