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台上，凌尘眯起眼睛望了一眼窗外碎金一般斑驳的阳光，才缓缓掏出手机。
苏小爱就在房里，她在工作。
虽然此前凌尘曾经莫名其妙阻止过她，也莫名其妙地抱着她半天不说话，但苏小爱再次开工的时候，凌尘倒是没有异议。
他一直没有离开，就陪在旁边。
苏小爱一开始还有些在意，无法完全集中精神。
但到后面，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苏小爱这点和白礼是有点像的，一旦进入状态，就很难被周围的环境影响，就如同自己展开了一个防护罩，变成了一个独立的领域一般。
凌尘也没打算去打扰她，他的手机振动了一个早上，不停地收发信息。
其实凌尘设置了静音振动模式，但有一个人的号码他是标记有声音的，那就是陈先河的。
因为他的短信，是目前最高优先级的情报。
戳开手机屏幕，凌尘下意识望了苏小爱一眼，她正用笔抵着自己的下巴思考，完全没被他影响到。
“有鬼，已捕获行踪。”
陈先河发来的短信，很简短的几个字。
凌尘却看得皱了眉头，陈先河这么说，就是有厉害的人物卷入了事件里，可能会变得很棘手。
思忖两秒，凌尘发了两个字给陈先河，追踪。
凌廷墨的钢笔，陈先河已经托靠谱的人带回了庄园。
那支笔是全球限量版，而且是究极限量版，因为全世界就只有这么一支，是特别定制的，老爷子送给凌廷墨继任凌氏董事长之位的礼物。
凌廷墨一直带在身上，不过不是作为笔，而是作为一种信物。
如果这只笔丢失，凌廷墨应该会很难过，能被陈先河找回，也算是有些安慰。
凌霄那边还没传回来凌廷墨醒来的消息，凌尘其实很担心，但他表面上风轻云淡，一点反应都没有。
甚至老爷子和凌廷轩也是如常的表现，没有谁表现出急躁。
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担心，而是因为他们需要在别的族人面前演好戏，这是一出绝对不能穿帮的戏。
至于苏小爱，她的感触并不是很深，而且基本都和凌尘在一起，在他们的小院子里，所以那些想通过苏小爱抠出点细枝末节讯息的人，算盘打得一点都不响。
也许这也是凌尘为什么几乎寸步不离苏小爱的原因之一，有他在，别人就没有可趁之机。
所幸苏小爱的所有精力都扑在漫画上，虽然凌尘对此有些不满，但这算是比较理想的状态。
跟着对方拐到一个比较偏的巷口，陈先河感觉到手中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拿起来一看，便收进口袋中。
他保持着一段比较远的距离，因为对方也是这一行的个中好手，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发现。
陈先河只是想先看看这个人究竟落脚在哪儿，再来计划下一步的行动。
事实上，直到现在陈先河都还有些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是这个人。
他们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面，应该说，是好几年没有交过手。
上一次，陈先河惨白，算是他一生的耻辱，也葬送掉了他此生最爱的一个人。
可以说，陈先河和这位突然出现在东城的鬼魅是有仇的，而且是血海深仇。
但他不会被自己的仇恨蒙蔽双眼，这几年的锻炼，陈先河已经足够成熟，身为出色的情报人员，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可是在视线触及那道背影时，陈先河的心情还是糟透了。
不止因为这个人伤害了他培养起来的小弟，更因为这个人本身的存在就勾起了陈先河那段非常不好的回忆。
那是在遇到凌尘之前发生的事情，陈先河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心中的那种愤懑早已平息，却没想到，只是因为缺乏激发条件。
东城已然是现代化的大都市，但在光鲜亮丽的城市表面后边，藏匿着诸多黑暗。
这些还没有受到整改的小巷道就是黑暗滋生的温床，看似平和的城市生活，其实背地里暴力横生。
东城的警局为什么效率高，这也是原因之一，如果他们处理得慢一些，可能就会有不好的流言蜚语在市井中口耳相传，造成极坏的影响。
小心翼翼地换着一个又一个窥视的地点，陈先河在来的路上，随手买了顶帽子和玩具墨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品位糟糕的大人。
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一连走了四条街，而后拐入一个堂口。
这里是城中村，已经列在未来城市规划蓝图中，在明年的某个时刻，大概就见不到这种拥挤的建筑。
跟到堂口，陈先河稍微犹豫了一下。
再往里走，很容易被发现。
虽然城中村的路况复杂，但来来往往的人里，他的辨识度会变高，而且路虽然窄，却是直的。
可是，陈先河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他左右看了看，记起这个城中村的其中一个路口连接在城建人口湖的旁边，那里有个三叉路口。
对方如果是为了保险起见先绕道，那么极有可能从那里走。
因为另外一个路口就是居民区，是没有通往外面的路的。
相信自己的判断，陈先河便拦了辆车，直接绕开城中村过去。
然而，在他上车不久，等在红绿灯前的时候，那名神秘男子居然从城中村的某个旮旯里走了出来。
他似乎知道陈先河的存在，望着车流的方向，带着浅淡的微笑站立在原地看了好几秒。
可是陈先河没发现他，直到绿灯亮起，车子拐弯的时候，他才注意到。
赶紧催司机停车，可是车子拐过去的路是不能停的。
陈先河甚至想跳车，把司机师傅吓得够呛，赶紧锁住车门，强行带着陈先河到了可以停车的地方才停下。
陈先河被气得跳脚，丢给对方一张钞票就立马往回跑。
然而为时已晚，那名男子才不会傻傻站在那里等陈先河来，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狠狠踢了一脚城中村的石舫，陈先河气急败坏。
他马上给凌尘发了条信息，说跟丢了。
不过他不会就此泄气，当即离开那个地方。
对方既然已经发现了他，他不能被反跟踪。
现在陈先河已经没有在之前的公寓住，每天都在换地方。
但获得的信息却很少，让他不禁焦躁起来。
男子是看着陈先河离开的，他就如同光的影子，只要人在光里，就看不到他。
等看不到陈先河的身影，男子转身打了一个电话。
“目标人物在东城第一医院的贵宾高级病房，先不要动手，监视起来。”
打完电话，男子的表情瞬即变得冷淡。
陈先河还不知道他为谁服务，而他也暂时不想让他知道。
对男子来说，陈先河就如同饭后甜点，是用来调剂的。
如果太早吃，就会太腻，也会影响正餐的食欲。
不过，他现在还有一个比较有趣的人可以接触，想了想，拿出另外一只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二十秒后，电话被接通。
“我听说你也在东城，干嘛呢？”
语气中带着调皮的笑意，男子的眼睛弯得像月牙，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对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男子会打电话给他。
“你还在？我以为你回老家了，不会这么久了一直在东城玩吧？”
和男子通话的人，正是在医院里盯梢的凌霄。
但他并不知道这个叫黎少樊，看起来顶多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的另一重身份，他们只是要好的同系好友。
“对，出来，请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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