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苏联外交部部长、格鲁吉亚前总统

    11月9日是柏林墙倒塌20周年纪念日。这座长106公里、平均高度为3.6米的高墙矗立了28年之久，把东西两个（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德国分隔开来。1989年11月，德意志民主共和国政府取消了与西柏林往来的限制。1990年7月，边境控制完全解除。又过了3个月，德国统一了。

    当时这些事件的主要参与者之一是2009年已经81岁的格鲁吉亚前总统、曾担任苏联外交部部长的爱德华·谢瓦尔德纳泽[40]。现在谢瓦尔德纳泽居住在第比利斯的一处总统官邸，自2003年他自愿辞去格鲁吉亚领导职务之后，他一直住在此处。他正在撰写回忆录。办公桌上放着一盏绿色灯罩的台灯，台灯下放着一叠文件和材料。还可以看到来自世界主要媒体的采访邀请，要求他回忆那些转折性年代。抬头不远处，摆放着谢瓦尔德纳泽和他5年前去世的夫人的合影照片。而书架上有一部《圣经》，和《圣经》一起还摆放着一块柏林墙的碎片。周围的墙上还挂满了谢瓦尔德纳泽和美国前总统老布什、法国前总统密特朗及其他一些世界政要的照片。在这个房间里，谢瓦尔德纳泽接受了《新闻时报》记者的采访。

    《新闻时报》（以下简称“问”）：1989年11月9日柏林墙开始被逐步拆毁，这最终导致了1990年10月德国统一。这其中有哪些事件让您记忆犹新？

    谢瓦尔德纳泽（以下简称“答”）：1989年11月初，苏联驻德国大使馆传来消息，称苏联驻德部队中出现了情绪骚动，当时驻民主德国的苏军人数有50万。得知此消息后，我和戈尔巴乔夫探讨了形势，并商定不让我们的军队介入。要知道，这可能会导致新的世界大战爆发！后来，我和他很快来到柏林，戈尔巴乔夫以最高统帅的身份下令，不许介入。如果我们没有飞过去，苏联军队就有可能介入此事。

    问：您一直保存着德国人赠送给您的刻有“谢谢，爱德华”的柏林墙残片。柏林墙倒塌时您个人内心的感受是什么？

    答：当时我不认为，这是社会主义体系的终结。苏联解体是因为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之间的相互敌对。无论怎样促使他们俩相互妥协、和解，但都无济于事。而德国的问题对我来说并不意外。我对发生这种事情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我觉得，总有一天会发生的。

    问：对于德国来说决定命运的决定又是如何作出的？

    答：1990年2月，北约和华约国家外长在加拿大渥太华举行的“开放天空”[41]会议上作出了合并德国的决定。该会议结束后，美国国务卿詹姆斯·艾迪生·贝克三世[42]单独问我，是不是到了考虑德国合并的问题的时候了。我回答，我考虑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但我们国家还没有对此作出决定。我问他，联邦德国外长汉斯-迪特里希·根舍[43]对此的意见如何，贝克告诉我，根舍并不反对。

    问：那有没有反对者呢？

    答：英国和法国，但贝克承诺将说服他们。贝克说，重要的是戈尔巴乔夫的态度。我立刻给戈尔巴乔夫打了电话。在此之前，我们从未讨论过德国合并的方案，他本人也没有直接回答过这方面的问题。那一次，戈尔巴乔夫沉默了大概两分钟，然后他对我说，这个问题早晚要决定，既然外长们已经提了出来，我们就同意吧。就在那时，联邦德国、民主德国、苏联、法国、英国和美国决定成立“2+4”委员会。

    问：哪些问题是最难解决的？

    答：时任民主德国领导人的埃里希·昂纳克[44]是个麻烦，他反对变化，不认可戈尔巴乔夫的“改造”，还对戈尔巴乔夫有怨气。但德国人民的态度是“支持”。此外，德国的北约成员资格和军队人数的问题也经过了很多次讨论。但最终我们找到了折中方案。我们苏联方面同意保留德国在北约的成员国资格，德国人则保证他们的军队人数不会超过37万。苏联领导层中也有不少人反对德国合并。有人说，我们怎么能失去德国？要知道，有2000万的苏联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牺牲（最新的资料表明，苏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伤亡的人数超过2600万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支持德国合并的人成了大多数。

    问：您的接班人、格鲁吉亚现任总统萨卡什维利表示，俄罗斯正在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建造新柏林墙。您同意这种观点吗？

    答：这不是一个完全正确的类比。当时的柏林墙分割了整个欧洲和整个世界。解决这两个问题的难度是可以比较的，但问题的大小无法相提并论。

    问：您认为如今有可能爆发新冷战吗？

    答：我在短期内无法预测。但我想请大家注意中国。当中国人向苏联索要被占据的400平方公里的领土时，他们告诉我，他们可以等待。

    问：您对美国反导系统问题有何看法？

    答：美国总统决定不在波兰和捷克部署反导系统是明智的。我认为，美国人也可以首先倡议全面销毁核武器。

    问：改善俄格关系的前景如何？

    答：现在很难说。去年[45]两个国家都有过失。格鲁吉亚没必要向南奥塞梯派兵。而俄罗斯人承认阿、南主权独立也是一个愚蠢的错误。他们开了一个自己无法接受的先例。现在，车臣、印古什、达吉斯坦和鞑靼斯坦都可以考虑独立了。

    问：您会参加推倒柏林墙20周年的纪念活动吗？

    答：如果身体允许的话，我希望在2010年德国庆祝统一20周年时去柏林。

    问：12月21日是斯大林130周年诞辰。您认为应该纪念这个日子吗？

    答：官方不会庆祝，谁怀念和尊敬斯大林，谁会纪念。您还年轻，我可活不到官方庆祝他200周年诞辰了（微笑）。

    （张树华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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