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年时这位善良的仙女带着篮子走来，说：

    “这里有些礼物。你拿一样，留下其余的。要慎重，作出明智的选择。唔，作出明智的选择！因为只有一样礼物才是珍贵的。”

    礼物共五样：名望，爱情，财富，快乐，死亡。于是青年急切地说：

    “根本用不着考虑嘛。”他选择了快乐。

    他踏入人世尽情地寻欢作乐。可是快乐一个个转瞬即逝，让人失望，陡然空虚。每个快乐离去时都嘲笑他。最后他说：“这些年我白白浪费了。如果能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会作出明智的选择。”

    2

    仙女出现了，说：

    “还剩四样礼物。再选一件吧；哦，记住——光阴似箭，其中只有一样礼物才是珍贵的。”

    他考虑良久，选择了爱情，却没注意到仙女眼里涌出的泪水。

    许多许多年以后，这个男人坐在空空的家里一口棺材旁。他沉思着说：“他们一个个都离我而去，现在我唯一最亲爱的人儿也躺在这里。悲哀一次又一次向我袭来。为了从爱情这个奸诈的商人那里得到一小时的幸福，我付出了一千小时的痛苦。我打心眼里诅咒它。”

    3

    “再选一次吧，”仙女说。“这么多年来你已学会了明智——的确应该如此。现在还剩三样礼物。只有一样才有价值——记住，选择要慎重。”

    这个人考虑很久，然后选择了名望。仙女叹息一声就离开了。

    数年以后仙女又出现，站在这个男人后面。此时天色暗下来，他孤单单地坐在那里，沉思着。她知道他的心思：

    “我已闻名世界，有口皆碑，仿佛一时为之高兴过。但那是多么短暂的时刻！随之便接连来了嫉妒，诋毁，诬蔑，憎恨，迫害。然后是嘲笑——预示结果的先兆。最后是怜悯——名望的葬礼。啊，名望多么让人痛苦和悲哀！它鼎盛时便将受人毁谤，衰败时便将受人蔑视和怜悯。”

    4

    “再选一次吧，”传来仙女的声音。“还剩两样礼物。别绝望。一开始就只有一样礼物是珍贵的，此刻仍然还在。”

    “财富——财富就是权力！我多么眼瞎！”这个男人说。“现在终于生活值得一过了。我要大肆挥霍钱财，让人赞叹。那些嘲笑我、鄙视我的人会爬在我面前的金钱里，我要让我饥饿的心充满他们的羡慕。我要得到一切华贵的东西，一切欢乐，一切精神上的喜悦，一切肉体上的满足——凡是人们所珍视的东西。我要买，买，买！顺从，尊重，敬意，崇拜——一个平凡世界的市场上所能提供的所有虚假的人生风度。我曾浪费太多的时间，作出了不好的选择，但让那一切过去吧：当时我愚昧无知，也只能选择仿佛是最好的东西。”

    短短三年过去，此人落到了这样的日子：他坐在顶楼一问低劣的屋子里，浑身哆嗦，面容憔悴苍白，眼睛凹陷，衣衫褴褛。他正在啃一块干面包，咕哝道：

    “世上所有礼物都该死，它们都是嘲弄人的东西，是金色的谎言！人人都被辱骂。它们并非礼物，只是借给你的东西。快乐，爱情，名望，财富：它们只是临时伪装成这些永久的现实之物——痛苦，忧伤，耻辱，贫穷。仙女说得对，在她所有礼物中只有一样是珍贵的，只有一样才是有价值的。我现在明白，与那个无法估价的礼物比起来，其它礼物是多么可怜、低劣和平庸。这个礼物珍贵、可爱而仁慈，在无梦而永恒的睡眠中，它沉浸于危害身体的痛苦里，沉浸于腐蚀心灵的耻辱和悲哀里。把它带来吧！我疲倦啦，要休息了。”

    5

    仙女到来，又带来了四样礼物，但没有死亡。她说：

    “我把它给了一位母亲的宠儿，一个小孩。他什么也不懂，但相信我，让我替他选择。你可没让我替你选呀。”

    “啊，我多么可怜！现在还剩下什么给我呢？”

    “你甚至还不应有的东西：对老年恣意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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