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的脸已经多日未洗,但是祝微微一眼就认出来他是祝宁。
他没有死!
祝微微的心瞬时冻结,她明白祝小涛肯定凶多吉少了。
“我弟弟呢?”
“死了。”祝宁冷冷地说。
“你杀的?”
祝宁没有说话,也可以说是默认。
“祝洁和祝水军也是你杀的?”
“是。”祝宁的脸孔狰狞起来,“是你逼我的,我现在连你也要杀了。”
祝宁猛地扑了过来。
祝微微早有准备,刚才她俯着身子观察水迹的时候悄悄地藏了几个石头在口袋里,见祝宁扑了过来,冷静地摸出石头,朝祝宁的腿打过去。
接连三颗石头都打中了祝宁的腿,有一颗打中了他的膝盖,祝宁痛的大叫一声,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祝微微也不敢掉以轻心,往洞口退了几步,和祝宁保持了七八米的距离,她想,如果祝宁再逼上来,她也好逃出洞去。而且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必要和他徒手对打了。
祝宁的腿痛的厉害,用手一摸,发现肿了好几个包,特别是膝盖那一处,简直痛入骨髓,只好老老实实坐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已是凶多吉少了,曾经谋划多时的完美杀人计划就这样功亏一篑,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悔恨,遗憾,愤怒,还是悲哀?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像是下定了决心,像祝微微讲述了一个简直完美的杀人故事。
祝家庄有一座庙叫“黄金庵”,它屹立在石山水库的上面,距村庄大概有四五里路,平时里面只住着几个尼姑和一些木雕石刻的菩萨,不过香火却一直很旺盛,据说是因为这个庙里的菩萨非常之灵,求财得财,求子得子,更有一老尼姑,料事如神,堪称高人。
据说这座庙里藏着很多的黄金,是当初战争年代藏在庙里的。随着年月的久远,各种传说就像数不清的藤蔓缠树一般紧紧地套住了黄金庵,让人们始终对那批黄金充满了猜想。也许是真的有这么一批黄金,因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一个团的国民党军队和数量不详的日伪军在这一带激战过,规模小,但战争相当惨烈,最终日伪军被迫退出了祝家庄和古镇。现在留给人们的只有一百多座当时牺牲了的国民党将士的坟墓,使传说变得更加真实。
有四个孩子对这个传说充满了好奇,他们就是祝宁,祝洁,祝小涛和祝水军。
有一天,他们相约去黄金庵秘密寻找,本来是一无所获的,但是祝宁却被黄金庵后面一个不起眼的小岩洞吸引住了,他觉得,那些黄金一定藏在这个洞里。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提起这个洞,就算大人们在猜想黄金的藏处时也没有提到它,仿佛它不曾存在过。这让祝宁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
四个人悄悄地钻进了那个洞。
洞里面比较干燥,不像一般的洞那样阴湿,里面散落着很多骨头,让人胆战心惊,在洞的最里面,他们看到有两具尸骨紧紧地挨在一起,在他们的骨头里面,分别卡着一把刀。不难想象,他们肯定是为了那批黄金而自相残杀,祝宁那个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也就在那个时候,他有了杀人的冲动。
他们找到了一个小包裹,里面装着的就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黄金,大概半寸宽半寸厚两寸长,一共一十二条。
祝宁很冷静地说:“平分了,每人三条。”
其他人正要拿属于自己的那三条,却又被祝宁阻止了,“我们现在还不能拿回家里,因为如果一旦被村里其他人知道了,他们肯定要来分的,那我们不是吃了大亏了。”
祝水军说:“他们凭什么来分,这是我们找到的嘛。”
“因为这是村里的财产,是所有人共有的,就好像村里的那个橘子园一样,橘子熟了,每个人都可以分到橘子。”
其他人听了都觉得有理,于是便问他该怎么办。
祝宁说:“可能有人注意到我们进了这个洞,所以这里已经不保险了,我们先要把这批黄金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我觉得村里的那个山洞是最安全的,没人敢进去,所以不必要担心有什么危险。”
祝洁说:“那个山洞太可怕了。”
祝小涛说:“我赞成,正因为可怕所以才安全啊。”
于是几个人悄悄地把黄金藏进了那个山洞,商量等到初中毕业就拿着这些黄金一起出去闯天下,有的说要买火车,有的说要买飞机,勾画了很多的宏伟蓝图。这些都是祝宁一步一步引诱的,其他的三个人由于过于单纯,完全没有自己的主张,更没有觉察到祝宁暗藏在心里的杀机。
祝宁为了这个杀人计划,苦苦谋划了很久,他考虑了无数的可能性,他本来就是象棋高手,在村里已是无人能敌,连那些下了几十年象棋的老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把计划所能产生的每一个可能都尽可能地估量,最后,他觉得他这个杀人计划已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
荷花的开放,山洞的恐怖传说,这些都是用来掩饰的最好手段,可以使人们从血案一开始就走进了误区。
但他不能一人杀掉三人,这样太冒险,所以他需要一个帮手,这个帮手不仅可以帮助他顺利地杀掉其他二人,而且还可以制造更完美的迷雾。
他选中了祝小涛做他的帮手,他算准了祝小涛一定会同意。
他悄悄地提了一袋子钱去找祝小涛,这袋子钱是他趁父亲和会计酒昏脑热之际,偷偷拨开会计家的后门把那袋子钱取走了,而父亲和会计却一无所知。那个时候的他只是对钱充满了欲望,却不知道这么多钱到底该怎么花,后来他慢慢地知道了。
祝小涛听了他说要干掉其他二人的时候,自然不肯同意,祝宁使出了杀手锏:“你要是不同意,我就用这些钱去买通杀手,把你的爸爸妈妈杀掉,还有你的姐姐,嘿嘿,她那么漂亮,当然要先奸后杀。”
祝小涛被迫屈服了,他爱他的爸爸妈妈,更爱他的姐姐,可是,他其实只要稍微想一想就可以发现祝宁这些话里面的破绽,他既然可以买通杀手把他的爸爸妈妈姐姐都杀掉,同样可以要杀手他们杀掉祝洁他们啊,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自己亲自动手杀祝洁他们呢?可是祝小涛却没有这么想,他当时已经完全被吓坏了。
祝宁把那些钱都给了祝小涛,以表示自己的诚意。在他的威逼利诱下,祝小涛由动摇转向了坚定,对于祝宁来说,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祝宁偷偷地去山洞做了一些准备工作,他把那块像心脏一般的石头放在一个旁洞里,下面再放一些彩色的玻璃,只要有光线的照射,那些玻璃就会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他在山洞里藏了一把大砍刀和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一条极毒无比的金环蛇,还把那个旁洞的地面铺上了一层薄膜。
一切准备就绪,第二天,祝宁借口去看那些黄金还在不在进入山洞,他故意把要去山洞的消息让其他的小孩也听到,但他料到那些人是绝对不敢去的,当祝洁劝他不要这么做时,他说:“如果我们偷偷摸摸去,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而其实,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让那些小孩为他作证他们四人只是偶然兴起去那个山洞的。
曾经有人看到过祝根生和祝十三爷在案发前进入到那个山洞,而其实那是谣言,祝宁自从把那些黄金藏进山洞后就一直非常留意山洞的情况,祝根生和祝十三爷只是靠近过那个山洞,但都没有进去。
四个人进入了山洞,祝宁很自然地用手电筒朝旁洞里照了一下,那些玻璃发出来了五彩的亮光,于是,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祝洁和祝水军完全没有注意到铺在地面上的塑料薄膜,他们高度紧张,思维陷入了停滞,当他们走进旁洞中心的时候,祝宁迅速地取出砍刀,砍向了祝水军的头颅;然后祝宁用刀威胁着呆若木鸡的祝洁去打开那个袋子,把手伸进去,祝洁似乎完全被吓懵了,他驯服地照做了,然后被金环蛇咬中手指,晕死过去。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的时间,祝水军甚至还感觉不到疼痛就命赴黄泉。为了这十秒钟的顺利,祝宁在家练习了起码上万遍,他躲在楼上,或者藏在可以监视洞口的山林中练习。
“我的手都练肿了。”祝宁说。
然后他换上了祝洁的衣服,把祝水军的尸体用塑料薄膜包起来,连同砍刀、玻璃一起扔进了暗河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然后把晕死过去的祝宁转移到另外一个山洞里。
祝宁的地理知识相当好,他发现这条暗河的水流量相当大,可是在山洞周围方圆十里却没有大的水流发源地,因此他断定山洞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水库,他完全不必担心尸体会被暗河的水冲出地面来。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后来据地质学家勘察,山洞的下面的确是一个大型的地下水库,因此,祝水军的尸体也就无法打捞上来了。祝家庄那口千年古井之所以从未干涸过,也是得益于这个地下水库。由于地下水库的水温低于地表的水温,因此显得更加清凉甘洌,破除了井水来自于坟场极阴之地的封建迷信说法。
祝小涛完全被吓呆了,他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祝宁告诫他一定要按计划行事,祝小涛木讷地点着头,那个时候,祝小涛受到了血腥场面的刺激,也确实有点神智不清。
其实祝宁早就注意到了疯子的跟踪,所以他特地换上了祝洁的衣服,这样,事情就变得更加真实了。
祝小涛按计划向大家讲述了文章开头的那些话,好几次,他都差点说漏了嘴,把祝宁说成了祝洁,但是,慌乱的人们并没有注意。
祝宁曾经对祝小涛说:“你装疯不要装很久的,等到人们渐渐地忘了这件事,你的疯病也可以慢慢地装着好起来,然后你找个机会到外面去打工,我把钱都给你,这样人们根本不会怀疑。”
祝小涛也认为他说的有道理,他的学习成绩一向不好,南下打工只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警察都束手无策时,祝微微却执拗地要查个清楚。
这是祝宁计划之外的事情,祝小涛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一再模糊地警告祝微微不要再查下去,用鬼来恐吓姐姐,甚至不惜用钉子打进自己的小腿,模仿被狗咬的伤口,尽量把她的思路往鬼那方面引,可是祝微微虽然疑惑,却都没有上当。
祝小涛其实是担心祝微微的安全,他怕姐姐越接近真相她就越危险,因为祝宁是绝不可能放过一个查出真相的人的,祝宁已经做错了这么多事,宁可错上加错,也不会轻易地回头。
至于祝小涛是怎么离开柴房的,很简单,祝宁有那把大锁的钥匙。他算准了如果祝小涛睡在柴房里,他家里必然会用这把锁把他锁起来,一是祝小涛家里只有这样的一把大锁,二是这把锁比其他小锁看起来要可靠的多。
祝宁在计划中让祝小涛睡在柴房里是为了让他更像个真实的疯子,也是为了自己以后万一要杀掉他也更方便。你想一想,如果没有人知道祝宁有钥匙,那这就是一个完美的密室杀人案,到时也就只能用鬼神之说来解释。
其实他本来不想杀祝小涛的,但是有一件事使他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计划。
他们从黄金庵后面的那个洞里找到的黄金并不是真的黄金,而只是黄铜,当他听到这个鉴定消息时,他简直要晕了过去。
铜是一种很稳定的金属,在常温下不易生锈,所以看起来和黄金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为了这点黄铜而背负了两条人命。
可是事已至此,他无路可走,只有继续干下去。
他要拿回给祝小涛的那十万块钱,然后再远走高飞。
祝小涛当然不肯说出钱的下落,而且还劝他去自首算了,祝宁怒火攻心,把祝小涛推到暗河里淹死了。
祝微微听他讲到这里,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但她没有哭出声来,任凭眼泪肆意横流,却不管不顾。她知道弟弟不肯说出那些钱在哪里的原因,因为他想他最爱的姐姐能有钱读大学。多么单纯而执拗的弟弟,你可曾想到,即使你不说出那钱的下落,日后找到了,姐姐又怎么可能会将那钱占为己有。然而这份心意,这份对姐姐的爱的心意,他选择了宁死不屈来证明。也许那个神婆并没有算错,祝小涛走进的不是公门,也不是牢门,而是一扇地狱之门。
祝宁并没有发现疯子的跟踪,他杀了祝小涛后还一直呆在山洞里,等待天黑再去柴房寻找那笔钱。
他断定祝小涛把那笔钱藏在了柴房里。
可是,祝微微却找到了这里来,揭开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其实在他得知那些黄金只是黄铜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几天晚上他都偷偷地跑回家,在家里偷点东西吃,然后躲藏在楼上,差点被村长发现,幸好那只被他吓到的老鼠救了他,让村长以为所有的响动都是那只老鼠弄出来的。
祝微微问:“那些黄铜在哪里?”
祝宁把藏黄铜的地点告诉了祝微微。
祝十三爷家里找到了大量的黄铜,祝宁四人也找到了很多黄铜,这仅仅是一个巧合么?
祝微微直接了当地问:“你们不会无缘无故就去黄金庵寻找黄金,是不是听谁讲了什么?”
祝宁想了一下说:“嗯,我们是听祝十三爷讲了那些故事。”
果然是他!如果能证明祝宁找到的黄铜和他家里的黄铜是相同的,那么那些黄铜肯定就是祝十三爷早就放在那里的了。
他不敢杀人,所以杀狗,同理,他不敢杀人,但并不能阻止他诱使其他人去杀人。
把黄铜藏在那里犯法么?谁都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而且,就算证明是祝十三爷的阴谋,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人性的贪婪的和欲望引发了后来的这一切。
“杨三是不是你杀的?”祝微微问道,“我猜杨三一定见过你,所以你才杀人灭口的吧?”
“是的,其实我本来并不想杀他的,那天晚上我正在怪树下的土地庙那里偷供品吃,那个时候很晚了,我以为不会有人路过,于是就坐在土地庙前吃供品,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我赶快躲到了土地庙后面。后来杨三走了过来,他朝土地庙鞠了几躬,我看到他朝庙后面多看了几眼,我以为他发现了我,于是就悄悄地跟着他。杨三开始走得很快,我以为他想甩掉我,于是我就想跟上去杀了他,可突然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因为他突然走向路边的一个草坪,和空气聊起天来,就像他在和熟人拉家常一般。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真的感到毛骨悚然,因为他讲话是那么的自然,有时就真的好像是有人在问他在回答,有时又好像是他在问别人在回答一样。我在暗中潜伏着偷听了很久,不明白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心里也一直拿不定主意。后来他居然睡着了,而且还打起了鼾,山里蚊子很多,我发现他不管是在拍蚊子还是翻身的时候都没有打鼾,这是一个人真正熟睡的表现。我想他一个山野村夫,如果是要伪装的话,是不会注意这些细节的。可是我又不敢冒险,我怕他万一是装的,于是我狠下心来,拿了块石头走到他跟前,可我看着他熟睡的面孔,又下不了手,好几次将石头举起来又放了下去,后来我还是扔掉了石头,我不想让自己无端的猜测而害了一个人的命。可是,我后来却越想越害怕,我好怕他是真的看到了我,我被搅得焦躁不安,像头狂怒的公牛一般对着石头和树发泄,我终究还是不能留下他,我必须得杀了他,这样我才会安心。那天早上,我跟在他后面,将他砸死了。可是我知道,我杀的人越多,我的罪就越大,疑点也会越多,所以我必须尽快地把钱拿到,然后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祝宁空洞的眼神低垂于地,整个人的灵魂像被抽空了,只剩下一副空虚的驱壳。
祝宁抽了抽鼻子,又补充说道:“杀杨三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故意要让人发现祝洁的尸体,这样警察就不会再继续寻找他了,对我来说,也少了一份被发现的危险。而且警察发现了‘嫌疑人’的尸体,极有可能结束这个案子的侦察,后来的一切证明我是正确的。”
“你是怎么把祝洁的尸体丢到矿井里去的?”
“因为我当初就想让人觉得是祝洁杀了我和祝水军,所以我把他的尸体藏在另外一个山洞里,你知道吗,这山洞有条路是可以通到另外一个山洞的,就是通过那条阴河的上游,最狭窄的地方只有一尺来宽,而这条路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以,我藏好祝洁的尸体之后才穿上他的衣服跑出山洞的。然后晚上我就把他的尸体转移出来,丢进了矿井里。为了使警方做出错误判断,我必须延缓尸体的腐败速度,从而使死亡时间推后,这样,就使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而且警方完全不会怀疑到已死去的两个人的头上来,而如果是和山洞的杀人同一天死亡的,警方则有可能怀疑是我们中的某一个干的。”
“你是怎么延缓尸体的腐败的?”
“两个办法,一是金环蛇咬了他之后,他只是昏迷过去,人事不醒,却没有死亡,直到晚上才真正死亡;第二个方法是用冰块。我舅舅是镇上冰棍厂的厂长,对他们厂的情况我真是再熟悉不过了,我偷了冰块,用泡沫箱装了,把冰块放置在他尸体的周围,矿井下面本来温度就低,加上冰块的作用,所以,尸体的腐败速度自然就慢了。冰块融化后变成了水,渗入矿井里湿润的土里,警方是根本不会注意的。我一共偷了两次冰块,后来不敢去偷了,还是怕被发现。不过,这两个方法已经足够了。”
多么具体多么谨慎的一个杀人策划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他轻易地扼杀了。
“那块像心脏的石头呢?”
“丢了,丢进那阴河里去了,我不想它再有害人的机会。”
他终究还没有完全泯灭人性。
祝微微忍住眼泪说:“你爸爸死了。”
“怎么可能?”
“他喝农药自杀死的。”
祝宁的眼泪猛地涌了上来,他拼命地捶着地哭喊着说:“是我害了他,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杀了我的伙伴们,我还害死了我的爸爸,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祝微微说:“他要明天才下葬,你现在可以去看看他,然后去自首吧。”
这时侯,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是祝微微的父亲带着村民来到了山洞外面,一切渐渐地划上了一个痛苦的句号。
不可否认,孩子比大人远要单纯,但也正是因为这单纯,使他们在考虑问题时往往容易走上极端,不像大人那般有诸多顾虑。我曾经在管教所见过很多这样的孩子,所以感触颇深。
有一回,我去见一个因抢劫而杀人的女孩,当她坐在我面前时,我依然感到深深的震惊。
她长的很可爱,高二学生,看起来像是初中生。
她是学校一个小帮派的头领,没钱花,所以带了几个手下去公路上埋伏,截住了一个卡车司机。
卡车司机见是一帮小毛孩,口气强硬地说没钱。
女孩走上前去,连捅了他八刀。
那司机到死都不相信这个可爱的女孩会如此残忍地捅死他。
临死前他举在空中的手垂落下来,碰到了女孩的胸部,所以女孩还砍去了他的双手。
“真恶心。”女孩使劲拍了拍胸前的衣服,说道,“我的胸部,是你能碰的么?”
我再一次深深地感到悲哀,我问:“你知道自己要这里呆多久吗?”
女孩不说话了,这时,她的眼睛里有了一丝迷茫。
一丝迷茫,仅此而已,她根本不曾考虑过青春在生命中的意义。
这是题外话,还有更多例子,不再一一列举,省去。
五天后,疯子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可是,他却真的完完全全疯了。
医生说,蛇毒破坏了他的脑神经,不过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疯子终日在村庄里不时突然惊恐地叫道:“鬼!鬼啊!”
不过没有人知道他以前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他自己以前也不知道,现在更不知道了。
这成了一个人们忽视的谜。
有一天,疯子远远地注视着放假归来的祝微微,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久违的温情,他猛烈地挥着手,咧开嘴笑了。那一刻,他应该没有疯。
祝微微也笑了,她站在夕阳下,像一朵淡雅的小野菊,清新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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