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走,狭道越窄,等眼前再次出现微弱的火光时,就见运送东西的队伍停在了一处石门前。
单轮车上的箩筐被人卸了下来,四人一起抬入石门,眯着眼睛细细的瞧,她这才看清那箩筐里的全是统一制式的钢刀。
显然,他们在此地私藏武器,那二十万石的粮食,只怕也在其中。
等东西全数被放入其中,进去的几十人却只有六人走出了石门,其余的人直到石门关闭,也没有再出来。
看到这样的情况,萧悦明猜测这山洞之中,只怕还另有乾坤,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见那几人以中间一个穿褐色胡服的中年男子为首,开始往外走时,她忙与铜一铜二转身,迅速原路出了山洞。
寻了一颗高耸的大树藏匿,见六人出来,又四散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萧悦明这才命铜一跟着那中年男子,她与铜二跟着另外两个人离开了原地。
她跟踪的男子一袭黑衣,约莫二十多岁,七拐八拐的出了林子,朝一条小河而去,上了一艘竹筏消失在了远处。
见追踪不下去,萧悦明便和铜二一起运起轻功往晋阳城外赶。
花了一个时辰与海日古汇合,铜一已经回来。
“师父,那人去了城外的法华寺。”
“好,如今情况大致摸清楚了。”
听了铜一的话,她从背包中掏出了一只炭笔,刷刷写了一封信,用蜡封好后递给了海日古。
“麻烦你将此信送到萧府,若我娘问起,你便将你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我不能耽搁在此,即可要启程去朔州,若有缘,咱们战场再见。”
说着翻身上了马。
海日古将信贴身藏好,也骑上马与她挥手道别,沿着官道消失在了月色中。
随后萧悦明与徒弟们也挥动鞭子,继续朝朔州赶去。
十日后,众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朔州城西边的一个小镇。
因为这次奇袭行动的保密性,萧悦明并不打算进入朔州,而是命铜一潜入城内,联系上了城中武安邦的暗装,将制作好的指南针,方便面,防寒服,以及武器等,一并秘密运到了小镇。
接着她带着铜一单枪匹马去了虎啸军的营帐,将齐都尉的密函交给了虎啸军的都督。
一番交涉下来,萧悦明揣着突厥地图,悄悄带着两千装备整齐的精锐骑兵离开了营帐,和徒弟们汇合,快马赶到丰州,绕过突厥大军驻扎的贺兰山,朝草原腹地前行。
在进入大学覆盖的草原之前,她设想过很多情况,但远远没有设身处地这般来得艰险。
因为要绕到突厥大军后方,所以她选择绕过阎洪达井,顺着克鲁伦河以西前行,将遇到的草原部落一个个屠戮干净。
但是队伍很快就遇到了暴风雪,跟在最后面的两百多人被风雪吹散,两千人还没挥动一下手里的武器,就败在了自然之力下。
躲在背山的一个凹陷处,将马匹牵到旁边围城一堵墙,萧悦明将头埋在胸口,整个人蜷缩起来。身上已经压上了厚厚的雪,感受着刺骨的寒冷渗透进身体,她头一次意识到了什么叫听天由命。
熬过了暴风雪,接着迎接他们的,是茫茫看不到头的雪原,他们蒙着薄黑纱,以防灼伤眼睛,牵着马腿深深陷入雪地中,难以迈步的马,艰难的前行。
夜晚是最难熬的时候。运气好找到山洞的话,还能舒舒服服的吃一顿泡面,睡一个好觉。若是运气不好,只能简单的搭个帐篷,将马牵到一起,挡住风雪,人挤人将就一夜。
渴了捧一团雪塞进嘴里,冻得直打哆嗦,困了趴在马背上,勉强眯一下眼。
至于洗澡什么的,根本就不要想,足足行了十日,在一天的午后,偶遇一个小部落,背山而居,不过三十多顶大帐,有穿着厚厚皮袄的大人小孩在蒙古包外来回窜梭嬉闹,耳边传来他们清脆的笑声。
“头,咱们是现在就杀进去,还是入夜以后?”
耳边传来手底下士兵们兴奋的询问,萧悦明抿了抿唇,心越跳越快。
她从未杀过人,且在离开长安之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杀人。
当定下奇袭计划时,她以为自己已经想好应该如何面对这件事,但是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她从未做好准备。
前世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从不知道杀人意味着什么,而那十几年的良民教育,也让她生不起一丝一毫伤害别人的想法。
可如今,她却必须面对这一切。
前面是还为生活而劳碌的草原人,而她却拿着屠刀,即将收割他们的生命。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铜一拍了拍她的肩膀。
“师父,他们是大周的敌人,如果您下不了手,就让徒弟替您吧!”
萧悦明侧头,看向盯着前方的蒙古包,眼中透着担忧的铜一。
“铜一,你杀过人吗?”
“没有。”
“那你害怕吗?”
“不怕。”
“我怕......”
她握着缰绳的手在发抖,心也颤抖得厉害,可是她知道,她必须迈出这一步,因为她是大周的将领,她是这一千八百个人的头,她身后是大周千千万万的百姓。
战争只能以暴制暴。
如果她怯懦,退缩,那么她就背叛了大周,不配再当头领,没有人会服她。
大周有可爱的乡亲等着她,有亲人等着她,有爱人等着她。
她无路可退,即便满身杀戮,堕入地狱,也只能无畏前行。
深吸一口气,她将横刀从腰间抽出,对着身后的兵喊道:“冲!不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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