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前她和苏子叶的关系能好一些，现在会不会就是另一种情况？
窗外月明星稀，她微微侧了脸，看向窗外，就像回望一场遥远的梦。
……
十四年前，智灵刚上小学一年级。
新生上学第一天，老师给同学们分座位，好巧不巧，苏子叶和智灵成为同桌。
其他同学对智灵无疑是艳羡的。小学生的认知简单又直白，全班就苏子叶长得最漂亮，而智灵有幸和他成为同桌，那就是特别有面子的一件事。
智灵也很喜欢这位新同桌，因为他长得就像洋娃娃一样可爱，软萌的包子脸，睫毛很长，眼睛跟玻璃弹珠似的，晶莹剔透。
所以一到课间时间，她就冲他伸出了友谊的小手，“你要上厕所吗？”
苏子叶惊讶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她眼睛亮亮的，期待道：“那你能陪我去一趟吗？”
“……”为什么上厕所要他陪着去啊？苏子叶心中莫名，委婉推拒：“不好吧，这不方便。”
他面露为难，可智灵就跟看不到似的，还反问了句：“有什么不方便？你有其他事？”
“没……”
“你就陪陪我嘛。”
她一把拉住了他的小手，苏子叶有些不习惯这份亲密，挣了挣，却没能挣开。
智灵强行拉着他出了教室，厕所的位置在走廊尽头，到了门口，苏子叶刚想让智灵松开他，就发现她脚下不停，居然要把他拉进女厕所。
“等一下。”他慌了，急忙喊停。
智灵不解回头，脸上满满全是疑惑。
苏子叶看起来有些紧张，又有些抗拒，他道：“你松开我，我不能进去。”
“为什么？”
“因为会长针眼。”
“？”
针眼是什么？智灵听不懂。
眼看智灵还要把他往女厕所里拉，苏子叶挣脱不及，语气也变得愈发急促，“别拉了，我、我我是男的！男的不能进女厕所！我不是变态。”
智灵步伐骤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触电般松开他，还往后退了几步。
“你是男的？”她看起来也懵了，喃喃自语：“怎么可能，男的怎么会这么漂亮，比我还漂亮……”
苏子叶抿了抿唇，不高兴的纠正她：“形容男孩子不该用漂亮，要用帅气。”
“可你就是漂亮啊。”智灵好像看不出他的不悦，犹自咋呼：“其实你进女厕所也没关系啦，反正没人看得出来。”
苏子叶气得涨红了脸：“你侮辱我！”
智灵一脸无辜：“没有啊，我在说事实，不信你试试。”
谁要试这种事！
苏子叶真的生气了，可跟普通男孩子生气就动拳头不同，他生气的方式是重重冲智灵哼了声，然后扭头跑掉。
莫名挨了一记瞪视的智灵：“？”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苏子叶对智灵一直很冷淡。
可惜后者全然不觉，在智灵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未因他是男孩子而产生隔阂，依旧很要好。
所以在上课时，智灵趁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字，悄悄将一颗糖果塞给苏子叶，“帮我看着点老师，我吃个小面包。”
苏子叶拒不接受贿赂：“我还要记笔记，没办法看着老师。”
“你成绩这么好，不记笔记也没关系的。”
“……”
这句真诚的恭维很受用，苏子叶悄悄弯了弯嘴角，但怕智灵发现，又很快憋住。
他轻轻咳了声，“老师说了，上课的时候不能吃零食。”
“我就吃一个。”
“一个也不行。”
“徐智灵，苏子叶，上课不准讲小话！”老师不高兴地敲着黑板，智灵吓了一跳，忙把小面包塞进抽屉，可还是晚了。
李老师走过来，将还想遮掩的智灵拉开，就看到抽屉里塞了一大堆零食。
“你到底是来上学的还是郊游的？这些零食全没收了。”
“啊……”
“啊什么？下次再让我抓到，罚抄生字二十遍！”
智灵眼睁睁看着老师把所有零食搜刮干净，心痛到不行，她不敢对老师发脾气，只好将怒火发泄到苏子叶身上。
一下课，她就开始兴师问罪：“都怪你，我的零食全被老师收走了！哼，你看看别人的同桌，孙小梦每次吃零食都没被老师发现！”
苏子叶不想理她，可智灵不依不饶，叨叨念了一天，堪比给孙悟空念紧箍咒的唐僧。他被烦得狠了，第二天上学前，就冲苏妈妈讨要零食。
苏妈妈很惊讶，微微拧着眉：“我不是教过你，平时不能吃零食吗？”
苏子叶解释：“我不是自己吃，是要还给别人。”
他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苏妈妈听后，沉吟道：“这女孩子的性格怎么样？你喜欢和她玩吗？”
苏子叶摇头，“她很吵。”
苏妈妈也料到了，他家的孩子天生喜静，就喜欢安静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可他口中的这位同桌，好像过于毛毛躁躁了。
她想了想，才道：“既然是同桌，就好好相处，但有一点，她喜欢吃零食是她的事，你不能受到影响。”
“我知道。”徐智灵和他玩不到一块去，自然不存在受影响了，可这人一直没眼力劲，让他很是烦恼。
苏妈妈知道苏子叶的自律性强，摸了摸他的头，声音也柔了不少：“家里没有零食，待会儿去学校的路上买吧。”
“好，谢谢妈妈。”
到了学校，智灵看到苏子叶就露出凶凶的表情，可苏子叶一把书包里的零食倒在她的课桌上，她的面色就瞬间多云转晴。
苏子叶抿着唇，道：“以后不要跟我说话了。”
“好的。”
智灵将零食抱了满怀，点头如捣蒜，笑容不可谓不掐媚。
苏子叶稍作思索，用尺比着在桌子中间画了条线，再次强调：“我们一人一半，谁也不能越线。”
智灵现在心情好，自然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苏子叶满意于她的配合，从书包里翻出课本，开始温习。
整个上午，智灵都乖巧的没有烦他，可对于桌上画的那条线，就很难遵守了。
她总是喜欢把东西摊乱一桌，不知不觉间就会堆到苏子叶那边，后者好几次想让她收拾好，可一想到自己让她别来搭话，要是他主动开口，不是自打嘴巴？
于是他只能憋着，默默将那些堆过来的东西推回去，可往往没过几分钟，东西又滑回来了，一来二去，苏子叶终于认命，这哪是什么五五线，明明就是他三徐智灵八的三八线！
当然了，智灵的乖巧也没维持太久，下午第一节课结束，她和同学们玩狼抓羊的游戏，因为人不够，想也没想就叫上了苏子叶：“苏子叶，我们去玩狼抓羊啊。”
“……”说好的不跟他说话呢？苏子叶暗自叹了口气：“我还要画画，你找别人吧。”
“画画有什么好玩的，晚点再画也是一样。”
“可是……”
“哎呀，你就陪我们玩几把嘛，我这有好多零食，待会儿分你一些啊。”
“我不吃零食。”
“怎么会有人不吃零食，你不用跟我客气，我这人很大方的。”她压根不信，也看不到他脸上的不情愿，把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走啦，跟我们一起去玩！”
“……”他能不能不去。
苏子叶一脸的生无可恋。
被强行带到操场上，玩游戏的同学们被分成两组，一组是狼，一组是羊，扮羊的同学们站在松树下的白圈内，这里是安全区，狼不能进来，但一出白圈，就是狼的捕猎范围。
第一把智灵分到了狼组，苏子叶则在羊组，当白圈里的羊哗啦啦跑出来时，明显有一只脱离了大部队，他跑的很慢，智灵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抓到了他。
“苏子叶，你怎么跑这么慢？”智灵笑嘻嘻的，口无遮拦道：“你这个大长腿还跑不过我这个小短腿？”
苏子叶没吭声。
智灵美滋滋的将他关进牢笼区，欢快地跑去抓其他羊了。
她跑得很快，真的像匹小野狼，只要是她盯上的目标，就没有抓不到的，不多时就带领狼群们获得胜利。
第二把身份调换，智灵这组变成了羊，将受到狼群的追捕。
这局苏子叶照样还是吊车尾，其他同学全部都有抓到羊，就他一个人跑来跑去的抓不到，还把自己累得够呛。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远处的智灵正被好几只狼围攻，可她跑速很快，咻地冲出重围，将抓她的狼远远甩在身后。
她注意到苏子叶狼狈喘气的样子，笑喊道：“苏子叶，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你妈生你的时候生错性别了吧？”
附近的男同学们被逗笑了，苏子叶被他们笑得脸上火辣辣的，心中又恼又羞。
智灵还在满场乱跑，他倒是有心想去抓，偏偏身体累到不行，根本跑不动了，所以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瞪着她，如果眼神有实质，怕是已经唰唰飞过去好几把刀子。
……
当上课的铃声响起时，智灵还是没能被狼群们抓到，众人都玩的意犹未尽，唯独苏子叶长舒出一口气，这磨人的游戏终于结束了。
这节是美术课，换作平时，苏子叶一定积极画画，可刚才消耗了太多体力，他手至今还软着呢。
智灵扯了扯他的衣袖，在他看过来之际，显摆的亮出自己的手：“好看吗？”
她今天穿着件肉粉色的毛衣，可指甲被水彩笔涂成了绿油油的，别提多恐怖了，苏子叶实话实说：“难看。”
智灵瞬间变脸，“哪里难看了，明明很好看！”
苏子叶懒得跟她争，粉色的衣服配白色会很好看，可惜水彩笔没有白色，他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个同色系的粉色水彩笔，“用这个。”
“我干吗要听你的。”
苏子叶没勉强，一脸的‘爱用不用’。
智灵当然不会退步了！
如果用了他配的色，不就证明自己涂得很难看？
可她有骨气的坚持了会儿，发现苏子叶没注意这边，就悄悄用粉色水彩笔涂起另一只手的指甲。
涂完后，她对比了下，嗯……好像是他选的色更漂亮。
隔壁桌的孙小梦也看到了，艳羡道：“你涂得真好看。”
“是吗？”
她得意地晃了晃手，其他女同学也被吸引，叽叽喳喳道：“徐智灵，你也给我涂下呗。”
“还有我。”
“我也要我也要！”
苏子叶看着享受同学们追捧的智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
她们的动静太大了，美术老师走过来一看，发现这群小屁孩的指甲全被涂成了粉亮亮的颜色，故意沉下脸：“这谁的主意？”
众人心里害怕，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都指向了智灵。
智灵慌了，美术老师还吓她：“徐智灵，下课后，你把同学们的指甲都洗干净了，不然我就告诉你的班主任！”
对于小学生来说，最恐怖的事无疑是告班主任，因为惹班主任不高兴意味着通知家长，再然后就是一顿打手心等着。
智灵稍作联想，吓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模样不可谓不惊恐。
水彩笔涂起来简单，要洗干净就难了，课间休息时，涂了指甲的同学们排排站在水池边，智灵一个个的洗着，累得半死。
可这不是最惨的，因为在她洗完回到教室，班主任就进来通知大家准备大扫除。
智灵是真的要哭了，能不能让她歇会儿啊。
班主任按组分任务，一组擦窗户，二组擦桌子，三组扫地，四组拖地。
智灵和苏子叶在一组，被安排拎着小桶提水，这活不累，就是稍微费点力气，苏子叶细胳膊细腿，也没干过重活，提一段歇一会儿，从水池到教室这段路走了半天都没到头。
智灵走了个来回开始提第二桶水了，经过他身边时，实在看不过去他那磨磨唧唧的样子，就抄手一把将他那桶水提了起来。
未了，还有些鄙视地丢下一句：“娘娘腔！”
苏子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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