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舌尖舔门牙 , 将信将疑。
客厅一刹寂寥无比,良久他啐了口烟丝唾沫 , “张老板 , 你签个字据 , 你怎样畅快进澳门的 , 我也许你畅快出境。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张世豪朝秃头使了眼色,后者毕恭毕敬摊开事先预备好的字据,白纸黑字斩钉截铁 , 张世豪弃澳门毒市 , 1902只涉赌,不涉毒。
安德森舌头一卷,“但愿张老板言而有信。”
六名马仔簇拥气势汹汹的安德森 , 收了字据走出别墅 , 秃头盯着他背影瞅了一会儿,“豪哥,安德森万一灭了1902,永除后患呢?”
“1902有四百马仔 , 胜义三百,突击不易 , 缜密筹谋必有风声泄露,也许襄助的盟友,十四K和威尼斯人剑拔弩张,很多宿怨 , 十年,五十年也拆解不开。百乐门是区区窑子,在帮派的纷争中不成气候,灭1902的,还没出生。”
秃头长松一口气,“有豪哥的威名震慑着,他们的确要三思。”
跟随张世豪回黑龙江是艳阳普照的7月初。
窗外的砖石泥泞污浊,飞机湮没在一万英尺高空的云海,这座不甘寂寞的城市 , 洗刷了一场瓢泼大雨。
我不知张世豪,他一贯猖獗自恃,重回故土只有满腔征战的热忱 , 可我,我忌惮它 , 也憧憬它。
我心怀侥幸 , 当它是黎明。
滑轮徜徉过跑道,轰隆隆的巨鸣。一缕刺透飘渺蒸汽的锋芒投射在遮阳板 , 我捂住眼 , 骨骼破了一处缺口 , 灌满银针,扎得密密麻麻 , 疼痒难耐。
血雨腥风结束了吗。
不。
它一帧帧波涛汹涌的演绎着。
佛,鬼 , 神 , 魂。漩涡一并张开倾盆大口,牙尖嘴利折磨着。
抵达哈尔滨当天 , 我们在别墅吃过晚餐 , 约八点钟,残阳褪去日暮 , 湖泊的花灯点亮 , 张猛驾驶着一辆军绿色的防弹吉普前来接我 , 他尚算敬张世豪三分 , 过门不入。
自古土匪也有高低贵贱之分,混到张世豪的咖位,军官商在面子上都客客气气的。
他今非昔比,兴师动众在东北扎根 , 扎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深 , 犯不着惹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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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彦庭人尽皆知的夫人,我该维持的交际礼数,夫妻相敬如宾的恩爱 , 因双方图省麻烦 , 是务必遵守的,最起码,青天白日的 , 我得端着参谋长太太的架子,夜幕降临 , 怎么搞好商量。现下绝非解除关系的时机,关彦庭千辛万苦赢了沈国安一回合,他禁不起变数,我也不适宜催促 , 有些不通情理。
和关彦庭做戏,于我百利无一害,虽束缚,有我的牵连,关彦庭围剿张世豪风吹草动,是瞒不了我的。
他们二人合作的时代,在澳门揭幕,也在澳门土崩瓦解,我一清二楚 , 关彦庭要伺机向张世豪下瓮了,千锤百炼二十三年的精湛的官场格斗技术,会花样百出为他缝制天罗地网。
张世豪抽了餐巾拭口 , “后天我接你。”
我淡淡嗯,保姆搀扶我坐进车厢 , 门合拢 , 我屈肘慵懒支着额角,气若游丝的倦意 , “中央有消息了吗。”
张猛系上安全带 , “关首长卧薪尝胆 , 忍常人不能忍,凯旋而归是意料之中 , 常委会风评极佳,暂时按兵不动 , 这副印象牢固了 , 下一步才险中求胜。”
我怏怏打哈欠,“他的城府 , 我不担忧。沈国安不生事 , 彦庭不论盼什么,都十拿九稳。”
张猛一踩油门 , 吉普恍若离弦之箭 , 嗖地蹿出公路 , “关首长留宿军政大楼 , 他一月奔波往返澳门东北,堆积了百余封文件,他批示完毕会抽空陪夫人。”
我笑说公务要紧,我识大局的。
趁夜色驶向西郊庄园 , 比往常缩短了十分钟的车程。
衔接露台的玻璃栈勾着屋檐 , 悬吊两枚嫣红的纸灯笼,明黄的流苏穗子,腐蚀的蜡油蔓延底部 , 蜿蜒曲折的凝成一朵奇形怪状的花。
我驻足仰视 , 保姆拎着拖地的水桶垮下篱笆架台阶,她泼掉污水用围裙擦拭双手,碎步迎我 , 喜悦的调子说,“关首长命令的 , 夫人年轻,二八年华,宅子布置艳丽,您会高兴。您怕黑 , 他不在,到处光彩熠熠的,您能睡得安稳。”
我举臂触碰穗子,“我们的婚姻不算久,可他了解我。”
张猛站在庭院说,“关首长这辈子,唯一费尽心思讨好的女人,是夫人。”
似乎所有都没变。
澳门的杀掠,博弈 , 算计,是凭空的臆想,是杜撰 , 是故事,是谎言。
它不存在。
每个人的神态 , 是如此司空见惯 , 波澜不惊。
我离开过吗?
是了。 【紧急通告】最近经常发现打不开,请记住备用站【求书帮】网址: m.qiushubang.com 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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