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记的赞美,我受之有愧。"
“不。"风夹杂着缕缕暴雨前的寒冽,武警 为沈国安披上一件斗篷,他曈孔漾着阴鸷,“ 你当之无愧。"
他大手一挥,吩咐部下驾车驶回庄园, 车队呈雁阵扬长而去,悠旷的船笛在熊熊火 焰归于熄灭前的几分钟,陷入死气沉沉的静 谧,海港乌泱泱的,积酿着电光火石的霹雷,
帐篷顶敞开了黑伞,十字倾斜,油灯的影,黯 淡了 _层。
一艘体积狭小的私人游艇缓缓驶出西港 闸门,起先不经意,浩渺的烟波褪散,甲板伫 立着一座军用射击靶,一环叠加增至十环,
靶心嫣红,即使夜幕混沌仓皇,它的清晰度 也不差。
关彦庭弯腰,肉眼勘测枪靶的距离和尺 量,他臂肘横亘,在虚无的空气中画了一个 圆弧,舱头的警卫员调整了靶子的方向,张 世豪不疾不徐接住马仔递来的勃朗宁,他们 默契得很,完全不开口交流,各自执弹夹上 膛枪械,我从未一睹他们如此果断利落,阅 兵仪式乘坦克居高临下巡查的关彦庭,刀光 剑影起孤注一掷杀戮的张世豪,他们任何潇 洒无畏的模样,都没有此刻姿容勃发。
那是这世间最闪耀英勇的军装,墨绿色如巍峨的山黛,如茂盛的沙洲,不见一丝褶 皱,崭新,洁净,笔挺而明朗。
张世豪雪白的衬衫溅落了几滴血迹,是 郑长林的枪口遗留,恰似一朵有毒的牡丹, 在火海热浪的帘幕后,烁烁生光。
他们并肩而立,面朝港口,月色清幽,灰 白的海浪漫过礁石,呼啸凌空,雄浑坠落,仿 佛一道遭疯狂飓暴席卷的瀑布,雄浑伟岸, 从磅礴的悬崖坠落,那般惊心动魄;停泊的 汽船剧烈颠簸,数米潮涌扑腾着货轮支浆的 桅杆,咔嚓的断裂声刺痛耳膜,子夜时分的 港澳码头,扬帆朔朔,万里黑云,它的江山不 锦绣,反倒是它的诡谲,它的逼仄,令人颤 抖。
这些庞然大物形成无穷无尽的障碍,挡 住瞄准的视线,遮掩了枪靶。
关彦庭的血性,是宁折不屈,他的目标直冲十环,板正的肩章挨着侧颈动脉,他屏 息静气,食指一压,正中靶心,抬臂的过程连 犹豫定格皆无,快准得不可思议。
〃张老板,五百斤的海洛因,在几号仓 库。"
“6号,东港湾。原属胜义帮。"
关彦庭勾着似有若无的笑,"偷梁换柱, 沈国安方才说漏一人,值得他钦佩的,不只 我,应算张老板一个。"
张世豪一击精湛得无以复加,关彦庭的 子弹射入靶心,他射中一串,刚好环套环,捅 进了关彦庭上一枚子弹的洞眼。他收枪吹凉 枪口的滚烫,"他是否钦佩我,不妨碍我回东 北。就在这几曰。”
关彦庭目视东摇西晃的甲板,枪靶在摆 动,射中极难,这样的射法,更是闻所未闻, 他讳莫如深说,"张老板,枪法又精进,无人匹敌了。,,
张世豪取出空了的弹壳,重新安插一枚 弹夹,"我与关参谋长,有生之年合作了一 局,沈国安来澳门前,利益、荆棘、欲望,三桩 最具吸引力的东西,妄图系你我的同盟,也 简直天方夜谭。很有意思。"
关彦庭摩挲锃亮的扳机,蓦地一扣,子 弹射出,仍旧十环,“我一贯逆水行舟,越是 看似占下风,我越是认定他有绝处逢生的潜 质。事实证明,我没料错,张老板和我是一路 人。殊途同归,自然合作愉快。”
张世豪眯眸,他睥睨奔腾不息的江面,“ 再愉快的合作终将瓦解。道不同不相为谋, 同归,也是一时片刻。”
他们互不相让,在短短一分钟内射了十 连发,张世豪的十连发,枪声干脆,腕力强 悍,关彦庭的十连发和他一并插满了红色的靶心,十环区域内密密麻麻的洞孔。
张世豪说,"如今,轮到你我了。”
关彦庭将枪交给随侍的张猛,"酒遇知音 将遇良材,我和张老板的黑白之争,势必异 彩纷呈。”
他摘掉手套,笑着偏头,"我拭目以待。”
关彦庭迈下礁石,经过我面前时,沉默 扫了我一眼,他眼中含笑,却未停留,便登上 了等候的吉普。
我冒出涔涔冷汗,麻木蜷缩在沙坑,呆 滞望向朝我走来的张世豪,他如同什么也没 发生过,娴熟而自然牵住我的手,他的手温 热宽厚,抚平我的躁动和惊惧。
"阿波说,你担忧我。"
他俯身亲吻我被海风侵蚀得冰凉的额 头,"我的小五那么聪明,没想过缓兵之计吗。
是,我没想。
我也不敢想。
他在1902做困兽之斗,前有虎狼,后有 豺豹,腹背受敌,十面埋伏,沈国安步步紧 逼,我哪敢想,他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但凡有机会,沈国安怎会堂而皇之让我
蒙羞。
我的手在他掌心依旧不止的颤栗着,"世 豪,蒋璐的孩子,是沈国安的。”
他淡淡嗯,“她在吉林的所作所为,我清 楚。,,
我错愕望着他,"你不愤怒吗。"
“无关紧要的女人,一件利器而已,不会 触怒我。”
秃头拉开车门,张世豪护着我坐进后 厢,“在澳门我没碰她,做样子迷惑马仔,司机是沈良州的间谍。”
我心口堵了多日的疑惑,瞬间像是寻觅 到一扇门,繁重的巨石霎那爆炸粉碎,轰塌 为灰烬。 【紧急通告】最近经常发现打不开,请记住备用站【求书帮】网址: m.qiushubang.com 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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