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卷-武当故趣——霍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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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朝懿宗年间,武当山下有一富户,姓陈名百万,表字乾杰。膝下只有一子,叫陈朝宗,是续宗、继香火的宝贝疙瘩。陈朝宗自小娇生惯养,视金银如粪土。陈家良田万顷、金银满箱,也不在乎。他整天声色犬马,不想仕途。眼看过了入泮的年龄,儿子全然没有想识字的说道,陈百万焦虑万分。儿子别说想弄个进士出身,就是偌大个家业也难守住。思来想去,还是花重金请来先生,教授文字,将来也好明白心脑,工于算计,对野马般的儿子也有些管束。

    几天之后,先生请来了。第一天上课,先生在纸上大大地写个“一”字,对陈朝宗说:“这是个‘一’字,比方说你爹今早上吃了一壶茶,一碗饭、一盅酒,即是这个‘一’字。”接着,先生又在上头添了一笔说:“这是个‘二’字,比方说你有两只眼睛、两条腿,两个小厮……”先生又要往上添一笔画时,陈朝宗灵机一动,忙不迭地接上嘴:“再加一笔是个‘三’字?比方说先生比我爹的饭量大,早起吃了三壶茶、三碗饭、三盅酒!”先生读书人,斯文惯了,哪遇过这样的尴尬,脸如猪血泼过。还没等缓过气来,陈朝宗拍手笑道:“原来识字这么容易呀,晓得了晓得了。”说完扭身就跑,嘴里还唠叨:“何必费钱费力请个糟老头子,供他酒饭吃喝?我这就会了。”先生在后头边追边大叫,陈朝宗只是答:“晓得了晓得了!”从此,“晓得”这个词也就成了他的口头禅。不管啥事到面前,不问青红皂白,先是一连串“晓得晓得!”更加促成了他目空一切的脾气。陈百万也自认为儿子天性敏慧,无师自通。渐渐地都叫他“晓得”,大名倒不被人提起。

    暮秋,陈百万闲来无事,想请先生吃一顿饭,好顺便过问一下儿子的学业。杀猪宰羊,席面也整治得丰盛。席间,陈百万问:“我儿多蒙教诲,眼见得也学成人模样了。想必这会儿学到‘五言律’或‘七言律’了吧?”先生红烧肉还没吞下,脸就吓得煞白,胸口好一阵子乱撞,半天才缓过气来。原来陈朝宗不想学,先生也落个清闲,大半年未教会一个字,不过眼前这一关还得糊过去才是。连连夸道:“神童神童!贵公子能举一反三,点石成金,实乃世间少见。”陈百万倒不怎么相信先生的虚枉之词,硬要叫陈朝宗一试。他尚有自知之明,不想叫儿子当众出大洋相。先指一碟菜,出一“三言律”:“盘中餐。”先生此时浑身颤抖,怕砸饭碗。见墙上挂一张弓,用手扯陈朝宗的衣角,用嘴示意,他是想让陈朝宗对:“墙上弓。”陈朝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里知道先生撅嘴是什么意思。眨了半天眼睛才猛拍脑门,忙对:“先生嘴。”陈百万气不打一处来,猛一拍桌子,盘子跳了老高,骂出了一个三言律:“妈的X”。又接着叹口气:“儿啊,爹不想你金榜题名,只是想学点算计,好撑起这个家,可你只学会气你爹!”先生大气也不敢出,陈朝宗还在吃吃暗笑。陈百万又退一步:“儿啊,可会写为父的名讳?”陈朝宗说;“晓得晓得!”陈百万说:“你到房里去写吧!”陈朝宗说:“这有何难?”就起身进房写老父亲名字去了。先生知道这回是彻底栽了,连猪肉嚼在嘴里也不晓得啥味道。

    一顿饭毕,众宾客已经开始品茶,还不见陈朝宗出来。进屋一看,青花砖地上、粉墙上、密密地写满“一”字。见父亲进来,陈朝宗怨道:“爹呀,啥名不好叫,偏叫百万,累得孩儿好苦!”陈百万一听,气不打一处出,可他不教训儿子,倒训斥先生:“供你好吃好喝,你却不在意授业,要你何用?”先生满脸羞愧,只好立马卷起铺盖滚蛋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又过了好多日子,陈百万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给找个老婆或许能拴住儿子的心。找来找去,才议娶京城兰台郎之女。京城的大家闺秀如何看得上山野士绅的儿子呢?那时全凭媒婆能把水点燃的巧嘴,新娘也觉得到一个风流才子,更何况家私百万,锦衣绣户的儿子也差不到哪儿去。那真是珠联璧合,郎才女貌啊!过了门才知陈朝宗大草包一个,懊悔不巳,却也无可奈何,只有时时劝他仕途经济,却落得几声臭骂,啥作用不起。

    那天陈朝宗从“茗香楼”听书回来,吵闹着要出门做一笔大买卖。全家人莫名其妙,他要能做生意,除非日出西山、秤砣浮水呀!谁也没当回事儿。却不料他死闹活闹,非要老父亲答应不可。陈百万问:“你可晓得生意是如何做的?”

    “晓得晓得!”陈朝宗说。

    陈百万又问:“市面上是何行情?贩啥货赚?啥货赔?做生意由不得你扯淡。”

    陈朝宗双手抱膝,头扭在一边:“哼,瞧不起人?不想和你混扯,等我发了财,才晓得我的本事。”媳妇深知其夫的底细,万般阻拦。陈朝宗不耐烦,扬手要打:“女人家懂个屁,休得罗嗦!”一家人见劝不醒,都象陈朝宗要上法场受戳般地哭嚎起来。陈朝宗也不和他们计较,只管忙着张罗。陈百万见儿主意巳定,也不硬顶着。外出闯荡,吃点苦头也是好事。就指派几个老成家人跟着照应。

    谁也猜出不到陈朝宗置办的什么货物?原来他称了五千斤麦面,统统烙成碗口大小的烧饼共计三万个,装成两百挑,择吉日上了路。

    一路上浩浩荡荡,烟尘弥漫,煞是热闹。陈朝宗坐个凉轿,摇摇摆摆,悠哉悠哉!威风也威风,新鲜也新鲜,实在比闷在家里强多了。行旅中饥饿渴饮,倒不怎么赶急。好在银两充足,一时半会还花不了。老成的家人还时时提醒节制,不要闭着眼花银子。陈朝宗哪里听得进?那伙挑夫还结着帮哄他的钱。就这样流水般花费就不用提了。老成家人见不是事头儿,凑个空儿赶回家报信。一月余,陈朝宗才来到长江边的一个小镇——临江。这临江上游一百里处,便是有名的东吴赤壁。

    陈朝宗找个清静客栈住下,货挑子堆了满满三间房。他一一打发了挑夫,落得一人在此自在逍遥。勾栏里听戏,妓院里嫖娼,神仙过得日子啊!未及半月,银两花尽,全然不当回事。客栈里伙计来催讨饭钱店钱,陈朝宗笑道:“几文店钱也值得你这么催要?”伙计道“店小本微,赊欠不起,客官还是想想办法的好。”陈朝宗说货物出手加倍付你就是了。伙计问:“你要脱手什么货物?找哪家店号?小的愿意跑腿帮忙。”

    陈朝宗摇头:“这个忙你帮不了。”

    伙计不解:“此话怎讲?”

    陈朝宗笑道:“我等的这个人你听了会吓坏!”

    “客官请说,小的乍着胆听就是了。”

    陈朝宗朝北边一指:“他就是魏国的曹操曹孟德。”伙计眨巴着眼,傻张着嘴,越听越糊涂。“看把你吓着了不是?还是不说的好!”

    “你把话说清,叫小的吓死了也当个明白鬼呀!”

    原来那天陈朝宗在“茗香楼”书场听书,正上着劲儿。说书先生道:“……曹孟德在赤壁吃了大败仗,八十三万人马就只剩下三万。那时是雷雨交加,道路泥泞,又饿又乏,涌进了一个名叫山阳的小镇。这一下山阳人猛的发了财哟!一文钱一个的烧饼涨到三两银一个,还剩三千人没有吃到嘴。所以,人不解带,马不卸铵,奔向长江下游的临江镇就食。欲听曹孟德是否拣回性命,且听下回分解。”说书先生在这儿卖关子,不往下说了。陈朝宗听在耳里,喜在心头,回家就措办烧饼,好等着曹操的溃兵发大财。

    伙计听完缘由,又见陈朝宗一本正经的样子,险些笑岔了气,今天冷不丁地遇上了大傻蛋了。陈朝宗见伙计没完没了地笑,也懵了:“有球啥值得笑的?太没规矩,不是老爷出门在外,叫你吃顿棒子。”伙计好不容易才止住笑道:“客官,你是个十足的二百五,曹孟德兵溃临江,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放屁,说书先生还说没到。”

    “你把三国的事儿串到我们大唐来也了。”

    “我还没你这个奴才懂的多?”

    伙计猛地想到一件事,忙进屋去看那烧饼。一开门,一股霉气扑面而来,活把人熏死。烧饼尽数长了绿毛,连猪也不会吃。伙计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不管陈朝宗如何,抓起几件值钱的衣服,吆喝人把陈朝宗狠揍了一顿,赶出客栈。

    陈朝宗从小到大,只会支使别人,哪里还想到自己也会吃拳脚。挨打处顿生红肿,痛的滋味确不那么好受。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谁都一样。不一会儿肚子也饿,身上又凉,从里到外没个热乎处。好不容易挨到一家门前,台阶上有一小厮在啃饼。陈朝宗瞅着来气,上来了少爷脾气,朝小厮就一个暴栗。“你在吃饼,叫老爷饿肚子,还不快端点心来。”这小厮被暴打得满眼冒花。看这人模样,不象士绅官宦,又不象庶民百姓,衣服还只有内衣无外衣,抖得是哪门子威风?怕是这小子穷急,不知天高地厚了吧?那小厮稳住神后,当胸就是一拳。又把陈朝宗实实地打了一顿。陈朝宗没学会“哎哟”,象打在一个草包上,全无一点声息。那小厮打累了,没兴致了,才骂骂咧咧地走了。陈朝宗吃了亏,再也不敢摆少爷的谱儿了,见到小娃也叫“大爷,行行好,打发一碗稀米汤吧!”饥一顿饱一顿地往回挨。

    这天到了夷陵地面,听人风传朝庭要选太监。陈朝宗暗忖:我这样回去,如何见二老?还不把大牙笑掉?不如当个太监,熬个出身,也好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唐时当太监要到官方指定的地方去净身。挂档、净身、疗养、饮食、医药的费用合起来得用一百两银子,一般人家花不起。陈朝宗跑去一看人山人海,没处筹措这笔钱不说,这工夫也陪不起。一打听还有自己净身一说,就喜不胜喜。一个人躲在一座破庙里,用捡来的一把破菜刀,揪住那对肉蛋蛋,也不晓得利害,“吱溜”就是一刀,鲜血迸射,扑了满脸。刀钝,一下子还不行,还得象拉锯一样来回十几下才行。痛得他是脸色刹白,心脏乱颤,嗓子发甜。嘴里不知骂谁,一个劲地乱骂不歇。抓几把香炉里的灰,胡乱抹上厚厚的一层,血还是滋滋地往外渗。眼前一黑,金星乱迸,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恍惚间,两腿正中象有人在糊辣子面,钻心地痛。睁开眼睛一看,一只狗在津津有味地舔那腿间的淤血,另一只狗在着力地咀嚼那对特殊的点心。他想起说书先生的一句话:“虎落平川遭犬欺。”可能就是如此欺法吧?他自嘲干笑两声,狠命地挣起身,用石头驱赶两狗,打的嗷嗷乱叫,算是捡回一点尊严。

    府衙面试,头一考就被涮下来。那虔婆搬开两腿,迭声乱叫:“不洁不洁!”那年月有专门从事这项手术的人叫“阉老”,有一套完整的手术程序,然后才开具“证明”。想省点银子自阉的先拿钱贿赂“阉老”。阉刀锋快,一刀下去,象蚂蚁咬了一下,没啥痛楚就把事办了。谁敢拿身价性命自己动手开玩笑啊?陈朝宗哪知道这些?知道了也无钱送人,这就怨不得别人,只好自认倒霉。

    那年又碰上归州闹灾,赤地千里,饥民相食。陈朝宗两天两夜滴水未沾,人瘦的脱去本形,活脱脱一付猢猕嘴脸。一处店门前有一幌子,上书:“拔牙一颗,付银一两。”陈朝忠想:这倒是个好主意,先弄点吃的再说。主意一定,进店来坐在凳子上嚷道:“拔牙拔牙,拔完结帐。”拔牙郎中正愁着生意清淡,衣食不接,财神爷上门,还有不乐的?“客官请上座,在下这就伺候”。忙颠颠地拿来一盘大中小号的钳子。“客官拔牙几颗?”“全拔全拔?”郎中奇怪,拔牙哪有拔全嘴的?管不了哪些,又不是我叫拔的。郎中使出牛劲,直拔得血沫子乱喷,手腕子发酸。完事陈朝宗伸出手掌,搬着手指:“我替你算过了,一共二十四颗,要付二十四两,这帐好算。”

    “算得对算得对,客官学问精深,哪有算错的理儿呢!”

    “那请付银两吧!”

    “是的,请吧!”

    “你连付银两也不晓得?”陈朝宗指那幌子,“白纸黑字,你还赖账不成?”

    郎中半天没闹明白,这下总算清楚一点:“错了,那上面写的是我拔牙你付帐。”

    “这就怪了,好好的牙拔它做甚?还不是缺点钱花,才遭此苦楚。”

    “你付我银!”郎中急的双掌拍得山响。

    “你付我银”陈朝宗双腿跺的房颤。

    两人争得不可开交,就你揪着我,我拽着你,朝县衙奔来。陈朝宗抓起鼓槌一阵乱敲,险些把鼓给敲破。县太爷的小儿过百日,正大宴宾客,鼓声把客人几双筷子都震掉在地上。还以为发生了大案情,县太爷不敢怠慢,作揖四方:“多有得罪。”当即升堂,衙役排开两厢,威风八面,等到原告被告讲清事由,县太爷气的七窍生烟,把惊堂木都拍碎了:“大胆刁民,为这些芥末之事也来滋扰公堂,可见你等不是良善之辈!”原被告顿时悲恸于地:“青天大老爷在上,小人冤情不浅,还望青天大老爷作出明断。”县太爷不耐烦,拿起笔来胡乱判了此案:“原告学识欠缺,书写不清;被告愚昧不识,求财心切。各打五十大板,不得缠讼。”这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破船又逢顶头风。陈朝宗呼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凄惨掺如丧家之犬,急切切如漏网之鱼。

    秋去冬来,朔风呼号,偏地皆白,陈朝宗只有几件单衣,早已是鹑衣百结,不知是何颜色了。肚里没食,愈发凉透心肺。无意间看到一棵树上搭件新棉袄,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他双手合十,念了几声佛。袄子上了身,才有了些暖和的快意,步子也迈得结实。可没走出多远就被人抓住。原来这村一家富户被盗,人丁四下路口看牢,连鸟也插翅难飞。毛贼见状,就用了李代桃僵之计,用脏物引来替死鬼。

    陈朝宗被打得死去活来,逼着交待脏物现在何处。他大喊冤枉,反问一句:“老一班少一辈的,看我这模样象个贼么?”那些人一细瞅,可不是,枯瘦如柴,鬼不鬼人不人的,风一吹要倒的身子,确不象破门撬锁的小偷。就找来柴刀,齐刷刷地砍掉他五个指头解恨。

    年末,陈朝宗总算到了家门口。门上挂两个大红灯笼,鞭炮声此起彼伏,弥漫硝烟,除夕气氛很浓。他眼眶中滚出黄豆大的泪珠;要不自找一番折腾,还不是在这里大呼小叫,呼婢唤奴么?又一手加额,庆幸还能活着回来,没把尸首丢在外乡。

    这时一个披貂皮大氅、捧手炉的贵妇人从屋里出来,陈朝宗还认得是自己的媳妇,只是巳无往日的威风,悄悄地上前拉她的衣角。

    贵妇人柳眉倒竖、杏眼园睁、骂道:“鬼花子,找死!你可知道规距?腊月三十不舍饭。”

    “晓得晓得!”

    “那你还不快滚!”

    陈朝宗忙道:“我不是花子,我是你男人,难道你认不出来了么?”

    贵妇人见他腿间流血,脸如菜色,一手地无指,一嘴无牙,身上臭哄哄,衣不敝体,还来讨老娘的便宜,伸手就是一耳光:“放你娘的狗屁,我还是你姑奶奶!”

    陈朝宗在外当孙子当惯了,气总硬不起来,只是哀求:“姑奶奶,我不扯慌,我真是你男人。”

    贵妇人见赶不走,大声尖叫:“快来人啦,快来人,有贼!”

    一帮人闻风赶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把陈朝宗打倒在地。贵妇人气仍没消:“也不看看老娘是谁,讨便宜也不看看地方,来人,给我撕他的嘴!在这儿给他过年!”家人听这话音巳明白是啥事,打得更不留情面。

    陈百万和老夫人闻声赶来,分开人群,细细端详。虽然这人相貌丑陋,但脸形骨骼还认得出大形。“混蛋,还不给我住手!”

    “儿啊!”俩老紧抱陈朝宗哭开。“在外一年多,你咋混成这般嘴脸?派出去找你的几拨人到现在还没回来!赚钱不指望,也该给家里一封信,是死是活,也该有个明白话呀!”

    “晓得晓得!只是儿不会写字。”

    家人见惹了祸,瞅空儿溜了。贵妇人怔怔的,她不敢相信眼前的花子竟是自己的男人。

    陈百万问:“你在外准是不务正业,抹牌来赌,把银两赌尽了吧?”

    陈朝宗伸出没手指的手掌说:“爹呀,你看,儿的手指都没了,剁了,我拿啥了赌?”二老见这残手,心痛地大哭起来。

    老夫人又说:“准是在外头好吃懒做,把钱都丢到酒楼饭庄里去了吧?”

    陈朝宗咧开嘴道:“我的妈,你看好,我一颗牙都没了,我咋吃咋喝?”

    媳妇忍不住,也问道:“外头的窖子多,骚女人数不清,你免不了寻花问柳、嫖光了盘缠,落了如此的下场?”

    陈朝宗不听则巳,一听泪如雨下。顾不得羞丑,当众褪掉裤子,赤条条地站着:“嫖?我拿啥嫖?夫人看真,我那对宝贝疙瘩早就没有了”。

    媳妇看他两腿间啥也没有,空空荡荡的,顿时憋过气去,好半天缓过气,嚎啕大哭,一扭身就跑了。陈百万长叹一声:“子不教,父之过也!”

    陈朝宗恶嗜不改,又是迭声叫道:“晓得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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