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领袖毛泽东-不计私怨 博大胸襟——对要开除毛泽东学籍的张干依然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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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辑 博大胸襟

    偶然读到毛泽东给张干的一封情意深长的书信,又意外见到毛泽东与张干合影的一帧照片,我们惊奇得有点发懵了。

    张干?就是毛泽东1915年在湖南第一师范求学时,在君子亭起草传单,要赶走的那个“反动校长”张干?就是恼羞成怒,坚持要开除毛泽东等17名学生未成,要给毛泽东记大过的那个张干?就是后来被这场学潮驱逐出校的那个张干?

    可不是,就是这个别号次仑的张干。张干的爱子张六如展示给我们的珍贵史料告诉我们,毛张50年瓜葛颇不寻常。

    新中国成立初,在湖南第一师范旧址妙高峰上的一所中学里,有一位66岁的算学教员,他面色抑郁,惶惶不安,常常夜不成寐。

    他就是张干。

    张干有几块心病:

    一是恼恨自己当了“地主”,成了革命对象。他先父以上三代都是贫农,9岁丧父,幼年无日不在饥饿之中。依母靠兄做豆腐卖,勉强糊口,他半工半读,奋发向上,指望跳出苦海,居然成为优级师范的高才生。从此,他在师范学校和中学任教40余年。他一点一点积蓄,总算购置了一份田产。岂料甜头未尝到几口,却吃起“苦头”来——成了极不光彩的地主。眼下,6口之家的生计也难以维持了。

    二是“当年冤家”毛泽东,如今当了国家主席。他想起1915年那场学潮就不是滋味。省议会颁发新规定:从下期起,每个师范生要缴纳10元学杂费。却归罪于他,说是他为“讨好当局而主动建议的”。加上一部分从四师合并过来的学生,不愿多读半年书,便推波助澜,闹起了学潮。就这样,把他从任教6年的一师赶了出来。要说教训,恨只恨当初不该执意开除毛泽东,也不该给其记大过处分。当然,毛泽东是大人物,未必还记人之一过,但终究是一笔旧账。

    三是悔不该在重庆谈判前夕,贸然给毛泽东发那封有失恭敬的电报。记得是1945年8月21日,日本投降还不到一周,电报内容是这样的:“延安毛润之兄勋鉴:抗日获胜,建国弥艰,万恳应召赴渝,赞襄国政,幸勿固执,致失人望。”错就错在“应召”和“幸勿固执”上。什么“应召”?这不是把蒋介石当成“皇帝老子”,把毛泽东为首的共产党人看作“臣民”?什么“固执”?现在明明白白,是国民党坚持内战,是共产党主张和谈,岂不是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平心而论,自己倒不是为国民党张目,而是忧国忧民……毛泽东能体察我张干的心吗?唉,谁叫自己不安分守己,多管闲事?!

    张干忧心忡忡,加上生活窘困,有时竟无以为炊,而老伴又患风湿病……他真想给毛泽东写封信,坦露自己艰难的处境和心情。又如何拿得起笔?写了又有何用……

    1950年国庆节期间,当张干日夜惦念着他的学生、湖南第一师范校长周世钊是否会见到毛主席,毛主席对他的态度如何时,10月5日,毛主席在自己家宴上,正与他敬爱的师长徐特立、谢觉哉、王季范、熊瑾玎和周世钊谈起老校长张干来。

    “张干还在不?”毛泽东望着周世钊。

    “在。一直教书。现在妙高峰中学当算学教员。”周世钊回答说。

    “哦?还在吃粉笔灰!”毛泽东放下筷子,似乎受到很大触动,脸上流露出惊诧之色,“张干这个人很有能力,很会讲话。三十几岁就当第一师范校长,不简单。原来我不高兴他。我估计他一定要向上爬的。他要爬上去是容易的,结果他没有向上爬。解放前吃粉笔灰,解放后还吃粉笔灰,难能可贵!”

    “张干年轻有为。”徐特立、熊瑾玎都赞同主席的看法。

    王季范等你一言我一语,提起毛泽东在君子亭起草驱张传单以及张干要开除毛泽东的事来。

    “现在看来,当时赶走张干没有多大必要。”毛主席不无几分自责:“每个师范生交10元学杂费的事,也不能归罪于他。至于多读半年书,有什么不好呢。”

    周世钊趁此机会把张干6口之家的生活窘况和愁苦心境,一一向毛主席作了汇报。

    毛主席感慨系之,不假思索地说:“对张干这个人,应该照顾,应该照顾。”

    由于与毛主席一别数十年,几度叙谈,与各位师友交情笃厚,往来频繁,又因为要对张干倾吐的话实在多,周世钊给张干的信延误了几日。待他报告这一天大喜讯不久,10月11日,毛主席已致函湖南省主席王首道:

    张次仑(张干别号)、罗元鲲两先生,湖南教育界老人,现年均七十多岁,一生教书,未作坏事,我在湖南第一师范读书时,张为校长,罗为历史教员,现闻两先生家口甚多,生活极苦,拟请湖南省政府每月每人酌给津贴米若干,借资养老。又据罗元鲲先生来函说:曾任我的国文教员之袁仲谦先生已死,其妻七十多饿饭等语,亦请省府酌予救济。以上张、罗、戴三人之事,请予酌办见复,并请派人向张、罗两先生予以慰问。

    于是,前后两次1200斤救济米和人民币50万(旧币)送到张干家。

    幸福从天而降,欢愉弥漫全家。它太厚重、太浓烈,也太突然,张干简直承受不住了。毛润之,旷世雄才呀!他不是如此英明、伟大,如何从无到有,“星火燎原”呢?他不是如此英明、伟大,如何聚天下英豪,使拥有八百万军队的国民党一败涂地呢?他不是如此英明、伟大,中华人民共和国这轮旭日,如何喷薄而出呢?

    张干欢畅感激异常,夜不成寐。

    继王首道省主席派人送来救济大米和资助金之后,张干相继收到同事、同学寄来的3封书信。灯下,他展纸握笔,热泪涌到眼角——他要给毛主席写信。

    润之吾弟主席惠鉴:

    敬启者,近接懋斋、惇元(周世钊)诸弟及吾弟致汉溟(罗元鲲)先生函,深感吾弟关怀干的生活。干服务教育界四十二年,小有储蓄,已为去岁秋征(实收谷一百八十二石,征去了七十七石)及今年减退消耗殆尽,不得已来省教书,又复旧病浚发,卧床月余,几无以为炊。幸王省主席奉吾弟之命,厚赈兼金(人民币五十万元)。经国万机,不遗在远,其感激曷可言喻?今乡里既不可居,省垣又难工作,六口之家,贫与病迫,尤实至为可虑。

    本年二月十六日,闻吾弟签订中苏条约,当时曾作贺函,闻未收到,兹另纸补呈,敬希钧鉴。末此布谢,并颂政祺。

    张干

    一九五○年十月三十日

    张干投邮,日夜盼复,屈指一个半月,杳无音讯。毛主席公务繁忙,他是能想到的,但忙到抽不出片刻时间给他复函,他就不以为然了。该不是考虑到身为一国之最高决策人,与他张干这样一个卑微的教师通信,影响不好吧?张干有些失望。然而,就在第二天——

    次仑先生:

    十月三十日惠书及为中苏条约所致贺函,均已收到。甚为感谢!生活困难情形,极为系念,已告省府有所协助。此复,敬颂

    教祺!

    毛泽东

    一九五○年十二月十四日

    行书如行云流水,短信似蒲湘源长。尤其是“极为系念”一语,牵心动肠,力重千钧。如果说在此之前,张干以他的学生中有毛泽东这样一位伟人而高兴,那么今日则是他最值得骄傲的一天——他第一次收到毛泽东的信函。这是殊荣,也是良药。一家人看来看去,笑逐颜开。张干生怕把信弄污损了,深情地收藏起来。他的病也似乎好了一半。他曾给毛泽东记大过的事,原来是讳莫如深的,此刻竟忘乎所以,向家人絮絮叨叨摆谈起来,宛如一个天真的孩童。

    喜讯不断,不胫而走。张干的家,门庭若市。羡慕的,分享快乐的,看稀奇的,什么人都有。当然,青少年更多。张干总是热情接待,讲他任一师算学教师和校长时,毛泽东如何好学不倦,博览群书;如何独立思考,追求真理;如何磨砺意志,锻炼身体;以及如何带头“捣乱”……

    1951年秋,张干应毛主席之邀,赴京度过了一生中最难忘怀的两个月。

    9月26日上午,张干和毛主席青少年时代的师友罗汉溟、李漱清、邹普勋游览故宫时,传来一个暖人心窝的消息:11时在寓所等候,毛主席派车来接去吃饭。当车进新华门,驶到丰泽园,身材魁伟、容光焕发的毛主席就笑盈盈地迎上前来,一一握手问好。随即请进客厅。

    毛主席躬谨谦和,定要张干、李漱清先生坐上方,他自己坐下方。李漱清是毛主席在韶山读私塾时的老师,已八十高龄,坐上方理所当然。但李先生定要将首席让给小他十几岁的前校长张干,张干不敢当,直到毛主席发了话。

    叙谈间,毛主席叫来子女,向他们介绍自己的老校长和师友,诙谐地说:“你们平时讲,你们的老师怎么好,怎么好。这是我的老师。我的老师也很好。”师友们顿时消除了拘谨情绪,心里说不出的温馨和慰藉,再看主席子女的神色,则是又惊异、又快活,显然都为爸爸尊师敬老之情所动。

    主席又说:“次仑先生和元鲲先生,都没有加入蒋匪帮,是好的。没有听人讲你们的坏话。”

    张干内疚不安,想到当年那场学潮和要开除毛泽东的事,骨鲠在喉,欲吐为快。又觉得师友久别重逢,气氛融和,此刻道出来不好。然而,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自责了起来。

    毛主席缓缓地摆摆手:“我那时年轻,看问题片面。过去的事,不要提它了。”随即问张干现在任教的情形。

    张干说:“我在妙高峰中学教几点钟书。”

    毛主席说:“你年纪大了,就不要教了。学校应该优待,照送薪水。”

    12时1刻开席。头一盆是海参。菜的样数很多,鸡、鱼、肉都有。毛主席频频为4位师友夹菜,一个一个敬酒。张干也敬了主席一杯,并祝他万寿无疆。

    饭后,毛主席陪同4位师友参观中南海,看电影。晚上,毛主席又派人送来应用物品,每人1套。各为盖被、褥子、布毡1床,毛呢服1套,枕头1对,枕巾1方,面巾1条,袜子1双,香皂1块,牙刷、牙膏各1枚。他们事后得知,都是毛主席拿自己的稿费购买赠送的。

    张干在这天的日记中写道:“毛主席优待我们,可谓极矣。我们对革命无所贡献,而受优待,心甚惭愧!”

    9月27日下午3时,卫生部副部长傅连暲受毛主席之托,来到寓所,亲自为张干等师友检查身体。在这样规格的待遇面前,4个老人无不坐卧不安。张干更是如痴如梦,连傅连暲说他“身体很好,没有毛病”,都没有听清。

    在京两个月,张干不但国庆时登上了天安门观礼台,游览了京津名胜古迹,还第一次乘坐飞机鸟瞰了长城风光。徐特立请他到家做客,萧三宴请赠诗书。你来我往,应接不暇。一师校友、统战部部长李维汉,特地接张干去相商恢复一师原貌之事。张干侃侃而谈,与李部长的看法不谋而合。李部长还邀请张干到中央文史研究馆工作。张干不胜感激,因考虑到北京生活较湖南为高,一人薪金难养6口之家,便放弃了这一为人羡慕的美职。

    张干心情舒畅,信步上街,买了1根手杖。10月27日,农历重阳节这天,他又到商场刻了两颗铜质图章:一书“张干之印”,一书“张次仑章”,都是隶书,作为永久的纪念。

    11月8日下午3时,毛主席邀约张干、李漱清、罗汉溟和邹普勋4位师友,来到中南海瀛台,合影留念。晚上,再次请他们吃饭、看电影。

    11月12日,张干行将启程南归时,毛主席派人送来零用钱150万元(旧币),并鹿茸精1瓶,嘱咐每日服二次,每次于饭前20分钟服20滴。毛主席关照他多多保重身体。

    在南行的列车上,张干依然沉浸在幸福之中,他一次次回味着60个不平凡的日日夜夜,一次次回味着细雨霏霏那天写给毛主席的信。

    润之主席惠鉴:

    敬启者,干此次来京,荷蒙殷勤接待。食用兼金、被褥衣裳,全部赠给。不但给干以彻底自新之鼓励,而且足以挽回轻视教育工作者与老者之作风。愧受之余,感佩无极。兹干于参观此间办理较优之名校后,即行南返,继续学习,估蒙不弃,委以重任,自当尽力完成,以副厚意,决不以年老家贫有所顾虑而误事也。

    一此道谢,敬颂政祺,并希照拂不一

    张干

    一九五一年十月二十日

    张干归来,先受聘为省军政委员会参议室参议,后被聘为省人民政府参事室顾问,每月领取优金,加上学校薪水,一家生活有了保障。他常参议国家大事,应邀作报告,深为人敬重。他认真学习,解剖自己“因受孔孟中庸学说及康梁改良主义的影响,对于国事,无论国体如何,总希望有圣贤出世,把国家弄好,使人民能安居乐业。所以在清末同意保皇党康梁之维新,而惜其不成;在民初,同意军阀袁世凯做总统,而惜其称帝;即对美帝国主义走狗蒋介石匪帮,也未尝不望其与中共会谈”,结果无不成为幻梦。

    60年代初,我国国民经济虽有所好转,人民生活依然比较困难。此时,张干身体不适,生活拮据。已任副省长的周世钊,前来看望他。我们在毛泽东给周世钊的一封信中,见到如下一段话:“老校长张干(忘其别甫,是否叫做次仑?)先生,寄我两信,尚未奉复,他叫我设法助其女儿返湘工作,以便侍养。此事我正在办,未知能办得到否?可否另想方法,请你暇时找张先生一叙,看其生活上是否有困难,是否需要协助。”不久,张干便收到了毛泽东寄来的信。

    次仑先生左右:

    两次惠书,均已收读,甚为感谢。尊恙情况,周惇元(周世钊)兄业已见告,极为怀念。寄上薄物若干,以为医药之助,尚望收纳为幸。

    敬颂

    早日康复。

    毛泽东

    一九六三年五月二十六日

    我们问及毛主席信中“薄物若干”指什么?张干的小儿子现年44岁的张六如回答说:“是2000元钱。这钱是毛主席托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张平化从北京捎带来的。”

    张干万万想不到毛主席给他这么一大笔钱。这哪里是“薄助”,这是“厚馈”;这岂止是“药物之助”,而是恩情并重啊!张干唯怨年届八十,身体老朽,不能奋起精神,大展宏图,报答毛主席的恩情,便谆谆教育儿女,要学习毛泽东思想,学习毛主席博大的胸襟,处世待人要正直,要有一技之长,以此报效国家。

    张六如接着讲起10年劫难来。那时他们住的是几间砖瓦平房。有人造谣说,张干家藏有金器、银器,是过去剥削来的。加上他有当过“反动校长”的一段“罪恶历史”,便于1966年9月抄了他家。此时,张干瘫痪在床,起坐困难,气得全身抖颤。然而,任他和家人如何恳求“高抬贵手”,任他和家人如何展示毛主席给张干的书信和毛主席同张干的合影照片,都无济于事。抄家者撬开地板,挖地三尺,翻箱倒柜,未见金银财宝。失望之余,夺去了张干心爱的书籍、资料,外带500元存款。

    张干凄楚异常,病体更难支。他日夜思念毛主席。毛主席两次请他们吃饭,陪他们看电影、看戏;三次馈赠衣物和日用品;两次送给零用钱;历历在目。

    百思不解的张六如,时年22岁,在母亲和姐妹的支持下,悄然奔向火车站,火速赴京。爸爸的几位熟人或找不到,或无能为力。张六如折腾了十来天,总算见到中央办公厅的负责人,他出示毛主席与父亲往来信函和合影,带回1封加盖了中央办公厅大印的函件并500元生活费。于是,抄去的一部分东西和500元存款,给退回来了。从此,再没有人上门高叫“造反有理”了。

    1967年元月21日,张干溘然病逝,享年83岁。

    副省长兼湖南第一师范校长周世钊,主持了追悼会。他满怀深情地讲述了毛主席对老校长的重新评价和深切关怀,使人油然而生敬意。张干有知,也该含笑九泉了。现在,张干的前妻、后妻已相继离世。他们儿孙满堂,成年的都有工作。

    1983年秋,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著作生平研究组派人到张六如家,影印了毛主席致张干的一封信。此信已收入《毛泽东书信选》中。

    (何其烈 张祖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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