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许愿井里的阴影·老管家艾佩斯

    星染并没有留意到，就在离她不太远的地方，戴着月桂节面具的夜琉光正在紫藤花下沉思。他身材修长挺拔，穿着简单的黑袍，长发如丝缎一般垂下，星辉闪烁其间。

    黑夜的天空都被魔法烟火照耀。无数的祈愿灯飞向夜空，比群星还要明亮璀璨。夕城的紫藤花在一夜之间全部盛放，沉甸甸的花蕾压低了花枝，散发着缥缈的香气。

    帝国的子民们重新得到了命运女神的恩赐，帝国的圣龙——乌夜阁下再度从长长的睡眠里苏醒。原本出生于小贵族家庭的蕾妮一跃成为龙之侍，她的家族得到了黑暗王赐予的肥美富饶的封地，如果没有意外，她的家族将荣耀繁盛至少一百年的时间。

    和狂欢的普通民众相比，帝都的贵族们的感情要复杂得多。他们畏惧乌夜阁下的威仪以及他那阴晴不定的脾气。对于龙族来说，贵族的权威就是最廉价的水晶，可以被随意粉碎碾压。

    在这欢庆之夜，阿多尼斯山谷右侧的龙殿厨房里，食物的香味正从锅里丝丝缕缕冒出来。乌夜阁下秘库里的药草被星染细心地制作成适合烹饪的香料，星染为乌夜阁下献上的第一道美味是简单的野牛肉烧白木薯。另一口蒸锅里，长长的米粒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的饭香，它来自南方大沼泽，是杜杜鸟爱吃的谷物。

    星染哼着歌在厨房里忙碌，乌夜阁下独自在宫殿的正殿里不耐烦地等待着消夜。宫殿的天花板上是无尽星河的幻影。他把玩着从星染身上偷来的古金币，这枚古金币的一面是面目模糊的女神头像，另一面则是一个旋涡。自己能够从沉睡中醒来，多亏了小染。她多半来自阴月王朝，只有那里才会诞生拥有纯粹光明体质的少女。

    乌夜阁下活了足够漫长的时光，并不像帝国中的普通人一样视光明魔法师为异端。他好奇的是小染到底想要幻月手杖做什么。她根本无法驾驭黑暗女神的幻月手杖。

    乌夜阁下把自己从小染那里偷来的古金币放好，身影如电一般掠向厨房。他饿了，饿得心情很不好。

    坐在厨房的桌边，乌夜阁下优雅而迅猛地吃着才出锅的牛肉盖浇饭。虽然美食的名字古怪，却不影响它独特的美味。

    小染做的食物有一种简单温暖的味道。她使用的有些调料气味古怪却带来出乎意料的美好口感。

    星染手疾眼快地为自己留下了一小碗牛肉饭，狼吞虎咽地吃着。在圣山里，乌夜阁下吃光了所有的烤鱼，却不准自己吃，哪怕是一条鱼尾巴。

    乌夜阁下冷冷地看了星染一眼，大发慈悲没有抢走星染捧着的小碗。他放下光洁如新的盘子：“所有原本属于你的荣耀都被蕾妮得到了。你不会嫉妒吗？”

    星染摇头：“郁苍长老说，我可以继续在幻夜魔法学院读书，不过每周还是需要去灵骨塔工作两天。”她也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来继续寻找幻月手杖。

    乌夜阁下因为美食心情愉快：“读书是好事。我可以满足你的心愿。为了方便随时能召唤你给我做饭，我将赠送你一件空间系炼金师的杰作。”

    乌夜阁下将一个魔法卷轴递给星染：“你只要把美食放在卷轴里的魔法阵中，就能把它们传送到我的身边。”

    星染瞪大眼睛。这是真正的保鲜快递啊！她激动地问：“这是哪位炼金师的杰作？”

    乌夜阁下微微一笑，比月光还要魅惑：“当然是我。它花费了我许多金币，制作卷轴的材料由万年魔鲸的胃囊炼制而成，魔法阵则采用深渊火焰魔领主的头发绣出了空间魔法链接纹路。”

    星染又发现了高贵冷漠的乌夜阁下的另一面：自恋。

    乌夜阁下将一张金色的晶石卡牌递给星染，淡淡吩咐：“记得每天都要为我准备美食。身为我的厨师，不要为金币和魔晶石烦恼。想买什么食材和调料都可以用我的晶卡。”

    接着又递给她一枚空间戒指，还有一些魔法卷轴。星染把所有东西都装进了空间戒指里，并在脑海里列出长长的购物清单。她一定会喂养好这条傲娇的龙！

    乌夜阁下右手微扬，藏在星染身上的露露就被他握在了手里：“这个小家伙暂时和我一起住，我需要它为我继续疗伤。当然，我也会给它一些好处。比如让它早一些进化。”

    露露可怜巴巴地回头看着星染：“主人，救我！”

    星染很想看到露露进化后的模样：“乌夜阁下，您只要准备极品魔晶石给露露，它一定不愿意离开您。而且露露最喜欢美人了。”

    露露眼含哀怨。它的确很喜欢美人。可是，它不喜欢随时可能把它当甜点吃掉的美人！

    乌夜阁下看着露露，他轻轻一笑，声线华丽而美妙：“露露，你愿意陪在我身边，照顾我吗？”

    露露沉溺在乌夜阁下的笑容里，觉得四周都是蔷薇色，整个世界都因为美人变得有了意义。露露站在乌夜阁下的掌心里，双眼亮晶晶地点头。

    龙形飞车在夜色下裹着月光飞行。乳白色的月光在马车的青铜外壁上流淌。外壁上镶嵌着的各色宝石在微微发亮，瑰丽如夏夜之梦。风一旦靠近龙形飞车就会被束缚住，成为飞车飞行的助力。

    夜间从阿多尼斯山谷前往夕城的道路并不安静，道路两旁的森林里，许多野兽正在静静窥视着。它们也只敢打单身上路的旅人的主意，龙形飞车的威压令它们瑟瑟发抖，连看也不敢看上一眼。

    夕城的上空，烟花璀璨，这夜之花朵在烟色的天空绽放，然后消散在风里。

    在万物欢腾之时，星染却分外孤独。她坐在飞车的一角，心中思绪翻涌。她终于逃脱了死在圣山地下水道的厄运。但是，幻月手杖还没有踪影，那个和月紫夕一模一样的夜琉光也没有再出现。她没有办法联系深雪，只能等待着深雪来幻夜魔法学院找她。

    星染并没有去阿多尼斯山谷找鸣幽。她不想被人发现她和鸣幽的关系。她的真实身份会为鸣幽带来极大的困扰。只是，当鸣幽在今夜醒来，发现自己居然从宫殿里消失，去了圣山又回来了，美丽的脸一定会气得变成铁青色。

    夕城的城门高耸，守卫的骑士见到龙形飞车，露出敬畏的神色。他打开城门让飞车通过。在暗黑帝国里，能够乘坐龙形飞车的人只有黑暗神殿的高级神官。

    龙形飞车进入夕城后，在偏僻的巷子里停了下来。星染跳下飞车，目送着飞车在魔法阵的导引下自行离去，化为黑夜里的一道光影。

    紫藤花的香气萦绕着星染，她披着黑斗篷，从偏僻巷子慢慢走到了人潮涌动的街道上。今夜的集市比月桂节时候的集市还要热闹。许多小孩儿举着装有水萤火虫的灯笼奔跑着穿过人群。他们将在夕城的那些河流里把水萤火虫释放掉。

    星染走在人群里，心情渐渐变得轻快了起来。不知道谁塞了一只水萤火虫灯笼给她，她提着灯笼跟随人潮前往附近的澈湖。听身边的人说，澈湖边有好吃的烤鱼和烤虾，还有一口神奇的许愿井。

    澈湖附近长满星光草，人们就像走在星河上，四周是微冷的淡蓝色星辉。星染用帝国银币购买了沾着蔷薇花瓣的油炸小鱼，吃起来芬芳爽口。其实，乌夜阁下应该来集市上逛逛，会有许多他不曾留意到的美食。

    星染并没有留意到，就在离她不太远的地方，戴着月桂节面具的夜琉光正在紫藤花下沉思。他身材修长挺拔，穿着简单的黑袍，长发如丝缎一般垂下，星辉闪烁其间。

    深雪就站在夜琉光的身后，她觉得夜王子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像是美丽画卷里虚幻的人物，那么完美那么神秘，这样的人在自己原来那个世界比超级巨星还要耀眼。

    夜王子从潘多拉神殿归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深雪从郁苍长老那里得知了帝国的喜讯。圣龙乌夜阁下被龙之侍蕾妮唤醒，回到帝都。

    附带的消息令深雪后怕不已——斯芬克斯·小染也幸运地跟随乌夜阁下和龙之侍蕾妮，回到了潘多拉神殿。

    深雪根本不知道星染曾经面临死在圣山地下水道的危险。值得庆幸的是，星染活着回来了！

    微凉的空气令深雪波动的情绪平静了一些。她抬头望向夜空，璀璨的烟花还在不断绽放和消散，一如这帝国的荣耀。

    深雪的心底藏着许多秘密：落月王妃很可能拥有幻月手杖，而潘多拉神殿祭台似乎可以通往魔族的地盘……每一个秘密都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将带来灭顶之灾。

    紫藤花下的夜琉光回过头看着黑发黑眼的深雪：“深雪，或许你应该去幻夜魔法学院学习一段时间。我……希望你能保护斯芬克斯·小染。”虽然成为龙之侍的并不是小染，但好在她活着回来了。他希望小染能在幻夜魔法学院顺利毕业，过上她想要的生活。但是，母妃似乎已经察觉到他对小染的关注，他有些担心小染的安危。

    深雪恭敬地垂下眼帘点头。无情的夜王子为什么会对星染这么关注？早在星染参加学院水下课程时，夜王子就对星染特别关注。她一直以为夜王子是在怀疑星染的身份。如今看来却不怎么像，夜王子关注的是星染本人。

    夜琉光的视线落在深雪的身后，在人群之中，一个披着斗篷的提灯女孩的身影一闪即逝，他只能看到她的下巴和嘴唇，却有种莫名的熟悉。夜琉光想起在潘多拉神殿祭台前看到小染时的感觉。一切只是巧合，又或者他真的曾经在遗忘的时光里与小染相识？

    夜琉光嘴唇紧抿，长长的眼睫毛轻颤，他转过身走向另一个方向。母妃说，如今的他有着许多责任和目标。模糊地遗落在时光底层的记忆是否真的已经不重要？

    他按了按心口，那里有着母妃种下的魔法符号，如果不是恰好在泡着樱果的水里得到启示，他根本不知道母妃对他做了这样越过他容忍底线的事情。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他必须保持谨慎。

    夜幕低垂，星空里烟花璀璨，寂寞却像无处不在的风，吹过心中荒芜的山谷，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星染提着灯随着人群前往澈湖。当你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会以为月亮和群星从夜空里落下，在湖水里安睡。它太过清澈，仿佛游鱼是在空气里浮游。澈湖的澈鱼长得很奇特，它有着半透明的三角形的身体，眼睛却是银蓝色的。

    澈湖湖畔有着老旧的许愿井，据说被女神祝福过，在星夜里望着水井里清澈的水面就会看到奇异的画面。

    第一次看许愿井的人似乎都能得到命运女神的指引，但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看过许愿井的人再度望向水井的时候，就只能看到水面上星星的倒影。

    夕城本地人几乎人人望过许愿井，排队的人并不多，星染没一会儿就站在了许愿井旁。

    许愿井的历史似乎很漫长，井口砌着的白岩上面，镂刻的花纹已经模糊。人们跪着看水井的那块白岩上有着两个浅浅的凹痕。

    星染跪在这凹痕里，将水萤火虫灯放在一旁。星夜下的她迟疑地探头望向了井里，许愿井里的水波距离井口很近，浅金色的月光就在水面上流动着，美妙如十四行诗。

    夜空高远，风吹过大地，星染凝视着铺着月光的水面，心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她看到了自己藏在帽子下的脸，不是被魔法改变了眸色和发色的脸，而是本来的那张脸。平静略带哀伤的少女的脸。

    那张脸上有涟漪从中心荡漾开来，化为无尽的星河。旋转的星河里，星染看到了许多画面。这种感觉和在神灵的监狱里看到水池幻影的感觉那么相似。

    星染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越来越快，宛如非洲鼓点。

    她看到了令她惊惧的画面：星愿大陆面目全非，魔族的军队攻陷了歌鸟要塞长驱直入。怨灵组成的迷藏不仅笼罩了阴月王朝的所有国土，甚至开始占据更远处的星灼山脉。而夕城已经成了废墟，延续万年的强大的帝国国都仿佛发生了一次极其可怕的爆炸。人们在废墟上哭泣，阴云密布的天空有着灰白色的飞絮落下，就像被诅咒的一场大雪。

    数条骨龙飞向阴郁的天空，其中一条骨龙的额头上站着一个裹在黑袍里的人。他只是露出了一双深紫色的眼睛，冷漠残忍的双眼。

    幻影破碎，星染头疼欲裂，她双手扶着井口才能不瘫倒下去。冷汗已经布满了她的额头和后背。

    她喘息着，身体仿佛经历了一次巨大的魔力消耗。好一会儿，星染才缓过劲儿来，她这次听到了身后的催促声。

    星染茫然地站起身来，连水萤火虫灯也没有拿，就这么离开了。她身后排队的两个少年惊讶地看着她。他们窃窃私语，猜测美丽的银发少女也许在井里看到了悲剧的未来。

    星染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第一次接触到星愿大陆的一切是从阁楼的旧皮箱里。旧皮箱里是父亲画下的许多星愿大陆美好的画面。星染看着那些图画，想象着那个瑰丽神奇的世界，无数次在梦里梦到它。

    星染不希望星愿大陆变成在许愿井里看到的那些可怕画面那样。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这一切在不久的未来发生。

    是的，她知道这一切会发生。她不想再站在欢腾的人群里，独自穿过小巷前往幻夜魔法学院所在的那条街。夜西斯大哥所在的使者团就住在街道另一侧的落月旅店。

    落月旅店低调而奢华，隐藏在阔叶植物园的深处。夜西斯得到了紫渊商会传来的消息，证实星染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他已经拿到了黑暗王陛下签署的停战合作协议，很快就要赶回阴月王朝。魔族的威胁令彼此仇恨的国度不得不联合起来。

    夜西斯很担心星染在夕城的安危，她拥有纯粹的光明体质，是暗黑帝国必定会扼杀的光明种子。

    月紫夕的死令星染改变了许多。她执着地想要找到幻月手杖，完成月紫夕的愿望。夜西斯灰色的眼底是忧虑的神情。他想，他很可能无法说服星染和他一起离开。

    明晚的宫廷舞会上，沉睡在圣山里数百年的乌夜阁下将会出现。夜西斯收到了黑暗王的邀请函。乌夜阁下曾经在歌鸟要塞对抗魔族的高手，杀死许多魔族领主。如今的他是否还有那样的战斗力？

    星染从落月旅店外走过，她来到花墙边，灰白的墙面上攀爬着紫色的藤，那些深紫色的叶片上有着白色的脉络，深红色的蔷薇点缀其间。

    这面花墙的正中镶嵌着一块暗金色的牌子，上面刻着古老的帝国文字：幻夜魔法学院。

    月光笼罩着花墙。星染看着星空下绽放的小小的蔷薇花朵，她发出叹息声。

    美好的事物总是很容易被摧毁。

    这样的月光令她想起了月紫夕。一个在她的记忆里不会被磨灭的身影。

    星染走进了花墙，花墙后是另一个世界，属于幻夜魔法学院的世界。

    她想去昼夜开放的学院图书馆查资料。她必须对星愿大陆了解更多。在许愿井里看到的画面令她非常不安。

    王族飞车悄无声息地飞出阿多尼斯山谷。漆黑的飞车隐匿在月色中。飞车绛红色的帘幕后，老管家艾佩斯心事重重地坐在车里。

    斯芬克斯·小染活着从圣山回来了。虽然她没有成为高贵的龙之侍，却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灵骨塔杂役。而幽王子在天亮时分就会从密室里出来。

    艾佩斯想把他从小染那里拿走的空间戒指还给她，他想祈求她不要把自己出卖她的事情告诉幽王子。如果幽王子知道了这些很可能会勃然大怒，不再信任他。

    艾佩斯根本没想到星染会活着回来。他原本计划告诉幽王子，可能是落月王妃掳走了斯芬克斯小姐，并且把她送进了圣山的地下水道。斯芬克斯小姐不幸在地下水道遇难身亡。

    艾佩斯懊恼地低语：“我该怎么祈求斯芬克斯小姐的原谅……”

    不知道什么时候，使用魔法阵导航的飞车已经远离道路，停在了森林的一片空地上。

    艾佩斯察觉到异样，他从帘幕后探出头来。月光在森林里流动。每一片树叶上都沾染了乳白色的月辉。

    不知道什么时候，森林里起雾了，白雾淹没了空地上的浅草，丝丝缕缕，冰冷如幽冥。

    银发碧眼的鸣幽站在树下，他美得如同早已绝迹的森林妖精，一双眼睛却冷漠遥远如星辰。

    鸣幽的声音依然平静：“艾佩斯，你为什么要祈求小染的原谅？”

    艾佩斯微微垂下头，掩饰住心底的不安：“幽王子殿下，我是觉得我没能保护好斯芬克斯小姐。”

    鸣幽抚摸戒指，神色冷冽而妖异：“艾佩斯，你以为你能骗过我？”

    他比预计的时间提前醒来。在小染提供的大量魔石的帮助下，他不仅治愈了身体和灵魂的暗伤，更奇迹般地进阶。就在他想要和小染分享喜悦时，他发现宫殿里艾佩斯和小染都不见了。

    夕城的方向，烟花璀璨。鸣幽走出宫殿，不一会儿就得到了乌夜阁下从圣山醒来的消息。令他惊讶和后怕的是，唤醒乌夜阁下的神殿侍女有两个人，其中一人居然是小染！

    鸣幽原本以为艾佩斯和小染一定是在他闭关时被人掳走。但是，宫殿里的种种蛛丝马迹，尤其是一本顶级暗黑法师的魔法感悟笔记，令他心中有一个猜测。鸣幽离开了阿多尼斯山谷，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专属飞车，然后控制它飞到了这幽深的密林之中。

    艾佩斯颤抖着跪下：“我……”

    鸣幽的声音如夜雾一般缥缈：“在洛城，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救了重伤的我，我也许已经死掉了。艾佩斯，我不会杀死你，但我不想再看到你。”

    艾佩斯抬起头来，满是皱纹的脸上是震惊的神色。幽王子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了。他想要留着这把老骨头继续为幽王子效力。

    他的声音颤抖：“幽王子殿下，斯芬克斯小姐不过是普通人，她如今也活着从圣山回来了。请您原谅我自作主张。”

    鸣幽的眼中是悲哀的神色：“是啊，你大概用小染向神殿的人换取了李法埃尔的魔法感悟笔记。你做一切都是希望我能更强大。但是，一想到小染被当作货物丢入九死一生的绝境，我就羞愧得无地自容。”

    艾佩斯哀求鸣幽：“我并不知道斯芬克斯小姐对您来说如此重要。我一直牢记着您母亲的遗言，我的幽王子殿下，要成为黑暗王不能有软弱的心和多余的感情。艾佩斯不会离开您，艾佩斯会去祈求斯芬克斯小姐的原谅。”

    鸣幽凝视着艾佩斯，平静的声音里深藏着痛苦：“她会原谅你。她甚至会让我不要在意，因为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可是，我心底的痛苦和愧疚根本无法平复。艾佩斯，我根本不想争夺王位，因为每一个坐在王位上的黑暗王都是冷酷无情的魔鬼。”

    夜色里，艾佩斯的声音无比虚弱：“幽王子殿下，您难道不想恢复您母妃家族的荣光？”

    鸣幽的长发上月光如梦似幻：“所有的荣耀来自黑暗王的恩赐。我为什么要为母妃的家族献出我的灵魂？艾佩斯，你走吧。我自己来选择我的命运，而不是为了你的期望。”

    鸣幽的话音还在月光下缭绕，他的身影却消失在了夜雾里。

    艾佩斯的心激动了起来，幽王子殿下似乎进阶了，他感觉到了一丝空间的波动。幽王子继承自母妃的空间魔法天赋终于出现了！

    艾佩斯在森林里发出哭泣般的笑声：“幽王子殿下，您根本没有选择的自由。落月王妃不会放过您，您要么沉默地死去，要么就坐上高高的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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