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我-男子汉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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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玩游戏也会有时令,有些根本就不明其所以然。

    春天开学初我们折纸飞机,有些同学甚至把新发的课本的纸撕下来折飞机。对着嘴哈一口气,掷出去,看谁飞得高飞得远,在空中翻转得漂亮,有时满校园纷纷扬扬落得全是纸飞机,校长不得不在全校讲话上明确宣布勒令禁止,违者罚钱:过一段时间。就滚铁环打木猴:再过一段时间,麦子渐黄,稻田绿秧,水光一色,小蝌蚪找妈妈,青蛙乍鸣,正趋十里蛙声一片之势。我们又开始玩青蛙。

    这血腥的青蛙游戏让我不忍回想。有些小孩就逮住那些个大的青蛙玩,用一截麦管对着青蛙的屁股吹气,一会儿青蛙就被吹得像只气球一般饱胀了起来,咕儿呱地呻吟着。青蛙一旦被吹进去气,就排不出来,就是我们所谓的,气蛤蟆,。我们或许拎起‘气蛤蟆”,手高高扬起,把它向一块石头摔去,叭一声,震天响,青蛙被炸得四分五裂。或者将它重新扔回水田里,但它胀饱着,游,游不动,爬,爬不动,像一个绿色的小气球在水面上漂浮着,过了几天就死去了。

    盛夏打水仗,暑假中日打仗。秋天开学的时候,又流行滚铁环打木猴,还有橡皮筋弹弓,冬天丢沙包。女孩子同样玩的同样也是有时令的,比如春天她们就跳房子,夏天就抓石子,秋天就跳皮筋。马兰开花二十一什么的,冬天跳绳,

    但到了高年级我们就不再玩这些游戏了,如同当初高年级的大男孩们嘲笑我们,“那些都是碎屁娃娃玩的,我们要玩就玩男子汉玩的。”

    “男子汉玩的?”

    “就是我们男子汉玩的。”大男孩傲慢地说。

    “那都是玩些啥?”

    “玩枪,还有喝酒泡妞。”

    酒我很早就喝过,又苦又辣,每次都呛得人眼泪鼻涕一把流,想不明白那么难喝的东西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喝。没意思。第一次喝白酒还是爷爷诱骗的呢,一天早上,那是在一个冬天,我起早去上学,打开门一看,头天晚上竟静悄悄地下了一夜雪。放学回来父亲看到我的鞋湿了个通透,狠狠地训了我一顿。母亲为我换了一条裤子和鞋。换上千爽的鞋裤后我钻到爷爷奶奶的堂屋里去。爷爷和白眉爷爷围着火盆烤着火。雪云姐坐在爷爷怀里静静地听着两个爷爷说着什么闲话。爷爷温着一壶酒,在两个透明的杯子里斟上酒和白眉爷爷不紧不慢地对喝,说上两三句闲话便咂上一口。我看着透明的杯子中的酒想起了前一年春节在二伯家喝的红葡萄酒,又酸又甜,好喝极了,二伯逗我说:“红葡萄酒是红色的。白葡萄酒就是白色的,没有颜色。”

    我问爷爷:“这是不是白葡萄酒?”

    “你尝一下就知道了。”白眉爷爷摩挲着我的头。慈祥地笑着。我看了看爷爷,他也是一团的微笑。我便端起一个杯子仰头就灌了下去。可想而知,我被呛得一连咳嗽了十几下,又苦又辣。眼泪不由自主地沁了出来。觉得自己很委屈。差点哭出来,但我没吭声,白眉爷爷放声朗笑了几下,又摸着我的头,“怎么样,好喝不好喝?”我不出声,把杯子沉稳地放回原处,咧出舌头以使舌头好受一点,白眉爷爷再拍了拍我的额头:“这娃皮实!”爷爷赞许地看了看我说:“这是白酒,不是白葡萄酒。白酒是辣的,白葡萄酒是甜的。知道了没有?”我有力地点了点头。那杯白酒在几分钟后就使我晕晕乎乎的,下午不能去上课,还让姐姐向我们老师替我请了后半天的病假。

    还有一次我向天来和端木鸿飞——那还是他改名张山远之前的事——炫耀我喝过酒,他们不信,我把他们带到我家,从柜子里拿出父亲藏的酒,自己先倒了一杯喝下去,他们佩服地看着我,“你不怕醉?”我摇了摇头,得意地笑了笑,“我不会醉,要不你们俩也试一试?”说着就给天来和端木鸿飞还有弟弟倒了一杯,他们三个看着杯子里面微微摇曳的透明液体,有些不敢动,正在这时父亲突然回来了,看到我们这样,大声训斥着我们把我们赶了出来,“一个个碎怂,才多大,就学人家喝酒,不往好的学,学坏倒学得快!”我们一边逃开,一边心想,既然喝酒是学坏,为什么爷爷和他却那么喜欢喝酒?!

    至于枪,是男孩自制的火柴枪,用八号铁丝自行车或摩托车的链子还有橡皮筋做成的,装上火药,火药是从鞭炮里剥出来的,男孩子玩的就是看谁的枪声响,有些男孩除了装火药之外还会装上一根火柴。那枪响的时候火柴就会飞出去。这是高年级男孩最迷恋的,我也玩过一阵,但每次把自己耳朵震得嗡嗡响,所以并不大喜欢,有时跟别人打赌才玩的,校长每年都要没收一批火柴枪,“你们当这是耍什子,去年有一个茶房的男孩玩这火柴枪,一枪打出去把火柴打进了另一个男孩的太阳穴里,当场就没救了,看你们还敢玩!”

    我们都认为校长在危言耸听,照玩不误。

    但有次我们上自习,半天没有老师来。我们就说话的说话,搞动作的搞动作,近邻我桌子的另外一个同学把自己收集的火药拿出来——许多男孩把火药装在小瓶里,压瓷实——他还嫌他的火药装得不瓷实,就用铅笔撤,突然教室里一道火光闪亮,只听他“啊”地尖叫了一声,捂着自己的眼睛,原来他用铅笔撳火药的时候火药突然燃着了,把他眼睛烘了。

    他的眼睛缠了一个多月的纱布,所幸没有失明,伹眼睛上留下永远的疤痕,像癞蛤蟆的脊背,叫人看了就害怕。

    我就再也不想玩枪了,即使别人和我赌气我也不玩。

    “泡妞,是干什么?”大男孩说,“就是你跟女子娃好。,我们还学会了一些歪歌,比如什么,早晨起来我爬电杆,爬上电杆我剪电线,一不小心我见到阎王爷,阎王看我不顺眼,我给阎王点根烟……”还有“漂亮的妞,跟哥走,哥的钞票大大的有,吃香的,喝辣的,五湖四海任你游……”许多同学还买了日记本,专门在上面抄写影视金曲以及流行歌的歌词,整天抱着那个日记本学着唱歌,什么《光辉岁月》《真的爱你》之类的。

    一天吃过晚饭,父亲的饭碗还没放下,他刚从县城工地上赶回来,我肠暖肚饱,心中惬意,我不由自主地哼起来,“漂亮的妞,跟哥走,哥的钞票大大的有……”

    “你哼的啥?”

    “……”

    父亲把碗筷重重地放下,“给我说,你刚才哼的啥?”

    “没哼啥。”

    耳光响过,我眼前一片雪花点,“跟谁学的这些,叫你一天不给我往好的学,就会学这些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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