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黑风跟狐小玉只顾女不救男，而是所有男丁在第一时间都会被斩杀，年轻女子的在死之前还能起到些作用，自然也活得更长久一些。
人一多，目标也大，一旦东晋大军闻讯而来，就算有两大高手护卫，林衍也不觉得自己能讨得了好。
他本想将身后那些女人驱散，或者加快行进速度甩开她们，只是看到她们那惨兮兮的模样，却始终下不了决心，说到底他还是心软了。
林衍的心软导致跟随的女子妇人越来越多，半个时辰不到已近百人之数。
少侠走在队伍最前方，脸上尽是苦笑，人一多，在小巷子里走动起来自然不便，稍微加快一点速度都会落下好些人，毕竟这些娘们不久前大都承受过好几名汉子，行动不便。
只是眼下这局面，带着人上大街又是寻死的节奏，少侠很为难啊。
事实上林衍也明白自己这么做意义不大，光靠他们三人之力，凭什么护着这么多人成功脱险？
要知道城池已被攻破，屠城令也已下达，人少点的话，只要东晋人不焚城，要躲起来还不算太难，但如今都快百人的队伍了，能躲到哪里去？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们运气不错，一行近百人绕出近半个城池，从西门附近绕到北门都没碰上规模较大的东晋兵马，最后人数正式破百了又破百的时候，他们走上北门大街。
刚一踏上大街，林衍便愣住了。
他杀过不少人，见过的死人更多，就刚刚一路走来都看到不少，可那些跟眼前大街上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这里是北门大街，东晋人最先攻破的便是北门，作为屠城的起点，此地此时放眼望去，满目疮痍。
不难想像，当屠刀扬起之时，逐鹿城的民众恐怕还以为东晋人会和往常一般甚少扰民，猝不及防之下，大多数人根本连反应都来不及便横尸当地，能够逃得脱的平民百姓十不存一。
这就是战争啊……
林衍心闪过这么一句话，却很有些不能接受，看着早已失去生机，眼神之中却依然带着惊惧跟难以置信的平民尸体，他心情也越发暴躁起来。
他知道两军交战，伤及无辜的事情向来都难以避免，可为何要屠城？
林少侠想不通，他也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再怎么说他都只是个过客，死再多的人跟他有什么关系？相反，他若是不自量力去插手，最大的可能便是将自己也给陷进去，两国之间的世仇，又岂是他一个小人物能够左右得了？
一念及此，林衍再不犹豫，快步直奔城下，他要出城，必须得出城，留在城里迟早都会被东晋大军围困，到时想要脱身就困难了。
城楼之上隐隐传来女子哭喊之声，林衍无暇他顾，不想刚一接近城楼，天空却飘下来一块布片，少侠下意识伸手接过，定睛一看，却是半个肚兜，上面还带着温热。
少侠抓着布片的手当下便紧了一紧，心道自己跟肚兜还真是有缘。
对于上方传来的哭喊之声，他咬了咬牙，充耳不闻，但刚刚迈出一步，脑袋却是一疼。
妈的，果然，见死不救也算违誓。
林衍怒了，拔出狗腿剑狠狠冲向城楼。
或许他原本便想着砍他狗ri的，此刻的头疼只是给了他一个爆发的借口。
北门城楼驻守的兵将不多，不过百人，有两大高手随侍左右，这点人根本不够看，况且林少侠一怒之下连小黑那一击之力都用了出来，因而才盏茶工夫，北门的东晋人已无一漏网，躺了满满一地，虽然当场毙命的不多，但已尽皆失去再战之力。
林衍不曾耽搁，沿着哭喊声到了城楼，一脚将门踹，跟着便被里头的味道熏得打了个踉跄，而后又被女子越发尖锐的叫声吓得毛骨悚然。
娘的，这还是人类的叫声吗？
借着火光，他隐约看到城楼之中二十多名女子不着寸缕，见有人开门却不敢反抗，只是嘶声叫喊。
林衍见状呼吸不禁粗重了几分，他明白，这些女子都被折磨疯了。
下一刻，他看清角落里的事物……
林少侠自认心理素质还算不错，但这会他只觉得整个胃都在翻腾，好不容易才强压下去。
城楼角落里堆满了曾经的人，只是如今已然化整为零。
与一堆零部件近距离接触，就算是林衍一个大老爷们都自认受不了，一群弱女子自然更是不堪，更何况她们估计还是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被分解成零部件，会被吓疯不足为奇。
东晋人如此手段，让林少侠杀意更增，而真正引爆他怒火的，还是零部件中拳头大的头颅。
很明显，那是个孩子，比之于蓝丫头也大不了多少的孩子。
而且这样的头颅并不只有一颗，准确点说，那堆零部件的主人全都只有这么大。
林衍的心在发颤，他是混混出身，从小到大为了生存，偷鸡摸狗烧杀抢掠，什么事情没做过？
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可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与东晋的这群家伙相比，他起码还算是个人。
从城楼出来，林衍脸色铁青得可怕，他不知道该如何安置身后那二十多位精神失常的母亲，他能做的只有替她们手刃仇人。
屠戮一群毫无还手之力的伤兵并不是件能让人心情愉快的事，但少侠并不打算收手，当他接连杀了十来人后，原本尾随于他的那群女子也跟着捡起刀剑，将那要人命的尖锐与锋利送进敌兵体内。
当最后一人伏诛之时，众女齐齐放声大哭，数名性子较烈的更是干脆从城墙上跳下去，了此残生。
大郑妇风保守，失贞有时候比之于丢了性命还要严重，跟着林衍等人来到这里的妇人，还保留清白之身的一只手便数得过来，也许她们原本便有了寻死之心，只是初逢大变还未回过神来便出于本能的跟着人群走，直到此刻手刃仇人，一口怨气终于发泄出来，当下便失去继续留在这世上的勇气。
在这种情况之下，带头寻死的人便成了导火线，几乎所有女子都默然响应，失贞的不想活，没失贞的想着宁死也不要失贞，竟齐齐想要往城下跳，转眼间已经只剩两人还留在原地。
“小玉，拦住她们。”林衍自是不忍心看到她们命丧当场，急得大吼。
狐女身法如电，于刻不容缓之间以气劲拦下了所有人。
她这边刚有动作，黑风也动了，不过老头并非救人，而是掠向另一段城墙，两息后再回转时，手里已多了个人。
还有敌兵未曾伏诛？
被狐小玉拦着，想死死不了，又见老头带了个人回来，众女想着要死也得先将敌人杀干净了再说，当下调转头直冲向那人。
见到一群衣不遮身的女子如此气势汹汹，黑风估计也吓了一跳，刚刚逮住之人也被那群女人抢了去。
林少侠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姑娘们，你们动手之前能不能先看清楚，此人身上五花大绑，可不一定是敌人啊。
饶是林衍喝止得及时，那人还是被这群女人群殴得面目全非，少侠持着火把凑上端详了好一会才认出来：“你是阎大人？”
“是，是我……”阎怀东已奄奄一息，心中却庆幸不已，他方才倒在地上反抗不得，眼角余光却瞅见有好些女子已再次捡起刀剑，若非林衍拦着，这会他兴许已经稀里糊涂的被剁成肉泥。
确认对方正是逐鹿城城守，林衍灵机一动，大声喊道：“城守大人还活着，我们还有机会夺回城池，大家应当留着有用之身奋勇杀敌，为死去的亲人讨回公道。”
这一喊总算将还想寻短见的一群娘们给唤回来，只是林少侠也知道自己这话纯粹只是忽悠，别说阎怀东被打成狗样，修为也被毁得彻底，纵使毫发无损，多他一个人又能顶得了什么事？
既然大话说出去，林衍自然不能放着阎怀东挂掉，好在之前借口黑风伤势未愈，他从华别尘那里弄了好些疗伤药物，这会正好派上用场。
灵空门的灵丹果真灵验，服食不过一刻钟，阎大人已然能够撑起身子，这期间众女可没给他好脸色。
在她们心里，逐鹿城被攻破，守将绝非没有过错，非要往重了说，要不是城守没守好城，她们至于家破人亡，贞节不保吗？
见阎怀东恢复些许元气，林少侠怕他说出什么毁士气的话，赶紧凑上去冲他使了个眼色，跟着道：“华大人是不是去会合援兵，准备夺回城池？”
“正是，我与华大人本想走西门，不料敌军之中有不少高手，华大人受了伤，我替他引开追兵，结果……”
结果你便被东晋人生擒活捉，绑得跟粽子似的丢在北门城头。
林衍心道，同时对阎怀东的演技表示赞赏，原以为他最多回一声“是”，没想到这家伙竟能把剧情编得合情合理，让人听不出破绽。
但阎怀东的台词还未说完：“少侠可否帮本将寻一匹马来？”
“干吗？”
“北门敌军被你们料理干净，我得去知会华大人一声。”
林少侠闻言傻了眼，喂，阎大人，您这戏演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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