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起了床，看见对着镜子凝神的何毓，笑着走近，“怎么起这么早？第一天上班，是不是特别激动？我猜你昨天晚上根本就没睡着是不是？”
何毓低头一笑，“是，我真的很高兴，高兴到一整夜都睡不着。妈，这一天来得太不容易了，你知道吗？”
“妈当然知道，虽然无从体会，但这一年多的提心吊胆，我们已经深切地感受了你的处境。好孩子，我和你爸因为有你这个女儿而感到骄傲。记住，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记得告诉我们一声。当然，我们知道你们的纪律，但至少让我们知道你是平安的，好吗？”
听了母亲的话，何毓感到满心的愧疚，“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放心吧，以后不会了，卧底的生活已经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报告队长，警员何毓前来报到，请指示。”
李正回了警礼，笑着握了握何毓的手，“欢迎欢迎！”
何毓抿嘴一笑，心里掠过无尽的感动。没有人能了解这四个字对于她包含着多少的酸楚，多少的孤独，多少的痛心。在这一刻，她想起了周靖。
“来，这是你的位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能做到的就一定帮你。”李正也有些激动，“对了，忘跟你介绍了，这是你的同事们。这位是副队长马元，这是老刘，大宇，小钱，小惠……还有这三位，孙玲、赵小明、秦正杰。”
孙玲抢一步到何毓面前，一把拥住她，“好啊何毓！这一年居然立了这么大的一功，连我都保密，要不是法院审理时你来作证，我都不知道。你可真行啊。”
何毓窘了窘，对于这次的卧底行动，上级明令保密，她无从解释，正不知所措，却被孙玲抢道：“好了好了，不难为你了，我开玩笑的。欢迎你！”说着伸出右手给何毓，何毓双手握住了。
同事们一个个上前来打招呼，这一番招呼，加上另一番的问这问那，再转转同楼层的各部室，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刑警队副队长马元提议，“嗨各位，为了欢迎何毓同志来到刑警队，咱们出去搓一顿怎么样？”
大伙儿赶忙附和，都同意这个提议。
“好啊好啊，吃完饭还要去卡拉OK，只是谁买单？你吗？”和孙玲一起进队的赵小明起身站到马元跟前，裂着嘴道，惹来马元的一拳在肩，“好！我请！想去哪儿，尽管说。”
“这得问何毓吧，咱们这顿饭的主角可是她呢。”孙玲笑着道，同事们连连点头。
马元看向正在满眼好奇观察自己办公桌的何毓，“何毓，你想去哪儿吃？”
何毓看看马元，看看孙玲，“如果单是为我，不好让您这么破费，还是算了吧。”
孙玲噘着嘴拍拍何毓的肩膀，“说什么呢！大伙儿正在兴头上，怎么能算了呢？嗨，还是听我的吧，你平时就不大出去吃饭，知道几个地方呀。就大大火锅城吧，你不是爱吃火锅嘛。”
大大火锅城的确是名符其实的大，整整六层，全部都经营火锅，生意还出奇得好，这会儿正是晚饭时间，每层楼的客人都爆满。
何毓他们因为没有提前订桌，这会儿正心急地排着队。
孙玲皱眉瞧着前面长长的等桌队伍，“这要排到什么时候去啊，早知道就提前订个桌了。”
马元早急得坐不住，靠着廊柱，搜索着人群中有没有空桌，不时看看同事们，“大伙儿别急啊，估计快有座了，我看那边有好几桌要吃完了。”
队员小惠递了瓶饮料给马元，笑着道：“急的好像是你。没事儿，不就是等嘛，喝点水，还早呢。”
何毓看众人都有些急躁，想了想道：“要是大家不介意吃的简单，我知道前面路口有一家面馆挺好的，我想这会儿应该还能有座。”
“说好是给你接风嘛，怎么能光吃个面呢。要不，咱再找个地儿？炒菜也可以嘛。”马元笑了笑，看着何毓道。
孙玲一拍腿，起了身，“好吧，看这样子非得等到八点去。就去吃炒菜吧，大家有意见吗？”
“没有。”
结果是，找了半天都没有位子。孙玲和马元都急了，其他的几位同事也有些不耐了。
“什么嘛！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怎么到处都是人？”孙玲抱怨道。
最终，还是去了“天天炸酱面”。老板水哥还记得何毓，热情地为他们安排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又招呼着上了一桌子的菜。
众人吃了水哥的炸酱面，都赞不绝口。孙玲更是乐开了脸，“早知道这么好吃，何苦耽误那么半天！这面，真是超棒的。何毓，你是怎么知道这地儿的？老板怎么还认识你？”
何毓轻轻笑笑，“我只是来吃过几次。”
正这时，老板水哥端了面汤上来。“来，大家喝汤。”放下汤碗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瞧着何毓，“何小姐，你可是好久没来了呀，赵雨前些天见天的来这儿，问我你的事儿。嗨，其实我哪儿知道什么呀。”
见众人都瞧着自己，水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各位慢慢吃，有事叫我。”
“赵雨是谁啊？”孙玲手搭到何毓的肩膀，“噢，你男朋友？”
一句话惹来所有的人注视，何毓窘红了脸，“不是，你快吃吧。”
出了天天面馆，众人便分道扬镳。马元坚持要送何毓回家，孙玲跟着上了车，说是要蹭车。一路上，马元有些激动，说这说那。
“我喜欢吃鱼，特别是红烧鱼，尤其红烧草鱼，我妈最拿手的就是它，每次我都能吃个净光。何毓，你爱吃鱼吗？”
后座的何毓孙玲俱是一愣，“马队，那改天到你家去吃鱼呗。”
孙玲的话让马元眉开眼笑，“好啊，随时欢迎，我妈最好客了，特别是我的同事。对了，你们还喜欢吃什么，我让我妈准备。”
孙玲歪歪头想了想，“像是鲍鱼啦，鱼翅啦，对啦，还要龙虾！”
一句话惹得三人都笑开了怀。
“孙玲！认真点，我是说真的，就后天吧，正好是周末。怎么样何毓？”
“你们定吧，我没意见。”
警队的日子忙忙碌碌，过得充实而紧张。这样的生活，何毓已慢慢适应。卧底生活里的人和事似乎已渐渐远去，在时间的流失中，慢慢存入了记忆的仓库中。除非有需要，否则，何毓不愿再打开。
可其中又有一些是刻在心上的灯，从来不停电，它永远亮在那里，让你想忘记都难。周靖就是这些灯，是何毓无法也不愿忘怀的。
想起这些的时候，她总会觉得春华不再，春梦不再，积攒了一个季节的心事沉甸甸，如烟飘散。难言的寂寞爬满心墙，空荡荡，没有一丝声响，却又像万马奔腾，心潮起伏难平。
月光如水，她总会在这样的夜晚，亮着凄美的双眸，看人间花开花谢。
其实岁月就象一条河，左岸是无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华，中间飞快流淌的，是年轻隐隐的伤感。世间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但真正属于自己的却并不多。看庭前花开花落，荣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在这个纷绕的世俗世界里，能够学会用一颗平常的心去对待周围的一切，也是一种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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