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福

    可怜一家子——

    百十口，挤一间没有窗门的斗室

    各个都渺小，渺小得全家一个名字

    但是，个个都正直——

    站着是擎天柱的缩影

    躺下，是一行待燃的诗

    每人都一颗自己的头颅

    每人，一生

    只发言一次

    光的发言，火的发言

    燃烧的生命

    高举鲜艳的旗帜

    明知言罢即死，却前仆后继

    谁都懂得，一次发言

    是一生的宗旨，是神圣的天职

    呵，火柴——

    伟大的家族，英雄一家子

    莫说渺小，个个都是战士

    生命的发言

    诗人的眼光之所以异于常人，正在于他常常能从普通的事物中见人之所不见，从平凡中发掘诗的意蕴。像“火柴”这样的日常用品，在一般人心目中可以说是除了需要用它的时候才想到它之外，再也不会从中发现什么深文大义的了。即使写诗的人，也恐怕很少想到这个题目还会有多少文章可做。叶文福居然用它写成了一首好诗，不能不令人为之击节赞叹。

    事物的诗意固然是由它的内蕴而决定的，但是，不能否认诗人独具的艺术气质所赋予它的语言渲染之功。极其渺小而平凡的火柴，经过诗人的语言渲染之后，竟成了“站着是擎天柱的缩影／躺下，是一行待燃的诗”这雄奇的艺术形象。这就是语言艺术的力量，这就是一种诗的气质的赋予。作为读者，很自然地就认可了这种艺术的渲染和赋予，这是因为诗人从火柴身上发掘出的这种品格，不但有它自身的内在依据，而且也与人们在社会生活中所企望达到和仰慕钦敬的人的品质联系在一起。所以它所引出的联想便具有了社会性的丰富内涵，而不仅仅是对火柴的赞歌了。

    “借物抒情”本是诗的抒情方式之一，它本身并无什么艺术价值的高低或褒贬之意，关键全在于运用者的艺术胆识和功力如何。如果有人因为这首诗运用了这种传统的抒情方式而认为它的表现方法陈旧，或嫌其感情表达过于直露，这只是欣赏者的爱好而言，也未可责难。但是，不必以此来否定这首诗。正如生活中有人喜欢吃川菜的麻辣，有人却愿意品尝苏菜的清淡一样，还是不必强求一致吧。

    （叶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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