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愁予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美丽的忧伤

    这是一首极具古典情韵而又为现代意识所烛照的诗，所以它虽然只是一首不到十行的短诗，但却令所有读过它的人过目难忘。

    或许诗人是有所针对地写给某一位女性的，但是读诗的人未必一定要有这种经历才能体验其中的感情。因为读诗的人，可以把自己别一种感情寄托“移情”到这首诗中。

    诗题叫“错误”，它的原意可能指的是恋情上的错误。但是生活中有各种各样的错过和失误，这就给读诗的人以广阔的空间把自身的感情体验灌注和充实到诗中去。

    当然，这是一首爱情诗是无疑的，“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已经暗示和呈现了它针对的是一名女性。诗中所写的“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自然是表现了一种坚贞的守望，感情的美好与美妙也因此而生。诗的最后两句“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表达的是一种忏悔与懊恼的情绪，但是因为有“美丽的错误”这种语言方式，便使得这种忏悔和懊恼显得轻松了许多。

    为什么说此诗是古典情韵的表现又为现代意识所烛照呢？因为我们在“过客”与“归人”这两个词语间，读出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无奈与不甘。生活在现代社会中的人，有许多事情是在不得不如此的情境和形势下作出的抉择。所以尽管我们从这首诗中读到了某种负心的愧疚，又似乎能够体谅其那些不便说出的缘由。从这个意义上说，它又是不同于古诗词中那些“弃妇”、“闺怨”之类的诗篇的。

    还要指出的是，此诗的感染力和艺术魅力，同样得力于它的语言的优美而极富韵味的节奏感。那“容颜如莲花的开落”，“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真是读来使人幽思如潮，极大地拓展了想象的空间。

    （叶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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