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将“大安”把戏中黑幕贡献阅者,也公诸社会,免得贪便宜者上当。
在清末时代,鸦片输入中国,流毒社会,染受其毒的人,倾家荡产,人格扫尽。“抹海(mò hāi)草儿”
(江湖人管抽大烟调侃儿叫抹海草儿,又叫啃海[
kèn
hāi
]草儿)
够多么可怕呀!鸦片之害尚未除尽,“插末(chā mòr)汉”
(管吗啡调侃儿叫插末汉)
又继续而来。吗啡之害,较比“抹海”还更厉害。如今又有“雪花汉”
(管白面调侃儿叫做雪花汉,可不是洋白面。敝人所说的是“高射炮”,还是能冒烟不打飞机的)
尤为可怕,这些个亡国灭种的东西,应当铲除吧。在铲除毒品的时代,生意人研究出一种投机的买卖来,撞骗商家。他们这种买卖江湖人叫做“大安”。
做这种生意者多至十数人,少者七八个人。大家集资配制一种××××戒烟药。药品放在盒内,印刷品类,那都是爱国爱民冠冕堂皇的宣言,把“啃(kèn)”“攥弄(zuàn nong
)”(江湖人管制造物品调[
diào
]侃儿叫攥弄啃)
得了,分为两班儿“开穴(xué)”
(江湖人管旅行的话调侃儿叫开穴)
。譬如十人吧,是四个人为“挑啃(tiǎo kèn)”
(管卖东西的调侃儿叫挑啃)
的,六个人当“托儿”
(贴靴的人调侃儿叫做托儿,又叫敲托的)
。他们这两班人,每至商埠码头、各大都市,分为两班住客店,“挑啃”的必须要住旅馆、饭店,为的是假充阔绰,施其店大欺客的伎俩。“托儿”们住在一个极便宜的店内,分途施其骗术。“挑啃”的人们临时叫辆汽车,将他们所售的药品装在车内,运至各药房各洋广货店门前,将汽车停住,“掌穴(xué)”
(管首领调侃儿叫掌穴)
的穿着一身西服,由汽车里出来,带着他的两个伙计,抱着几大盒戒烟药,走入商店。商店的铺伙不知道他们的来历,还以为来了阔主顾呢!先生、掌柜的都过来张罗,由掌穴的向商人摇唇鼓舌地下些说词,说他们是某省戒毒会的委员,制造了几种戒毒的药品,不论吗啡、白面、鸦片都能戒除的,这药品极有效验,奉他们会里的命令来到此地推销,将这些药品放在你们铺内寄卖,先放下货,容你们卖出去,然后再来取钱。“囊子点”
(买卖商人叫囊子点)
准能愿意坐收其利。有便宜的事商量办没有不成的,将寄卖药品的事议妥啦,掌穴的又带他的伙计往别处商议买卖去了。
在铲除毒品的时代,生意人研
他们走后,商店的先生、掌柜的,叫徒弟将招牌挂在了大门以外,过不了两三天,他们做“大安”(
卖戒除毒品药的
)的“托儿”,就由客栈里出来,到各商店假装买东西,购买戒烟药。就是商家有两家的戒烟药,他们也是指定了买×××戒烟药。数日之间,商店见有些零购的主顾,接连着不断地买这药品,测料着这药定有效验的,更是相信不疑。这天他们的托儿来至某家商店,问柜上有寄卖的什么药品没有?柜上一定说有,托儿说:“我买三百元的。”柜上的伙计问:“你要三百元的?这就要货可没有。你得明天来取。”托儿故意地思索思索,说:“我明天晚车往张家口去,是往回带,这药真有效验。明天我早上来取药,给你们留下四十元定钱行了吧?”柜上的伙计一定说行,托儿将大洋四十元留下而去。伙计和柜上主事人一商量,这号买卖有三成的利,买三百元的能赚九十元。赶紧命柜上跑外的伙计去到旅馆,取三百元钱的货物。跑外的伙计找到了旅馆,见了他们要三百元的戒烟药。掌穴(xué
)(这一伙人的头儿
)的人说,货没有啦。跑外伙计就得一愣,便问:“你们这货怎么没有了呢?”掌穴的必说:“卖得很快,销路很好,没想到卖得这么快,今天早晨将五千元的款已然寄回去了,大约着一个星期货能来到,等着货来了给你们送去。”跑外的伙计两只眼睛不闲着,看见他那屋内放着有个几百元的货,便用手指着那货问他:“这不是有货吗?”掌穴的人说:“那货是有了主的了,是××商行留下的,昨天他们柜上给了二百一十元现款。今早晨凑了五千元寄回去了。”跑外的瞧着这货眼馋。他们做“大安”的伙伴,向他们掌穴的说:“要不,将这货倒给他,匀给他得啦!”“掌穴”的假装怒容道:“把货匀出去,回头××商行要来取货呢?告诉人家没有货了成吗?怎么接人家的定钱来的?没有货把钱退给人家,咱们又把款汇了走啦。这事不好办。”跑外的伙计是能说会道机灵的人,趁着这时候还央求掌穴的:“你们把货匀给我们,你要现钱我回柜给你们取钱去。有二百一十块钱退给人家还不成吗?”掌穴的还故作为难的意思,跑外的伙计又央求他几句,掌穴的才应允了。跑外的伙计便欢天喜地地回柜去取钱,到了柜上把这份意思说明,管账的先生立刻就取出二百一十元来,交给跑外的伙计赶紧去取货。跑外的伙计又到旅馆内,见了他们掌穴的,将二百一十元现款放下。还说了些个感情的门面话,欢欢喜喜地将货拿着回归本柜。到了柜上将货物放好啦,净等着明天来取货的了。及至次日由晨至晚,也不见客人前来取货,到了这时候还不“醒攒(cuán)”
(觉悟了叫醒攒)
哪!因为客人买东西先留下了定钱,有好几十元钱存在柜上还有错吗?直到五六天后,明白受了骗啦,再叫跑外的伙计去找他们,旅馆的茶房说声:“早走了好几天了!”跑外的伙计回到柜上说明了,大家仔细地研究,连从前的赚利与定钱数十元,合计起来,至少损失百五十元。一家百五十元,要有个数十家呢?数千元现款被他们骗到手内,远远的“开穴(xué)”(
去外地
),“急流扯活(chě huo)”(
跑)
了。
这种做“大安”(
卖戒除毒品药的
)的骗子手,干了好些年,骗了一处又一处,始终还没听说在哪里“朝了翅子”
(江湖人管打官司调[
diào
]侃儿叫朝了翅子。翅子即官儿,朝是见官。他们不打官司。见官干吗呀)
呢!现在北平市自从颁布禁毒条例以来,×××的买卖都查了封啦,“断海(hāi)的汉儿”
(戒烟药)
已然禁止喽,干这“大安”生意的人是不能来了,北平这个地方暂时是没有这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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