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正传-第 24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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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的,相隔着大约三米的距离,中间是一条光做的河,隔开彼此。

    陆臻不明白夏明朗为什么要阻止他,他甚至不愿意去思考,只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夏明朗的眼睛。在夏明朗睁开双眼的瞬间他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思绪,身体与心,唯一渴望的只有回去。

    回去……

    回到夏明朗身边,无所思虑地凝视,不再有疲惫与彷徨。

    脚步声越来越近,第一条腿的投影出现在光斑里,巡逻兵缓缓走过,用陆臻听不懂的语言小声地交谈着。

    陆臻恍惚中感觉到那块光斑越来越明亮,它甚至照亮了整个牢房,光明与黑暗的界线变得模糊起来,生长出毛茸茸的金边。陆臻尽可能地收拢身体,让自己紧贴到墙上,躲藏进光斑无法触及的地带。

    很快,夏明朗的身体被笼罩到光斑里,那条明亮的光带飞快地向上延伸,照亮了夏明朗的双腿、身体与手臂……已经被血液与泥土侵染得看不出本色的作战服,某些地方被扯碎了,变成一缕一缕的布条儿,肌肉从那堆烂布里鼓出来,裸*露着。

    那团一直凝滞在陆臻胸口的悸恸像水波一样扩散开,哽咽到喉头,连呼吸都带上了一丝疼痛的味道。

    又一道阴影出现在光斑里,陆臻蓦然焦躁,他甚至想一枪把这人轰开。但这家伙居然停了下来,他的身体挡住了投向夏明朗的光,陆臻看到那团投影越来越大,似乎是有人弯下腰在审视什么,一个圆圆的球体出现在光斑中间。

    陆臻屏住呼吸,把手枪扣在掌心,通过投影调整角度,以确保他能在必要时把这个脑袋打得个稀巴烂。

    “不对,我们得先撤。”

    陆臻听到耳机里传来徐知着的声音,他轻轻划了一下喉麦表示疑问。

    “他们亮灯了,所有灯都亮了,探照灯全亮了。”徐知着嘟哝抱怨着:“好像不是针对我们的,见鬼了。”

    让一个身穿漆黑夜行衣的刺客呆在灯光下,这种事听起来都会让人感觉傻得可以。

    陆臻转了转眼珠,脑子里乱糟糟地,当然想不出比暂时撤退更好的办法。灯光像瀑布那样从窗口倾泄下来,似乎更明亮了几分,陆臻心中一动,低头看过去,挡在夏明朗身前的那团阴影已经走开了。

    此刻,光的领域已经稳定下来,光与暗再一次有了清晰的分界,灯光照亮了夏明朗的半张脸,厚实的嘴唇紧抿着,透出暗红的血色,下颚棱角分明;而他的眼睛仍然隐藏在黑暗中,闪着幽暗的光。

    陆臻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这才感觉到喉咙发紧,他不敢大动,只是微微勾了勾手指,眼泪夺眶而出。夏明朗撑住墙壁慢慢站了起来,一步、两步……灯光掠过他的眉毛与额头,桀骜的短发仍然刺硬地站立着。

    陆臻紧紧地盯住他,连呼吸都停止,泪水无声无息地划过脸颊。

    越过光与暗的界线,夏明朗的身体忽然晃了晃,笔直地向前栽倒,陆臻张开手臂抱住他,用胸膛承接夏明朗的重量。

    “水,水……”夏明朗贴在陆臻耳边低喃。

    “真抠门,连点水都不让喝吗?”陆臻从颈边抽出水囊的吸管,刻意说出一些俏皮话。

    夏明朗没有动,用力啜吸着陆臻水囊里的运动功能饮料,不一会儿,鼓动嘴唇吐出一大口暗红色的血水。陆臻看到其中夹杂的血块,瞳孔一阵收缩。夏明朗又咬住了吸管,这一次他喝得很慢,喉节缓慢地滑动着,这是长期缺水的人必须要注意的。陆臻收拢双臂,微微往后倾倒,好让夏明朗靠得更舒服些。

    过了好一会儿,夏明朗终于吐出吸管,双手摸索着捧起陆臻的脸,额头紧贴,嘴唇轻轻碰了碰陆臻的,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你来了,宝贝儿。”

    第276章5.(上)

    过了好一会儿,夏明朗终于吐出吸管,双手摸索着捧起陆臻的脸,额头紧贴,嘴唇轻轻碰了碰陆臻的,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你来了,宝贝儿。”

    “……嗯!”陆臻发现他刚刚强行忍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别哭啊,宝贝儿,你受苦了……”夏明朗挪动拇指抹拭那些让人心疼的液体。

    陆臻不可抑止地抬手扣住夏明朗的后颈,仿佛要吞食一般含住他厚实的嘴唇,把舌尖送进去。

    热……炽热的温度好像要把什么燃烧融化了一样。

    陆臻用舌尖摩擦着夏明朗的口腔上壁,然后卷住柔软的舌头吮吸。夏明朗猛然战栗了一下,手下增加了力气。陆臻恋恋不舍地抽出舌头,清凉的空气扑打到濡湿的嘴唇上,令陆臻蓦然警觉。

    这是不正常的高热!

    陆臻伸手按住夏明朗的额头:“你在发烧。”

    夏明朗微微点头。

    陆臻陡然紧张起来,像夏明朗这么强健的身体,只有一种情况会让他发高烧——炎症。

    “哪里?”陆臻低头寻找。

    夏明朗侧过身子,抬手指了指左肩,陆臻一把扯开夏明朗的作战服。在暗淡的灯光下,夏明朗光裸的肩膀上蜿蜒着一个可怕的巨大伤口,差不多有十几厘米长,从锁骨下方一直延伸到肩头。几截脏兮兮的黑线粗针大脚的缝起破碎的皮肉,有些地方已经绷脱了,伤口高高肿起,渗出浑浊的脓水。

    陆臻只看了一眼,眼神就彻底燃烧了:“他们也不怕你死了!”

    夏明朗虚弱地笑了笑,一手指向窗口,陆臻侧耳细听,果然,脚步声又近了。陆臻机敏地计算过窗口的视野范围,扶着夏明朗贴墙坐下。

    “给我点吃的。”夏明朗哑声道。

    “妈的,没水没粮没医生,这他妈什么穷窝?”陆臻抽出一支能量棒放到夏明朗手里,这是专门调制出来给重伤员补充体能的东西。

    夏明朗咧着嘴,无声微笑。陆臻把手电固定到头上,一晃眼看到这个笑容,无奈道:“还笑?”

    看见你了嘛!夏明朗用口型无声说道。

    陆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打开医疗包在夏明朗肩上扎下两针盐酸利多卡因。退烧针、广谱抗生素、甚至肾上腺素……在陆臻面前一字排开,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真正面对这样的场面,陆臻仍然需要深呼吸来平定自己的心情。

    “给我一针吗啡。”夏明朗含糊说道。

    嗯?陆臻瞪大眼睛。

    夏明朗微微点头,示意他没有听错。

    “可是……”陆臻失声道。到目前为止,夏明朗都没有表现出一丝疼痛的意思,陆臻几乎忽略了像这样巨大的伤口,那严重的感染与高烧对人是怎样的折磨。陆臻用衣袖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就好像在擦汗一样,一声不吭地把吗啡针剂抽出来,在他的印象中,这是夏明朗第一次主动要求吗啡。他以前也受过很多伤,而即使在最虚弱的时候,他都抗拒这种东西。

    “怎么搞成这样的?”陆臻定了定神,低头寻找血管。

    “飞机砸下去的时候,碎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扎进去了。”夏明朗说得很平淡,一如既往。他偏着头凝视陆臻,在昏暗的光线下,陆臻的唇上闪着一抹亮色,那是刚刚吻过留下的痕迹。

    夏明朗伸出手指托起陆臻的下颚,陆臻一时茫然,顺着夏明朗指尖上那一点微薄的力道俯身过去……夏明朗偏了偏头,含住了陆臻的嘴唇。

    夏明朗唇上沾着一点巧克力味,那是能量棒的味道,很淡的甜。陆臻分开双唇让舌头进入夏明朗的口腔,那种冷峻的血腥气又在舌尖上扩散开。陆臻耐心地舔舐着夏明朗牙床和上颚,却意外地触到一处空洞。

    “唔?”陆臻很奇怪,夏明朗是没有在牙里装过毒药的。

    “出了点儿意外,回家得补牙了。”夏明朗满不在乎地扬起眉,神色有些恍惚地:“你真好看。”

    陆臻一瞬间面红过耳,眨巴了一下眼睛,不知道应该说点啥,只能闷下头去,抓着纱布沾消毒液清理伤口。夏明朗没什么反应,局麻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耳机里,方进又咋咋呼呼地叫嚣起来:“臻儿,臻儿,你知道出啥事儿了吗?”

    “说!”陆臻对这种在战场上卖关子的行为深恶痛绝。

    “他们在搞防空演习,演习了居然,直升飞机全上天了,我他妈的……简直了。”

    方进兀自抱怨着,徐知着已经把通话切进来:“怎么办?”

    “我是不会离开的。”陆臻简洁明快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徐知着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好,那你见机行事,随时联络。我们在外面掩护你。”

    “怎么?”夏明朗问道,入耳式的耳麦隔音效果极好,即使近在咫尺也听不见什么。

    “外面在防空演习。妈的真是见鬼了,事先一点情报都没有,我现在都出不去了,到处都封锁了。”陆臻生怕夏明朗会赶他走。

    “防空演习能有什么事先情报啊,巴维利半夜不小心被恶梦吓着了,就可以开演习了。”

    “你倒是有经验。”陆臻笑了:“想当年是不是就这么干的?”

    “那是,必须的。”

    “哟,你也会做恶梦啊?说说吧,都梦点啥。”横竖出不去,陆臻开始研究怎样简单地帮夏明朗处理一下这个伤口。

    “梦到你。”夏明朗低声道。

    陆臻不满:“我怎么就成恶梦了呢?”

    “梦到我把你伤了,你哭天喊地地求我别碰你。”

    陆臻怔住,半晌,有些羞涩地笑了:“怎么会呢?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梦到你说爱我,样子特别真,我心都化了,烂泥似的,都提不起个儿来。”夏明朗的目光悠远,像是跌进了回忆里:“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编程忘了吃饭,低血糖晕在澡堂子里?”

    “啊?”陆臻手下一抖,纱布差点戳到夏明朗身上。

    “你一定忘了,我可还记得呢!”夏明朗微微笑着:“那时候你光着身子枕在我大腿上,小脸红扑扑的,摸着特别滑。我后来就想,就这长相,这么好看的,这身条这个性……这要是个妞,老子拼命也得拿下喽。”

    陆臻默默松了口气,笑道:“可惜就不是个妞,结果是老子拼命把你拿下啦。”

    “幸亏不是。”夏明朗用手背蹭着陆臻的脸:“要不然,这会儿你就只能抱着照片在家里哭了。”

    “老子要哭也得抱着你哭,照片有什么用。”陆臻假装凶狠。

    “是啊,照片又不能用。”夏明朗嘿嘿笑着。

    陆臻再一次面红过耳,佯装听不懂,调整好头灯的角度一刀下去,极精确地切开了夏明朗肿胀的伤口。黄浊的组织液混着血丝流过胸膛,陆臻夹着纱布擦拭,却在夏明朗腋下意外地发现了一行排列整齐的伤口。全是刀伤,切口笔直平滑,一刀紧贴着一刀,有些已经开始愈合了,有些还渗着血。

    这是职业行刑师的手法,最小的伤害,最大的疼痛。

    陆臻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他们想问你点什么?”

    “多了……比如说我是谁,干嘛的。”

    “你怎么说?”陆臻深呼吸,手势又平稳起来。

    “我说我是越南人,吉布里列花钱请来的。”夏明朗说得很慢,声音低沉而含浑。

    “你又祸害越南兄弟。”

    “那怎么办?我就越南话说得最好了。”

    “你说越南话,他们能听懂吗?”陆臻切开已经肿胀坏死的皮肉,开始有意识地东拉西扯,转移夏明朗的注意力。

    “不能。”夏明朗摇了摇头:“哎,白瞎了我的西贡口音。”

    第277章5(中)

    “就这样?”

    “还问了点打仗的事,吉布里列的,我挑不要紧的说了一点。”夏明朗忽然一笑:“对了,他们还问我,夏明朗是谁。”

    “他们问夏明朗‘夏明朗’是谁?”陆臻也乐了。

    “嗯,他们想知道洪斯那一仗是谁指挥的。”

    “神指挥的!”陆臻脱口而出。

    夏明朗呵呵笑:“英雄所见略同。”

    “你太不要脸了!”陆臻鄙视道。

    “那必须的嘛,必须吹啊……我说人家那是天纵英才,威武雄壮,中国人民解放军镇军之宝。就我这种小虾米,也就是远远地看过人家几眼,我哪儿知道夏明朗是谁啊……”

    “你这吹的……还真蛮贱的。”陆臻哭笑不得:“不过更贱的是……我居然还觉得挺贴切的。”

    “是吗?”夏明朗眯起眼睛:“原来我在你心里的形象这么高大。”

    “那当然。”陆臻低眉一笑,手上却停了下来。

    “嗯?”

    “怎么还有弹片没清干净。”陆臻小声咕哝着,换了镊子探进去,试着轻轻一拔。夏明朗忽然一口咬住下唇,脖侧的肌肉绷成刚直的线。

    “疼?”陆臻连忙停手,看来这弹片埋得够深,已经超出了局麻药的作用范围。

    半晌,夏明朗缓过神来,哑声道:“还好。”

    “那算了?”

    “拿出来吧,嵌着也疼。”

    “可是,再打一针?”陆臻踌躇。

    “算了,直接取吧,那地儿麻药不好打。”

    “可是……”陆臻迟疑着。

    夏明朗微微笑了笑,温柔地看着陆臻的眼睛:“我能忍。”

    陆臻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动手,夏明朗忽然抬起手:“等等。”陆臻连忙顿住,听着夏明朗极缓慢地说道:“给我把枪。”

    陆臻愣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从背囊里摸出一柄备用手枪塞到夏明朗手里,有些抱歉地:“居然忘了。”

    夏明朗舒张了一下手指,握住那支乌黑冰冷的凶器。枪是他的手指,他灵魂里的骨骼,在任何时候都会给他以力量。陆臻感觉夏明朗就像高速摄像机下的植物那样飞快的生长,像枯树技头绽出新绿,焕发出光彩。

    “我来了。”陆臻说道。

    夏明朗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别介啊。”陆臻找出一卷纱布塞到夏明朗嘴里:“已经挺厚了,咬肿更没法儿看了。”

    夏明朗失笑,陆臻抬起手臂擦汗,把手术刀探进去小心翼翼地分离弹片与粘连的组织。四周极安静,只听到金属与金属滑擦时那种渗人的声响。陆臻看到汗水沿着夏明朗脖颈上紧绷的线条滑下,积聚在锁骨处,泛出一抹幽暗的光。

    这弹片长得很规整,分离起来倒是不难,陆臻再一次用镊子夹住它,左右轻轻晃动了一下,抬头看向夏明朗的眼睛。夏明朗眨了一下眼,然后重重闭牢。陆臻深吸了一口气,按住夏明朗的胸口把弹片拔了出来。

    夏明朗喘着气,胸口急剧起伏,紧绷的身体像一根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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