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凉帝阴沉着一张脸，眼中压抑不住的怒火和阴霾。

    这般的精心布局，那么多人接连不断的暗杀，没想到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莫丞相父子低头站着，默默无语。

    本是天衣无缝绝无转圜之地的计划，谁知在最后一步，突然杀出个程咬金，以至于前功尽弃。

    “可查出那个神秘人什么来历？”

    凉帝深吸一口气，依旧抑制不住胸中燃烧的怒火，冷声问。

    莫庭渊道：“只知他是兰荀的恩师，来历成谜，近年未曾在江湖上听说过这一号人。”

    凉帝眯了眯眼，眼神更沉。

    “陛下。”莫丞相忽然开口道：“微臣还有一计，或可行。”

    凉帝淡淡扫他一眼，漠然道：“莫卿，朕知你因少寅之死而耿耿于怀。但太后有言在先，无论如何，不能动落卿一根头发。”

    莫丞相微僵。

    凉帝又道：“太后寿辰那晚朕让你带飞虎营去招降叛军，以你之能，大可以留住落卿，而你却放任她离宫。太后对此早已不满，幸得她活着回来，否则太后怪罪下来，朕也保不了你。”

    他眼神淡淡而微凉，“太后对朕恩重如山，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许动她最疼疼爱的侄孙女，朕不想让她失望。莫卿，你可明白？”

    莫丞相垂眸，弯腰。

    “是。”

    “朕知道你委屈，毕竟少寅命丧落卿之手。”凉帝目光淡淡，透出几丝冰冷，“若非你欺上瞒下私自行事隐瞒广阳侯开采银矿一事，何至如此？哼，你当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任由你阳奉阴违为所欲为？”

    莫丞相脸色一变，立即跪下来。

    “微臣惶恐……”

    “好了。”凉帝眼神凉薄，道：“朕知晓你的衷心，所以并未责怪。当初朕将血衣卫交给你莫家，也是信任你。朕知晓你的功劳，区区一座银矿，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太过粗心，竟让兰荀钻了空子。”

    莫丞相僵硬的伏跪在地，不敢说话。

    莫庭渊站在身侧，低着头并未求情。皇上本就凉薄多疑，若是此刻求情，无异于火上浇油。

    凉帝淡淡扫过莫丞相，继续道：“当日朕未曾计较，如今也不会秋后算账。只是少寅的死追根究底还是你自己大意所致，怨不得别人。此事就此作罢，莫要再提。”

    莫丞相脸色有些白。

    他知道，皇上这是恩威并施的警告他。

    不可再因少寅之死迁怒沈落卿，否则定要追究当日的欺君之罪。

    “是。”

    凉帝满意的点点头。

    “莫卿，朕信你的衷心，你也莫要让朕失望才是。”

    “臣、遵旨。”

    ……

    从御书房出来，凉帝便去了长乐宫。

    自从沈落卿失踪，太后日日忧心，凉帝担心她闷出病来，便宣周氏入宫与太后作伴。

    沈落卿刚入城消息就迅速传到了宫里，太后立即差遣太医跟随周氏去长远侯府为沈落卿看诊。

    “儿臣参见母后。”

    凉帝拱手见礼。

    太后赐了座，立即就问。

    “落卿如何了？”

    凉帝道：“儿臣也是刚得到消息，她伤得不轻，幸得沈爱卿及时找到了她，如今已经回到府中，大约要修养一段时间。”他微微低头，“此事都是儿臣处置不周，才累了落卿深陷险地，请母后责罚。”

    太后叹息一声，“不怨你，落卿的脾气哀家知道。”

    凉帝默然。

    太后向后靠了靠，怅然而苦涩道：“本以为将她禁在宫中就能保她安全无虞，没想到她竟对兰荀情根深种，不惜以身犯险也要与兰荀同生共死。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把她接近宫中亲自抚养，她也不至于和兰荀纠缠这许多年。”

    凉帝沉吟半晌，“儿臣知晓母后的意思，落卿执意要嫁给兰荀，唯一一劳永逸的办法，便是杀死兰荀。此次我们费尽心机，却还是功败垂成，儿臣也深觉可惜。”

    太后默了默，道：“这次血衣卫损失不小吧？”

    凉帝嗯了声。

    为了杀兰荀，光是葬身千佛山的血衣卫都有接近半数，再加上后来点苍山中刺杀，血衣卫可谓是元气大伤。

    “此次兰荀虽身受重伤，但他那个师父甚是厉害，如今正在燕王府守着，暗杀已行不通，只得另寻他法。”

    太后苍老的目光幽深如枯井。

    “既然在京城动不了他，那便另辟蹊径。”

    “母后的意思是……”凉帝会意，“兵行险招？”

    太后转动着无名指上戴着的碧玉戒指，眸光深深而凌厉。

    “我不能让落卿折在兰家人手上。”

    她顿了顿，又看向凉帝。

    “皇后没了，后宫却不能无主。”

    凉帝没说话，眼神有些深远。

    太后叹息一声，“我知道你的心思。涟舒是你的原配妻子，当初为了大局你才另娶拓跋氏为后，如今拓跋氏叛乱被诛，你要接涟舒出来还她名分本是理所应当。只是如今时局不稳，姬大将军还在与南狄作战，此时的姬家，万万得罪不得。再则，涟舒独居瑶光殿多年，在后宫毫无根基，若贸然封后空无法服众，届时只怕又会生出许多风波。”

    “母后说的儿臣都懂。”凉帝沉默良久，才道：“只是涟舒无辜，早年又丧子，瑶光殿凄苦，儿臣实在不忍，所以想将她接出来。哪怕不能还她后位，最起码也能让她重见天日。”

    太后点点头。

    “你能怎么想哀家很欣慰。你且放心，有哀家在，定不让人伤她分毫。”

    凉帝感激道：“多谢母后。”

    太后想了想，道：“你已赐了她封号，就册封皇贵妃吧。”

    “是。”

    皇后以下，皇贵妃位份最高。没封顶，又是原配，不会授人以柄。

    太后挥了挥手，“好了，你且去忙你的吧，哀家累了。”

    凉帝站起来，恭敬道：“儿臣告退。”

    他走出去，招来曹盛。

    “摆驾，去瑶光殿。”

    “是。”曹盛躬身应道，“起驾——”

    “等等！”

    凉帝忽然又打断他，想了想，道：“算了，先去御书房拟旨。”

    当日下午，宫里便传出消息。

    皇上册封元慈娘娘为皇贵妃，赐住奉圣宫。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