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卿偏开头,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双手抱膝,目光无神。
“可我心里还有别人,这对你不公平。”
兰荀侧头看着她染上愁容的眉目,她从来都是潇洒毫无拘束的,哪怕从前心不甘情不愿呆在他身边,顶多偶尔抱怨,从不会这般心事重重。
“你喜欢听戏,也是因为他么?”
沈落卿抿唇,轻轻嗯了声。
她一直不懂自己为何会失去上辈子最后五年的记忆,也不明白自己这辈子一出生就莫名的喜欢听戏。直到今日才知,只因顾少棠的死让她太过痛苦和愧疚,那样的痛让她精神崩溃生无可恋,所以再次重生才会下意识的忘记那段黑暗的记忆,连带着关于顾少棠的所有事都跟着忘记。
喜欢听戏,只是脑海深处潜意识的反应,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怀念他。
听了十多年的戏,从未有所触动,直到今日看见台上半笙临死前的殷殷嘱咐,让她忽然想起顾少棠死的时候,也是满身鲜血,看着她的眼神依旧那般深情炽热,带着无尽的忧伤和一丝庆幸…庆幸死的人不是她。
那一瞬间现实和记忆交错而过,让她头痛欲裂,下意识的想要逃避,索性就晕了过去。
可逃避不代表那些事就没有发生过,那个阳光温润又霸道偏执的男子,曾在她生命里留下过不可磨灭的记忆。
“他是我的初恋,却为我而死,我曾因他的死精神失常,以至于最后跳楼自杀。十五年,我忘了他十五年…如今机缘巧合恢复了记忆,不,或许这就是命运。”
她仰头,深吸了一口气,眉目萧索而苦涩。
“果然,这世上是没有所谓神迹的。”
“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上。”兰荀眼神一刹幽深,扳过她的双肩,道:“落卿,我不放弃,也不许你退缩。”
沈落卿看着他的眼神,与当年的顾少棠何其相似?
时过境迁,然而或许因为那段时光里没有顾少棠的记忆,所以她无法用十五年的时间消磨对那个人最初的眷恋。
老天爷为何要这般折磨她?让她在踏入新的恋情后,忽然想起往事,在旧爱和新欢之间徘徊挣扎?
或许顾少棠说得对,她之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愿与他同居,实际上还是不够爱他,否则怎会忘记他?她对顾少棠的感情,来源于最初的感激。
这样的感情,或许本就不够纯粹。
那么,她对兰荀呢?
最初对他,是有歉疚的。
可她很清楚,她从未因此有过拿感情弥补的想法。
就在今晚,他离开的时候,她那般的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可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怎能同时牵挂两人?
心乱如麻,再也不愿在这里呆着。
沈落卿起身准备离开。
兰荀忽然拉住她的手,微微一用力就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沈落卿猛然睁大眼睛,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死死的按在自己怀里动弹不得。
这个吻不同于从前的温柔或蜻蜓点水,啃咬吸吮,无所不用其极,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
她以一个弯折的姿势被他抱在怀里,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只觉得肺部的空气快要被抽干。
兰荀松开她的唇,来到她的脸侧,再慢慢下滑,落在她脖子上。
沈落卿面色微惊。
“不要…”
领口被他解开,他正埋头在她锁骨上肆虐,闻言浑身一颤,然后慢慢放开了她。
沈落卿衣襟凌乱,面色绯红,眉梢眼角还有未退的情潮。这样一幅画面,任谁看了都不可能心如止水。
兰荀垂下眼,默不吭声又不容反驳的给她整理好衣衫,然后牵过她的手。
“我送你回去。”
沈落卿想说,我自己回去。
然而对上他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
寂静的街道早已无人,两人慢慢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沈落卿低着头,被他牵着的手几乎要热出汗来。这个时候她该抽出自己的手一走了之的,却又贪恋他手心的温暖,想要就此沉沦。一颗心就这样在走和不走之间徘徊挣扎,矛盾揪心。
忽然想起,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徒步送她回家。
月色当空,与所爱之人漫步长街。
这本该是最浪漫温馨的事,却因此事心境苍凉而更添萧索。
兰荀忽然停了下来。
“到了。”
沈落卿一怔,抬头一看,长远侯府的门匾赫然入目。
原来这条路这么近,这么近……
沈落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惆怅和寂寥。
她低着头,哦了声,又说了一句。
“那我进去了,你…你也早点回去吧。”
兰荀抓着她的手不放。
“落卿。”
他回眸看着她。
沈落卿仍旧低着头不看他,只嗯了声,便不再多言。
兰荀久久的看着她,似发出一声叹息,冰凉的手指落在她眉间耳鬓,替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沈落卿呼吸微滞,僵硬着不敢动。
半晌才听得他道:“刚才,很抱歉。”
沈落卿听得心酸,“我没怪你。”
在此之前他们还曾同床共枕,他那般肆无忌惮的亲过她抱过她,在她看来,这并不算什么。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是未婚夫妻。他不愿在她面前做正人君子,情到深处,一切的发展顺理成章,没有谁对谁错。
她咬着唇,轻声道:“我心里很乱,想静一静,这段时间,你…你不要来找我了。”
说完后她立即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似在逃。
兰荀这次没拦她,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从自己眼前慢慢消失……
**
沈落卿一路回了静心阁,在花厅里见到了负手而立明显等她的沈阙。
她脚步一顿,叫了声。
“爹。”
沈阙转过身来,看着她明显哭过的眼睛,微微皱眉。欲问出口的话也吞了回去,只道:“回来就好,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他大步走出去。
“爹。”
沈落卿忽然开口叫住他,眼神里流动着复杂至无法言喻的光。
“明天让人把戏台子拆了吧。”她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天际飘来,“以后我再也不会听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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