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卿。”
兰荀一把接住了她。
周围丫鬟们个个傻眼了,台上正在唱戏的花旦也停了下来,一脸的不明所以。
“郡主,郡主您怎么了?”
亦桃此时才回过神来,满脸惊惶。
兰荀已经将沈落卿打横抱起,往房间里走。
亦桃吩咐丫鬟们去请大夫,再去回禀沈阙,自己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沈落卿这一昏迷,整个侯府可谓是鸡飞狗跳,尤其是那几个戏子,满脸惶恐,全都跪在门前请罪,生怕她有个万一自己小命也不保了。
沈阙得了消息,连忙来到了静心阁,单刀直入的问守在床前为沈落卿把脉的兰荀。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晕倒?”
兰荀将沈落卿的手放进被子里,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眼神凝重而奇异。
见此,沈阙屏退了所有人,特意嘱咐不用请大夫了,反正有兰荀在这里,其他大夫都是浮云。
“怎么了?”
兰荀沉吟一会儿,道:“脉象不稳气血上涌,是受惊所致。”
沈阙皱眉,“不是说在听戏吗?怎会受惊?”
他想到门外跪着的那几个戏子,那是莫庭渊送来的,应该是没问题的。光明正大的和沈府过不去,丞相府还没那个胆子。
兰荀没回答,想着方才沈落卿昏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花旦半笙难产,孩子一生出来就死了,半笙气若游丝,虚弱的对自己的丈夫说道:“妾身……对不起你……”
男人满面悲痛,怆然泪下。
“是我对不起你。”他凄然道:“我知你的苦楚,自你嫁过来没有一日欢喜过。当初是我横刀夺爱,到如今,反误了你的性命……你该恨我的,该恨我……”
半笙眼中有泪,又是愧又是痛。
“为人妻者理该忠贞不二,而我……”泪水自眼眶落下,酸楚而凄凉,“抱歉……”
“不,我没有怪你,真的,没有……”
半笙泪水连连,用尽力气抓住他的手,祈求道:“老爷可应我一件事?”
男人悲痛的点点头。
“你说。”
“我死后……举家迁徙,莫让他知道……”她眼中有朦胧清光,一瞬间似时光倒流,昔日少女纯真笑容重来。
“碧湖纱,红烛照,情丝缠,月笼纱,指尖……殇――”
最后一个字还在齿间萦绕不觉,她已然闭上了眼睛,手重重垂下……
……
沈落卿就是看到这一幕才忽然脸色大变,随即晕倒,没有任何征兆。
那几个戏子没问题,她也没有任何中毒或者受伤的征兆,虽然脉象有些不稳,却没有任何病症。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戏曲的内容让她联想到了什么,因此受了极大的刺激才会晕倒。
“那个戏本子呢,还在不在?”
他问。
戏曲她是早就看过的,除非是排练的时候改了细节,否则她不会突然受刺激。
沈阙召来一直守在帘外的亦桃询问,亦桃跪在地上,道:“丞相府将人送来后把戏本子也送回来了,奴婢看见郡主放在了妆奁里。”
她指向梳妆台,“就在那个小抽屉里。”
沈阙打开抽屉,从里面一个妆奁匣子里找出了那个戏本,随手翻了翻,实在没看出有什么不对,便交给了兰荀。
兰荀只看了几页就发现戏本子上的内容和今日戏子在台上演绎的的确有差别,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让她受惊至此。
他凝眉思索。
门外又响起脚步声。
丫鬟隔着帘子禀报道:“侯爷,秦姨娘和二小姐来了。”
秦氏素来很会做人,虽然心里恨死沈落卿,但在这个时候,总是要过来探望的。沈湘媛则是为兰荀而来,顺便看好戏。
沈阙哪能不知道这母女俩的心思,淡淡道:“让她们回去,就说郡主身子不爽,需要静养,这段时间不许任何人过来打扰。”
“是。”
小丫鬟应声出去了,原话转速给了秦氏和沈湘媛。
但凡高门大户,甭管表面功夫做得多好,嫡出和庶出就没有真的关系和睦的。正室和妾氏那也是天敌。沈落卿在长远侯府里是没什么脾气的,但她身边不少丫鬟都是太后特意从宫里拨出来的,就是怕她在侯府受委屈,对沈落卿是绝对的忠诚。
即便是个二等丫鬟,那在秦氏面前也高人一等,说话颐指气使秦氏也无可奈何。对此沈落卿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她懒得理会这些内宅里的斗争,有几个厉害的丫鬟为她解决麻烦也不错。
如今沈落卿无故昏迷,秦氏母女俩过来分明就是看热闹的,小丫鬟回话的时候脸色就不大好看,语气也难免轻慢。
沈湘媛听得怒火中烧就要发作,却被秦氏阻拦。
她笑得温和端庄,“既是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就带着沈湘媛离去,直到出了静心阁,沈湘媛才愤愤道:“娘,您干嘛拖我出来?”
秦氏眼神有些冷,“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凡事要忍,尤其在你爹面前。如今你姐姐身体不爽利,你爹正忧心如焚,你若是闹起来,岂不是自找死路?”
沈湘媛有些心虚,嘴上却不肯认输。
“我什么时候闹了?我就是想看看……”
“你想看谁?”秦氏回过头来,眼神越发冰冷,“看你姐姐,还是看你未来的姐夫?”
未来姐夫几个字刺激了沈湘媛,她脸色又青又白,忍不住怒道:“她怎配做燕王世子妃?那是我的——”
“闭嘴。”
秦氏一声轻喝,又看了看四周,拽着她往前走,低声怒斥:“若是被你爹听见,你还要不要命了?”
沈湘媛不甘心,红着眼睛道:“你答应过要帮我的,你说话不算话,整天就知道让我忍让我忍,却不说要我忍到什么时候。上次沈月娥一来就折了我的胳膊,我休息了大半个月,到现在还在痛,你却什么都不说,任由她们合起火来欺负我。老天有眼,报应到她身上了,她一睡不醒才好。”
说到最后,她眼神凶狠毒辣,与温柔美丽的面容形成强烈的反差,看起来格外狰狞扭曲,不寒而栗。
秦氏叹息一声。
“湘媛,我知道你委屈。”她拍拍沈湘媛的肩,眼底划过一丝暗流,嘴角微微上扬,道:“放心,很快娘就能帮你一雪前耻,从今以后,再没人骑在你的头上,只有你才是这侯府唯一的女儿。”
“真的?”
沈湘媛半信半疑。
不是她不相信秦氏,实在是她这段时间连连不幸,心里怒火和委屈堆积如山,秦氏却一味的让她隐忍,长此以往,她心里难免不痛快。
秦氏笑得意味深长。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掉头看向远方,神情讳莫如深。
“那一日很快就会到了,很快……”
仿佛预见了沈落卿悲惨的结局,纵然深沉如她,眼中也忍不住露出得意和扭曲的快慰。
……
秦氏有什么计划,沈湘媛不知,正昏迷不醒的沈落卿也不知,她此时正陷入了梦中,一个悠长而遥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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