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个少女提着花篮正穿梭其间，从枝头上摘下最饱满的樱花，放在花篮里。
“都在这里呆了半个多月，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面容姣好，眉目有些浮躁的女子再也忍不了如此清苦的日子，低声抱怨。
“你少说两句吧，早些采足了樱花，回去给五公主沐浴用。”
身侧的女子转过头来，眉目静雅，端庄秀丽，除了莫凝霜还有谁？她看了眼快要装满的花篮，“若是晚了，五公主只怕又要不高兴。”
华清妍皱眉，神色不忿。
“五公主这些日子脾气越发暴躁，挑三拣四不说，还将我们当做丫鬟使唤。”她眼中划过怨毒之色，“皇后娘娘让我们陪伴她在此清修，可没让我们这样伺候她。她是金枝玉叶，我们何尝不是大家闺秀？她克了元慈娘娘被发配到这荒无人烟的庵堂里来，我们被她连累也就罢了，如今还得受这些罪，凭什么？”
“清妍。”
莫凝霜语气有些沉。
庵堂清苦，日日素斋素服，还得每日早晚诵经祈福，跪上好几个时辰。她们都是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哪里吃过这些苦？华清妍出身将门，从前练武的时候吃的苦头不少，可最起码衣食住行丰厚。哪里像如今这样，布衣荆钗素面朝天，住的竹屋连个窗户都关不严实，半夜风透进来，冷得颤抖。晚上睡在木板床上，隔得浑身不自在，根本睡不着觉。桌椅板凳门窗更不用说了，全都是最粗糙的木头做的，喝的茶水连普通百姓家里的清茶都不如。
还不到一日，华清妍几乎都无法忍受。更别提金尊玉贵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五公主，那简直是要发疯。
五公主几乎是天天发脾气打骂丫鬟，原来的优雅矜持端庄持重全都被天堂降落地狱的生活消散得一干二净。皇后心疼她，给她配了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以及隐藏在暗中的暗卫保护她的安全。除此之外，却是不能开任何外挂的。
只因皇上亲自指了宫中的嬷嬷监督五公主，让她必须恪守清规，只有这样才足够诚心感动神佛，保佑元慈娘娘早日康复。
五公主奈何她们不得，值得折磨自己身边的丫鬟，丫鬟折磨得够了，又开始差遣使唤随同而来的莫凝霜和华清妍。
华清妍远不如莫凝霜沉稳，当着五公主的面还能忍，私下里早已忍不住抱怨。
莫凝霜轻叹一声，“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我权当做耳边风。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以后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在何人面前，都不许再提起元慈娘娘。那是皇上的心结，皇后的心头刺，五公主此时最恨的人。但凡有半点走漏风声，别说你，华家也的跟着遭罪。”
华清妍虽然满腹怨念，却也知道她说得有理，只得将一腔怨气全都压了下去。又见眉目沉稳八风不动悠然自在摘花的莫凝霜，忍不住道：“凝霜，你怎么就没有一丁点的不适应？”
她一直奇怪，莫凝霜可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从小也是绫罗绸缎穿着山珍海味吃着一大帮丫鬟婆子伺候着，比起宫里的公主们，待遇也差不了哪儿去，怎的来这里大半个月了竟能如此安之若素？
莫凝霜摘花的动作一顿，随后自然道：“既来之则安之，咱们既然无法改变现状，就只能改变心态。这里虽然简陋朴素，却也安静清幽，多听听佛音有助于洗涤浮躁之气，心静则大安，没什么不适应的。”
她转过身来，不算绝色的容颜温和宁静，让人莫名觉得心安。
“公主都无可奈何，我们还能怎样？”
华清妍轻哼一声，“可我实在眼不下这口气。她是天家公主，即便落魄至此也能对我们呼来喝去，我们这是招谁惹谁了？早知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当初何至于要与她走得那般近？”
莫凝霜不说话。
华清妍继续道：“陪她清修礼佛也就罢了，这些事明明可以让丫鬟做，却非要折腾我们。真是——”
莫凝霜回眸看她一眼，她立即住嘴，将那句‘变态’给吞了回去。
“待会儿在公主面前切忌安分点。”莫凝霜若无其事的往前走，语气淡漠如风，“在这里呆了大半个月，你这性子怎的还是如此急躁？”
华清妍低头，咬了咬唇。
“可我们到底还要在这里呆多久？若是元慈娘娘一直不好，我们岂非要在这里老死终生？”
“不会。”
莫凝霜面色自若，却自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你真相信元慈娘娘的病是被五公主所克？”她微微一笑，沉静的眸子里晃过智慧的光，“那不过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很明显有人在针对五公主，既然钦天监说五公主克了元慈娘娘，如今五公主已经搬了出来，若元慈娘娘还不好，那就是钦天监在信口雌黄欺瞒圣上。皇后必不会坐以待毙，五公主自然回宫有望。所以无论如何，元慈娘娘会康复。只要她痊愈了，五公主自然会顺利回宫。只是这样一来，名声也就坏了。所以……”
后面的话她没说，宁静无波的眸子却划过一丝暗芒，一闪而逝。
华清妍眼神一闪，她虽然不是极聪明之人，却也不算笨，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所以，元慈娘娘病着才好。只有她病着，皇上才会迁怒钦天监，毕竟陷害公主以及欺君大罪，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眼底划过一丝光芒，神情由方才的颓然变得精神奕奕，兴奋十足。
“钦天监的儿子陆鸣，可与沈落卿交情不浅。”
若是能通过此事顺藤摸瓜牵连出沈落卿，那么……
“你还是收起那些不应该有的心思吧。”
莫凝霜美眸流转，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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