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唏嘘长叹，“都是一群不好惹的人啊。若是争起来，估计这皇城又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没错。”沈落卿眼神一转，“姬家多能人，不过大多是武将，缺少的就是文臣。所以这些年姬贵妃纵然知道我得太后宠爱，却也从未打过我的主意。你就不一样了，二叔可不就是实打实的文官么？而且还占据要职。五皇子若是娶了你，那不就等于如虎添翼么？最重要的是，现在皇后的一双女儿接连触怒皇上，太子这个储君可谓岌岌可危啊。姬贵妃虽然看起来不争不夺，却是个十分厉害的人。单看她能让素来不喜欢后妃的祖姑姑那般器重就知道她的能耐了。这么多年她待瑶瑶视如己出，说到底还是想卖我个人情。趋利避害，进退有度，识大体懂分寸，只有这样的女人在宫中生存才能长盛不衰。”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而且我若猜得不错，皇上怕是要对南狄那边动手了。”
沈月娥目光略过一丝惊异，随即沉淀。
“若是皇后和太子倒了，未免皇子们一家独大，皇上一定会予以措施，谁弱就扶持谁，谁强就约束谁，保持实力均衡。这就是帝王心术，高屋建瓴，任底下的人怎样争都好，唯一的底线就是不能打破平衡的局面。”
沈落卿笑意温凉，“所以如果我所料不差，此次赈灾，皇上会对八皇子委以重任，提高八皇子在朝中的地位。”
沈月娥冷笑。
“那倒是，比起皇权，儿子算什么？不过既然是这样，那姬贵妃不就更该低调行事么？”
沈落卿笑容自若，“不，她没必要低调。皇上的确多疑，太过招摇他会觉得你有异心，太过谦逊他会觉得你心怀不轨。但是以姬贵妃多年在宫中的地位以及娘家的背景，若是皇后倒了，她压根儿没必要再伏低做小，否则只会让皇上觉得她虚假做作心思不纯。再则，五皇子的确已到了娶妻的年龄。皇家贵胄，身份尊贵，一来皇子妃的出身自然不能低。二来二叔虽然官拜大学士，但初入京城毫无根基，且为人正直，比起其他世家大族，他更让皇上放心。所以姬贵妃选上你，合情合理。况且皇上若真的要对南狄动手，势必要依仗姬家。”
她诡异一笑，“华清妍被送去和五公主为伴了，皇上为安抚镇国大将军，必然会给他这个面子，让他立个功，华清妍也就会顺利回家了。咱们这位皇上善于玩弄权术政治，心机颇深。臣子们更是混迹官场，个个都是人精。等着吧，好戏要开演了。”
“怪不得临走的之前爹语气怅惘，有得必有失，富贵易得，人心难测。”沈月娥道：“如今我终于明白了，皇上调我爹入京，看似升迁，实则已经对他产生了戒心，畏惧他在陇南民心太盛，所以让他回京从头开始。看起来是荣华富贵，实际上危险重重啊。”
她说到此脸色难看，嘀咕道：“皇上也太冷血了。”
沈落卿没说话。
两人之所以敢在这里议论这些皇家政治，只因彼此都内功深厚，寻常人一旦靠近立即就会被发现，所以根本不担心被偷听。
又想起了什么，沈月娥脸色难看。
“这么说我是在劫难逃了？”
“那倒不至于。”沈落卿说得自信满满，“赈灾过后就是祖姑姑的生辰，朝政繁忙，再加上皇上刚被逼无奈下了一道赐婚圣旨，暂时还不会想着给你赐婚。而在此期间，你可以自行挑选良婿嘛。你若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想来祖姑姑还是乐于成全的。”
沈月娥脸色又黑了下来。
“你就不能给我出个好主意？”
沈落卿无辜，“釜底抽薪，这主意不好么？”
“好个屁。”
沈月娥又忍不住爆粗口了，“前两年我娘就忙着给我说亲，我好说歹说甚至不惜离家出走才让她断了心思。刚过了两年自由的日子，现在倒好，又被人给盯上了，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啊我？早知道我还不如随我哥去西山军营呢，也用不着在这里面对一群戴着面具的女人。”
沈落卿大乐，“行啊，你去军营，女扮男装，说不定日后还出个女将军，一大帮闺秀们追着喊着要嫁给你，那时候就热闹了。”
她想到那个场景，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月娥伸手掐她，怒吼：“沈落卿，你个白眼狼，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啊？”
“哎呦喂，你轻点。”沈落卿哀怨道：“你手劲儿大得很，我这细皮嫩肉的，肯定被你给掐得青一块儿红一块儿的了，你这叫姐姐么？哪有姐姐对自己妹妹动手这么狠的？”
沈月娥被她的厚脸皮气到失语。
沈落卿看差不多了，也不再拿她开玩笑，好声好气的说道：“二姐，别生气嘛，我说真的。你年纪不小了，再熬两年就成大姑娘了。我知道你不在意，要搁在我身上我也不愿意这么被动的嫁人。不过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咱们不能改变这个世界以及应有的规则，只能尽量的适应它。唯一可以争取的呢就是，一定要选个自己满意的夫君，否则这辈子都得吃苦受罪。”
沈月娥哼哼道：“敢情你现在是有心上人了，你侬我侬的蜜里调油，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好命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沈落卿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你侬我侬蜜里调油，这些话别乱说。”
沈月娥不屑，“口是心非，表里不一。”
沈落卿哑然。
二人走走闹闹，不觉已经来到了长乐宫。
沈落卿压低声音对沈月娥说道：“把姬贵妃送给你的那支如意钗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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