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头就来了个宣传戒酒的演说;可是挣到的钱还不够他们俩喝个醉。随后他们又在另外一个村镇上开办了一个跳舞学校;可是他们对跳舞并不比一只袋鼠更内行;所以他们刚刚乱蹦了两下,大伙儿就跑过来,撵着他们慌慌张张地从镇上跑掉了。还有一回,他们打算教演说,可是还没说上多大工夫,听众就站起来,把他们臭骂了一顿,骂得他们赶快溜走了。另外他们还搞过传教和催眠术,搞过治病和算命,各种花样都耍了一下;可是他们好像一点也不走运。所以后来他们简直就穷透了,只好躺在木排上,随它往下漂,心里老在想呀想呀,半天都不说一句话,老是那副愁眉苦脸、走投无路的样子。
后来,有一天大清早,我们在一个叫做派克斯维尔的破破烂烂的小村镇下游两英里来地,找到一个挺妥当的好地方,把木排藏起来了,国王就上了岸,他叫我们藏在那儿等着,让他到镇上去探听探听消息,看那儿是不是有人听到了“皇家奇物”的风声。他说要是到了中午,他还不回来,公爵和我就知道那是没出什么岔儿,我们就要跟着到镇上去。
后来到了中午,还不见国王回来,于是我和公爵就往村镇上去,在那儿到处去找国王,找了一会儿,就在一个挺下等的小酒店里后头的一个屋子里把他找到了。他喝得醉醺醺的,有好些二流子在欺负他,拿他开心,他也拼命地骂,直吓唬人家,他醉得什么似的,连走路都走不动了,简直对他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公爵就骂起他来了,说他是个老糊涂蛋,国王也还嘴骂他,他们正骂得起劲的时候,我就溜了出来,撒开腿拼命地跑,像一只鹿似的顺着河边的大路一直往前飞跑,因为我知道我们的机会到了;我打定了主意,要叫他们多久也别打算找到我和吉姆。我跑到那儿的时候,连气都喘不过来,可是心里高兴透了,于是我就大声喊起来:
“把木排解开吧,吉姆;咱们这下子可好了!”
可是没有人答应,也没有人从窝棚里出来。吉姆不见了!
我使劲嚷了一声——后来又嚷了一声——又嚷了一声;我又到树林里东跑西跑,一面大声地吼,尖声地叫喊;可是全没用——老吉姆不见了。于是我就坐下来哭了;我实在忍不住哭。可是我不能老在那儿坐着不动。过了一会儿,我就走到大路上去了,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办才好;后来我碰到一个小孩儿在路上走,问他是不是看见过一个黑人,他说:
“看见过。”
“上哪儿去了?”我说。
“到下面赛拉斯·斐尔普斯家里去了,离这儿有两英里地。他是个逃跑的黑奴,他们把他抓到了。”
“到底是谁逮住他的?”
“是个老头儿——别地方来的人——人家悬赏两百块大洋,可他只要了四十块钱,就把这个黑人的赏格卖给人家了,因为他急于要到大河上游去,不能久等。”
我跑到木排上,在窝棚里坐下来琢磨。可是我简直想不出什么主意来。我一直把头都想痛了,可是终归想不出办法来解决这个倒霉事儿。跑了这么远的路,我们还伺候了他们这两个王八蛋这么久,到头来落了个一场空,什么都完蛋了,因为他们居然有这么黑的心肠,耍这种卑鄙手段来害吉姆,只为了那四十块臭钱,就让他又当一辈子奴隶,并且还叫他流落到外乡。
我心里老不踏实,老有个什么东西在对我说:“本来有主日学校,你可以去上学;你要上了主日学校的话,人家就会教你:谁要是像你那样,干出拐逃黑人的事来,就得到阴间去下油锅。”想到这里,我直打冷战。于是我就很想安下心来祷告,看是不是还能改邪归正,做个好孩子。所以我就跪下了。可是心里偏想不出祷告的词儿来。为什么想不出呢?
要想隐瞒上帝,那是不行的。祷告可不能撒谎呀!
所以我心里挺苦恼,简直苦恼得要命,不知怎么才好。后来我终归想出了一个主意;我就说,我还是去写信吧——写完了再看能不能祷告得成。哈,那才真奇怪哪,我马上就轻松得像一根鸡毛似的,什么苦恼都没有了。于是我就拿起一张纸和一支铅笔,兴头十足地坐下来写:
华森小姐,您那逃掉的黑奴吉姆跑到大河下游这儿来了,他在派克斯维尔下面两英里来地,斐尔普斯先生抓到他了,您要是派人带着奖金来取人,他就会交还给您。
可这事儿真叫人左右为难。我把那张信拿在手里。我浑身哆嗦起来了,因为我得打定主意,在两条路当中选定一条,永远不能翻悔,这是我看得很清楚的。我琢磨了一会儿,好像连气都不敢出似的,随后才对自己说:
“好吧,那么,下地狱就下地狱吧。”——接着我就一下子把它扯掉了。
于是我就开动脑筋,想着怎么才能达到目的,心里翻来覆去地盘算了好些主意;后来终归想好了一个合意的办法。随后我就把大河下游一点的一个长满了树的小岛打量清楚,等天刚一黑,我就驾着木排溜出去,划到那儿,再把它藏起来,完了就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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